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證明,有的時候壞事還真的能變成好事。
就在李學國分析這件事的時候,電話又響了起來。
“喂,這里是大柳鎮(zhèn)公社革委,王主任,是,是,是……”
聽到是那位王主任打過來的,李學慶連大氣都不敢喘了。
生怕他這邊發(fā)出一丁點兒動靜,再影響了這通電話的結局。
李學國每說一個“是”字,李學慶的心跳就快一分。
一直到李學國說完第十八個“是”,才放下電話。
“學國,咋……咋樣?領導是咋說的?”
李學慶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。
“還能說啥?我剛才說啥來著,壞事有的時候,它就能變成好事?!?/p>
李學慶感覺心臟咣當一下子落了地。
整個人就像是要虛脫了一樣,渾身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。
“咋說的?你跟我念叨念叨!”
“就這么干說啊?”
“你還想咋?”
“不得……”
李學國做了一個喝酒的動作。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現在可是富裕得很呢。”
“不就是喝酒嘛,走,我請你?!?/p>
兩個人說著離開了鎮(zhèn)公社,到了國營食堂。
要了幾個好菜,開了一瓶白酒。
李學慶耐著性子給李學國滿上。
“行了吧?現在能說了嗎?你要是再賣關子,這一瓶酒我都給你灌下去。”
李學國知道李學慶的脾氣,急眼了可真的容易翻臉。
“說,這就說,你先坐下。”
李學國說著端起酒杯,臉上帶著笑。
“學慶,咱老李家真的要出真龍了?!?/p>
說完一口悶了下去。
“愣著干什么,喝啊!”
哦!
李學慶趕緊把酒喝了,等著李學國的下文。
“剛剛王主任說了,李家臺子的養(yǎng)殖場辦的好,不但不是舉報信上說的ZB主義復辟,反而是又紅又專的社會主義?!?/p>
“真這么說?那舉報信……”
“誣陷,誹謗,市革委已經開會定性了,王主任說還要追查舉報信的來源,要挖出那個躲在群眾中的階級敵人?!?/p>
李學慶聞言用力拍了個巴掌。
“對,不能饒了那個壞分子,必須把他給揪出來。”
李學慶可以肯定的是,寫舉報信的人,一定就在李家臺子。
“王主任還說,像李家臺子養(yǎng)殖場這樣的集體企業(yè)要重點保護,扶持,幫助養(yǎng)殖場更好的發(fā)展。”
哈哈哈……
李學慶聽著,嘴都要笑歪了。
“王主任說得對!還得是大領導,說話就是有水平。”
李學國也高興,自家晚輩當中能出李天明這么一個人才。
“領導還說,讓你們不要受舉報信的影響,繼續(xù)將養(yǎng)殖場辦好。”
“一定一定,我們一定好好干,不辜負領導的期望?!?/p>
“聽著?。『竺孢€有呢,要大力宣傳,將李家臺子的養(yǎng)殖場樹立成典型,號召在全國范圍內學習。”
王主任之所以這么支持,原因其實也是多方面的。
如今國內的形勢,雖然還是以階級斗爭為綱,可經濟發(fā)展也沒落下。
老百姓總不能喊著口號過日子,哪怕就是為了保障革命熱情,也得先把肚子給填飽了。
如今上面也有很多不同的聲音。
盡管整體依舊狂熱,但同樣不乏冷靜下來之后的聰明人。
從上到下都在尋找一個突破口,這位王主任就是將李家臺子的養(yǎng)殖場,當做了他的突破口。
說白了,就是要通過大力宣傳,樹立典型,讓老百姓們能有個奔頭。
畢竟,只要理智尚存的人都知道,人不能永遠狂熱下去,熱情總有被消耗殆盡的那一天。
到時候,生活總不能只剩下一地雞毛吧?
“學國,你說……村里要是再整出點兒大動靜,領導也會支持吧?”
