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巨響后接連又是好幾聲。
被甩開的有點遠,看不到前面發(fā)生了什么。
謝長宴趕緊降速,聲音比魏洵還大,“阿森,聽到回話?!?/p>
那邊除了砰砰的碰撞聲,再沒別的動靜。
魏洵也連叫了幾聲,然后問謝長宴,“那邊是什么聲音?”
謝長宴表情沉著。
前面的咚咚聲應該是手機掉落的聲音,后面……
謝長宴猶豫著開口,“應該出事了?!?/p>
高速路上能出的事,也就那么一件。
魏洵眨了眨眼,“不、不能吧?”
想了想他又問,“誰出事了,你爸出事了?”
謝長宴沒說話,只是將車子往前開。
魏洵把手機放下,表情還是懵的,幾次想開口,最后又憋回去了。
開了很遠才看到了前面的情況。
堵了。
堵了很長一排,并非是一兩輛車堵在路中,而是整條路都被堵了。
高速路被堵,這可挺嚴重。
謝長宴趕緊在應急車道停下,快速解開安全帶,對魏洵說,“下車,快下車。”
魏洵也明白怎么回事,后邊可是有大貨車和油罐車的。
前面有幾輛車的司機沒下車,只降下車窗探頭出來嘟嘟囔囔。
魏洵大著嗓門,“快下車?!?/p>
司機聽到聲音回頭看過來,緩了幾秒,似乎才反應過來。
那幾輛車里的人趕緊下來,各自退遠。
謝長宴翻到圍欄外,盡量往前走,查看前面的情況。
走了一段就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了,前面不遠處連著幾輛車相撞,已經(jīng)起了火。
“糟了?!彼f,“他們應該在里面?!?/p>
魏洵跟在他身后,一聽就要往前面沖,“阿森是不是在那里?”
“別去?!敝x長宴說,“現(xiàn)在不能去。”
先不說前面起了火,就說后邊幾輛大車還沒開到這,萬一追尾,二次事故,容易被波及。
魏洵也明白,停了下來,表情有點茫然,回頭看謝長宴,“那你說,你說……”
謝長宴知道他什么意思,“希望他們開過去了?!?/p>
雖說下著雨,可前面幾車相撞,漏了油,火勢一起,不是這點雨能夠澆滅的。
后邊大貨車先開過來,沒剎住,看到這邊堵車已經(jīng)晚了,趕緊鳴笛。
好在車內(nèi)的人都撤了,大貨車追了尾,砰的一聲撞上來,頂著前面的車又往前推了一段。
油罐車隨后到,幸運的是,這輛車險險的剎住了。
若是也跟著撞上來,后果簡直不堪設想。
交警消防和急救來得都很快,車子開不過來,那些人穿著制服跑著來的。
車子堵的太多,交警先疏通道路。
就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便耗了太長時間。
除了前面的事故,后邊還有追尾,也有人受傷。
謝長宴那輛車還好,只發(fā)生了碰撞,能啟動開走。
他配合著交警的調(diào)度,將車轉(zhuǎn)到高速下。
從下面往上看,看不清具體情況,只能看到一片大火。
魏洵還捏著手機,通話已經(jīng)斷了,他一遍一遍地撥過去,急得原地踱步,“接電話,快接電話?!?/p>
他說,“你不是說想去北方看雪,你可一定要好好的,你要是活著,我?guī)湍戕D(zhuǎn)移,我送你去北方,我送你去看雪,我給你錢,我讓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……”
謝長宴在一旁自始至終沒吭聲,那火燒起來的范圍不小,目測得十幾輛車遭殃。
他閉了閉眼,心里有些茫然,不知道謝疏風在不在事故里面。
他知道謝疏風的下場好不了,但沒想是這樣,他只是想讓他接受審判,罪行公布于眾,讓法律給他個最終結(jié)果。
等堵的車子調(diào)度完,時間都已經(jīng)來到了下午。
雨還在下,大多數(shù)的人一開始等著看結(jié)果,但是架不住雨不停,最后車子受損不嚴重的都驅(qū)車走了。
至于那些車子損毀,人又沒什么大問題的,有的是叫人來接,有的是徒步走遠一點打車離開。
只謝長宴和魏洵一直留在原地。
等所有的車子疏通完,倆人再次上了高速,朝著事故點過去。
這邊早就拉了警戒線,消防,救護,警車,清障車都在。
消防在滅火,醫(yī)護在救人,清障車將受損的車子挪走。
