ys=秦招月被放到了床榻上,歪靠著枕墊,看著沈聿半跪在地上翻找檢查段崇墨的尸體。
“……是段夫人領(lǐng)我來的房間,她必然是知道內(nèi)幕,至少段家內(nèi)部輕信大抵是知道這件事?!?/p>
秦招月斟酌著,努力回憶這件事大概會有多少知情者。
“還有……顧行舟,段崇墨親口說,是他給我酒里下的藥,若是出事,他也定然會懷疑到我身上?!?/p>
她垂著頭,事情的棘手程度一時間有些超過她的想象。
即便當(dāng)下沈聿帶著她逃離現(xiàn)場,但幫助段崇墨謀劃的人,必然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是她。
段崇墨一死,相當(dāng)于斷了整個段府的生路,段家人根本不可能放過她。
她一下一下摸著手指骨節(jié),一股莫名的煩躁不安纏繞她的周身。
“不用擔(dān)心?!?/p>
似是看出了秦招月的憂慮,沈聿冷不丁開口,在秦招月看向自己的時候,一字一頓。
“我說過,有我在,不會讓你出事的?!?/p>
他翻過段崇墨的尸體,忽然抬手在他胸口干脆利落地又砍了數(shù)刀。
血液飛濺。
段崇墨本就大腹便便,這么幾下,脂肪和內(nèi)臟一齊流了出來。
濃烈的血腥味瞬間覆蓋整個屋子。
幸而這院子極為偏遠(yuǎn),倒是一時間沒有被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秦招月臉色變了變,看著沈聿眼神有些驚疑不定:“你這是?”
她警惕狐疑的眼神,倒是看得沈聿一愣,后知后覺反應(yīng)過來秦招月大抵是誤會了,忍著笑解釋道。
“你在他脖子上的刀口太容易被辨認(rèn)出來是什么武器,而且能看得出來你不會功夫,刀口不規(guī)整,很快就能鎖定作案兇手?!?/p>
他說著,又沿著脖頸上的刀疤,利落地砍上幾刀,切得脖頸刀口凌亂,倒是看不出原本的傷痕。
沈聿抬手擦了擦鼻尖被濺上的血液,這才抬頭看向秦招月。
“我雖極為看不上段崇墨為人,倒也不至于做出凌辱尸體的惡事!”
秦招月被他猜中心思,面上卻還是強(qiáng)撐著道:“我倒……倒也沒有這么想……”
屋里腥臭的血腥味,伴隨著內(nèi)臟橫溢的畫面,實在是太過沖擊,饒是秦招月自覺自己承受能力夠強(qiáng),還是忍不住捂住口鼻作嘔。
沈聿看著心疼,溫聲哄道,“秦姐姐你若是實在不舒服,要么到里頭去休息一會?!?/p>
秦招月?lián)u了搖頭,聲音有些沙啞,“這會功夫我怎么還能睡得著?”
“你放心,待會我把這房間布置好,只偽裝成江湖兇殺的案子,正好我認(rèn)識不少江湖中人,只需把這件事遞出去,把聲勢鬧大?!?/p>
沈聿為了寬慰她,耐心勸哄她道。
“便是生造出來一個殺手,頂替了這個罪名,只是暫時潛逃在外,若是圣上當(dāng)真追查,屆時尋個死囚……”
“不行!”
秦招月直接打斷他,看著沈聿的眼神分外冷靜。
“根本不可能糊弄的了顧行舟!”
“是他親手把我送上段崇墨的床,即便我做的再天衣無縫,他也會第一個懷疑我,再者他既然已經(jīng)動了拿我來換前程的心思,我這個妻子在他眼里,不是玩物,也是仇敵?!?/p>
她說的分外平靜,但不知為何,落在沈聿的耳中,卻無端有些說不出的心疼。
“再者這段家能有今日,也并非只靠段崇墨一人,段家人倒也不是吃素的,段夫人親自送我驚得房間,我根本不可能擺脫得了嫌疑!”
這番話一出,沈聿的臉色也有片刻僵硬,“那這怎么……”
“除非鬧出更大的事……”
秦招月忽然抬頭看向不遠(yuǎn)處的燭臺,沉吟半晌,轉(zhuǎn)頭朝著沈聿問道。
“世子是一個人來的嗎?”
沈聿先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,“我一人進(jìn)府來尋你,不過因著今早巡營,我?guī)讉€下屬正在外墻候著?!?/p>
“你說……我們幾人一起燒了段家,需要多久功夫?”
沈聿只愣怔了一瞬,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秦招月的意思。
“燒火的話,段崇墨后院有一片小湖,花草也多,一時半會燒不完,再快也要近半個時辰……”
“那若是有酒呢?”
沈聿一愣,怔怔地看著秦招月:“你意思是……”
“今日段府設(shè)宴,段崇墨平日為人處世算得上大方,絕對會把庫房的佳釀都搬出來,若是有這些酒助燃……”
“那只需一盞茶的功夫?!?/p>
沈聿靜靜地看著秦招月,眼底已然帶上了一絲篤定的意味。
秦招月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,掙扎著坐起身,“那快些吧……我覺得那位段夫人,不是好應(yīng)付的……”
然而那下的藥性太烈,秦招月剛一動作,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下墜。
沈聿連忙上前一把摟住她墜落的身子,扶著她剛在幫秦招月站起身,未曾想,秦招月竟是干脆雙手環(huán)住她的脖頸。
“帶我出去吧,沈聿。”
沈聿一怔。
秦招月的聲音很輕,卻像是一縷風(fēng),又像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,飄搖著漫進(jìn)沈聿的心口,久久未曾散去。
“好?!?/p>
到底沈聿手下的人是軍營出身,命令剛下,幾個人便訓(xùn)練有素地分配好任務(wù)。
偷酒的偷酒,點火的點火,望風(fēng)的望風(fēng)。
沒過一會,火勢就以秦招月所在的房間為支點,開始往四周的房間蔓延。
為了掩蓋秦招月的嫌疑,段崇墨的尸體被扔到了后院水池邊,原本應(yīng)該是人來人往的地方,卻因為段崇墨心懷鬼胎,提前把值守的人員全部調(diào)走。
整個偏院火勢越燒越大,卻因為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廳,沒有任何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秦招月被沈聿摟著站在房頂,等著火勢舔上前院走廊的時候,脫了外袍扔進(jìn)了火堆。
“這是……”
沈聿有些意外地看著她,秦招月倒是態(tài)度平靜得很,甚至還朝著蔓延到房頂?shù)幕鹪刺幾吡藘刹?,把沾了鮮血的袖子在火上炙烤,又拍滅。
“這火太大了,你不要……”
秦招月朝著沈聿擺了擺手,“火這么大,我若是完好無損地出現(xiàn)在下面,沒有人會相信的?!?/p>
沈聿也知道她的意思,即便心中再擔(dān)憂也沒有再說什么。
只能眼睜睜瞧著,秦招月把衣服烤了一片片焦黑,又在手臂腳踝處咬牙燎出一串血泡,眼見她還嫌不夠,要把腿也湊上去的時候,沈聿再也忍不住,沖上前一把將人抱回來。
“好了,夠了!”
他看著秦招月手臂上的血痕,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心疼。
“這些傷勢夠唬人了!”
秦招月卻不放心,正要繼續(xù)給自己增添傷口的時候,忽然聽到小廝一聲大吼。
“不好了,后院走水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