“又想干什么?是天明又有啥新主意了?”
李學慶還有些猶豫,不知道該不該說。
“和我有啥不能說的?我還能賣了你?”
李學慶訕訕的笑著:“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想說……算了,告訴你吧!”
接著便把李天明想要在李家臺子辦電風扇廠的事說了一遍。
“學國,你比我有文化,你說說,這事能成嗎?”
“這事要是別人想干,沒有一成的把握,可要是天明想干,我覺得一定能成?!?/p>
李學國對李天明這么有信心不只是因為養(yǎng)殖場的成功,或者是王主任的認可。
而是因為……
了解過李天明這一年來所做的一切,李學國能清楚的看到,李天明做的每一件事,都透著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。
走一步,看三步。
這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能說出來的。
有這份沉穩(wěn),再加上那股子聰明勁兒,就沒有李天明辦不成的事。
“李家臺子的鄉(xiāng)親們命好,能遇上天明這么個能人,學慶,往后的好日子遠不止于此??!”
李學慶回到村里的時候,李天明已經到了,正在教小蓉怎么用電風扇呢,就聽到了院里傳來李學慶的聲音。
“天明在家嗎?”
“在,叔,你咋來了?快進屋!”
李天明迎了出來。
“不進去了,外面涼快,咱爺倆外面嘮。”
畢竟有那封舉報信,李學慶怕當著宋曉雨的面說出來,再讓她跟著擔心。
見李學慶轉身走了,李天明連忙跟上。
“叔,這個你拿著。”
李天明回來的時候,得知李學慶去了鎮(zhèn)上,就讓馬長山把賣魚的錢下了賬,又把其他三份錢給李學工等人送去了。
李學慶接過,揣在懷里。
“有個事,和你打個招呼?!?/p>
“您說,我聽著?!?/p>
李學慶看四周沒人,壓低了聲音道。
“有人給市里寫了舉報信,說你在村里帶頭搞ZB主義復辟,是個大ZB家,剝削社員,還有那個詞叫……損啥肥來著……”
“損公肥私!”
“差不多!”
說著,李學慶一愣。
“你就不害怕?”
李天明笑了:“您能這么和我說,證明沒啥大事?!?/p>
李學慶也跟著笑了:“行,你小子是個做大事的材料?!?/p>
接著李學慶便把聽來的,主要是王主任那些話,給學了一遍。
只是聽到要被樹立成典型,還要號召像李家臺子學習。
李天明不禁皺起了眉。
如果可以的話,他還是想一直茍著,最好誰都別關注到李家臺子。
可是,李天明也知道,這根本不可能。
無論是往鋼廠賣魚,還是成立農民建筑隊,去城里攬工,亦或是創(chuàng)辦養(yǎng)殖場,這些種種放在如今這個大時代背景之下,想不引起關注都難。
《海城日報》那個姜紅英為什么一直追著他采訪,還不就是因為他所做的這一切,都是當下沒有人干過,或者都不敢做的事。
每一件事,都在踩著政策的紅線,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。
李天明的身后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,一直在推著他往前走,根本停不下來。
而這只大手就是李天明心中的不滿足。
擁有著重生的優(yōu)勢,他完全可以一直茍著,直到春暖花開,哪怕重新走一遍前世的老路,照樣能帶著弟妹過上好日子。
可見過前世繁華的李天明,根本無法滿足現狀,急于做出改變。
到了今天這一步,即便再難,他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了。
樹立典型?
那就……樹立吧!
號召學習?
也請便!
能不能學到精髓,就要看個人的能耐了。
“學慶叔,電機廠那邊我已經談妥了,咱們這邊也得抓緊時間操持起來?!?/p>
李學慶沒想到李天明會突然說起這個。
“可咱們現在還沒有你說的那個……能人呢!”
李天明笑道。
“快了,人很快就能到?!?/p>
不就是每隔三天一車魚嘛!
換一個機械方面的專家。
值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