警員看到謝長宴和魏洵過來,趕緊上前制止,以為他們倆是看熱鬧的,讓他們倆遠離事故中心,不要妨礙辦案。
謝長宴開口,“我爸的車子在前面,我得過去看看?!?/p>
警察一愣,不過還是說,“火還沒滅完,不能過去。”
他回頭朝車禍中心看去,“你們可以在這等,等火滅了,現(xiàn)場清理完,再看有沒有家屬車輛。”
對方還安撫,“未必就是前面這些,也有可能你的家屬開過去了,你先嘗試著聯(lián)系看看?!?/p>
魏洵開口,控制不住急躁的脾氣,“肯定是聯(lián)系不上才找過來,剛剛我們在通話,我聽到了撞擊聲,肯定是出事了。”
他說到這里都有點說不下去了,“他就在那里,興許還有救?!?/p>
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,但還是說,“人應該還活著,你們動作快點。”
警察看著他,最后也沒說反駁的話,“我們盡快?!?/p>
半個多小時后,明火沒了,工作人員入場。
謝長宴也跟著進去了,那警員看了他兩眼,猶豫了一下,最后還是沒攔著,只是說,“你們不要離太近,在旁邊看著?!?/p>
魏洵開口要懟兩句,他想要跟進去。
謝長宴拉住他的胳膊,“別為難人家,已經(jīng)夠人性化了?!?/p>
魏洵抿了抿唇,最后沒說話。
他們站在邊上,那些車因為撞擊,很多已經(jīng)鑲嵌到一起,大火一燒,連成一片,拆解起來很慢。
擔架抬著第一具遺體出來時,魏洵想都沒想就沖上去掀開了白布。
面容已經(jīng)看不清了,分不出誰是誰,火燒的大,早就焦了。
醫(yī)護人員沒有趕走他。
等一會兒,魏洵又把白布蓋上,“不是?!?/p>
之后第二具第三具……每抬出一個,他都沖過去看一下,此次都不是。
他慢慢的開始僥幸,跟謝長宴說,“也許真的是開走了,避過了這場車禍?!?/p>
謝長宴沒說話。
直到天色黑下來,才拆到車禍中心那幾輛車。
前面的遺體因為在事故外側(cè),還是完整的。
等到了后面,就拼湊不全了。
本身事故慘烈,遺體面目全非,大火一燒,那就更是殘缺。
等了沒一會兒,謝長宴突然聽到魏洵啊了一聲,聲音并不大,只像是被嚇了一跳。
他轉(zhuǎn)頭看去,就見兩個醫(yī)護人員抬著擔架停在一處,魏洵站在旁邊,他掀著白布,姿勢僵在那里。
謝長宴走過去,看了一眼白布下蓋著的遺體。
不完整,只有上半身,且被燒焦的嚴重。
他問,“是他嗎?”
魏洵好一會兒才點了一下頭,嗓子緊的厲害,“好像是?!?/p>
謝長宴說,“確定?”
魏洵伸手過去,輕輕掰開遺體的手,拿出了攥在手心里的東西。
謝長宴這才看清,那是個吊墜,也被燒得黑黢黢,“這個是阿森的?”
魏洵說,“是,我見他一直不離身的戴著。”
是一個佛牌,他和他哥一人一塊,兩人當年去寺院跪了幾千個臺階求的。
畢竟過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,無論真假,總要有一些希望托付出去,所以兩人只能去求佛祖保他們平安。
東西一直被他攥著,也不知在他人生最后幾秒,是不是也祈求佛祖憐憫,給他留條生路。
醫(yī)護人員理解他們,但也不能耽擱太久,就提醒了一句。
魏洵一下子回過神,把那佛牌拿在手里,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鏈子,套在遺體脖子上,算是做個記號,免得跟其余那些混一起后認不出來。
他說,“晚一點我來認領?!?/p>
服務人員提醒,“你把佛牌再放回去做標記就好了,你這個鏈子太值錢了,容易丟。”
魏洵轉(zhuǎn)身面對著車禍方向,“那就麻煩你們看緊一點?!?/p>
醫(yī)護人員頓了頓,最后什么都沒說,抬著擔架走了。
阿森被找到了,那就只剩謝疏風了。
事故點已經(jīng)被拆解的差不多,場地空了出來,謝長宴和魏洵走過去。
消防正在拆解撞的最狠的幾輛車,車子燒的面目全非,根本都分不清哪輛是哪輛。
最后暴力拆開,在里面發(fā)現(xiàn)了三具遺體。
都燒焦的厲害。
之前攔著他們的警員還在,看到謝長宴趕緊說,“要過來辨認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