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李天明正吃著飯的時候,三老太爺上門了。
對此,李天明也早有準備。
“三老太爺,您吃了嗎?小蓉,快給三老太爺拿副碗筷?!?/p>
說著起身,搬了把椅子出來,請三老太爺坐了。
“別麻煩了,在家吃過了?!?/p>
說著看向了宋曉雨。
“我這小玄孫,啥時候能見著面???”
人丁興旺,永遠是老輩人最大的期望。
“還有一個月,到時候,您可就是老祖了。”
三老太爺聞言笑了,捋著胡子道:“到時候,記著喊我過來喝酒?!?/p>
“那還用說,您不到都不能開席?!?/p>
李天明知道三老太爺是為啥來的,可既然老爺子不開口,他干脆裝糊涂。
可是……
不應該??!
三老太爺是個精明人,抗戰(zhàn)的時候,還曾糊弄過鬼子的軍火。
他應該知道,李學中的事,應該找李學慶更有把握。
“你們吃你們的,別管我,要不我等你們吃完再來?!?/p>
見李天明等人都撂下筷子,三老太爺起身作勢就要走。
“您坐著別動,行了,三老太爺不是外人,用不著這么客氣?!?/p>
李天明說著拿起了筷子,照常吃喝。
“欸,這就對了?!?/p>
爺倆聊著閑天兒,一直到李天明一家吃完了,李蓉收拾好桌子。
“天明,我今個登門,為了啥,不用我多說了吧?”
李天明讓宋曉雨等人回了屋,給三老太爺點上一支煙。
“學中叔的事!”
三老太爺嘆了口氣:“我這滿堂的兒孫,就這么一個不成器的,要是為了別的,我指定不和你開口。”
李學中因為小兒麻痹,瘸了一條腿,三老太爺對這個孫子自然多偏疼幾分。
再加上李學中的娘沒得早,他爸當年又因為和鄰村爭那座山,被判了刑,現(xiàn)在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。
所以村里對李學中也是格外的照顧,這也讓他養(yǎng)成了嬌縱的性子。
“我知道,錯的是學中,剛才我去學工家賠了禮,他壞了規(guī)矩,開除他也沒啥好說的,可就是……能不能看我的份上,饒他這一回,不求別的,讓他有個營生,將來討一房媳婦兒,我也算對得起他爹媽了,你看成不成?!?/p>
李天明沒立刻回答,而是陷入了沉思。
三老太爺見狀,心下一沉。
“不行也沒事,只當我沒說,放心,我不是個糊涂人,不會因為這事記恨你?!?/p>
說著站起身就要走。
“三老太爺!”
李天明連忙把人叫住,過去又給扶了回來。
其實,李學中這件事,無論是沖著三老太爺?shù)拿孀?,還是沖李學中他爹的面子。
李天明都應該網(wǎng)開一面。
三老太爺當年在抗戰(zhàn)期間,也曾豁出命去去小鬼子干。
之所以常年拄著拐杖,就是因為當初腿上挨了一槍。
可李天明還記得,他小時候曾見過三老太爺練功,一把鬼頭大刀舞得虎虎生風。
不難猜想,那個年月,死在那把鬼頭大刀之下的小鬼子,怕也不在少數(shù)。
對這位老英雄,又是族中的長輩,李天明是打心眼里尊敬的。
還有李學中的爹,李天明應該叫二爺爺。
困難時期,為了村里的老老少少和鄰村爭那座山。
這事其實沒啥好炫耀的,可出了事以后,成年的爺們兒在祠堂抽簽。
二爺爺抽中以后,二話沒說把責任給擔了,到現(xiàn)在生死不知。
李學中是二爺爺?shù)莫毭?,沖他也應該多加關照。
“三老太爺,學中叔的事,不是我不近人情,可他這次犯的錯影響太壞,要是大家都有樣學樣,往后廠子就沒法管了,遲早亂套,可這廠子,您也應該知道一些,村里不少人家把家底都給投進去了?!?/p>
三老太爺點點頭。
“是我糊涂了,這人一老了,腦袋就容易犯暈,天明,讓你為難了,學中不爭氣,我不該來難為你。”
李天明擺了擺手。
“您聽我把話說完,讓學中叔再回廠里,肯定不行,不光是為了廠規(guī),也是因為要給大家一個說法,犯了錯的,不能縱容。”
接著李天明話風一轉。
“可沖您,沖二爺爺,我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,這樣吧,讓學中叔去養(yǎng)殖場,那邊現(xiàn)在也不記工分了,每個月拿工資,肯定沒有電風扇廠賺的多,可好歹也有進項,您覺得咋樣?”
話說到這個份上,三老太爺還有啥說的。
能讓李學中有份差事,每個月能進點兒活錢就行了。
“得嘞,我謝謝你了,天明,三老太爺承你的情?!?/p>
李天明忙道:“可不敢這么說,您這是折我的壽呢,回頭您可得和學中叔說,一定得好好干,多跟孫老師學,真要是把養(yǎng)豬、養(yǎng)雞的手藝學到手,往后不愁娶不上媳婦兒。”
說完,李天明又叫來了天亮,拿上兩瓶酒,一條煙,還有一包點心,給三老太爺送家去。
“你這是干啥?”
“沒別的意思,平時也沒機會孝敬你,就這么點東西,您別嫌棄。”
把三老太爺送到大門口,看著天亮扶著走了。
李天明想了想,去了李學慶家,這件事得和他打個招呼。
聽李天明說完,李學慶也放下了一樁心事。
他也在琢磨著,給李學中再安排個差事。
現(xiàn)在李天明將李學中安排到養(yǎng)殖場,那是再好不過了。
“廠里現(xiàn)在少了一個人,咋辦?”
“把那個姓靳的女知青調(diào)過來就行了?!?/p>
靳小琪此前被安排在了養(yǎng)殖場,現(xiàn)在沒到一個月的時間,又調(diào)去了電風扇廠。
“你不怕剩下那幾個知青鬧騰?”
李天明笑道:“咋?您怕???”
“球,幾個毛都沒長齊的丫蛋子,就是欠收拾?!?/p>
可這話說完,李學慶又開始往回找補。
“就是一幫不懂人情世故,又吃不了苦的孩子,天明,差不多就行了,讓他們干農(nóng)活,我看著都累心,還是……”
“等今年秋收過后再說吧!還得再磨磨性子,要不然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?!?/p>
對付這幫城里娃,就得讓他們知道,并不是天下萬物皆是爹。
沒人慣著他們的臭毛病。
啥時候老實了,服了,懂事了,自然有地方安排他們。
真讓他們一直種地,至少每年少收十幾袋稻谷。
“行,聽你的?!?/p>
回到家,李天明讓小蓉去了趟知青點兒,通知靳小琪明天去電風扇廠上工。
接到消息的靳小琪整個人都是懵的。
她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養(yǎng)殖場的環(huán)境,怎么又要讓她去電風扇廠了?
而且,因為能去養(yǎng)殖場上班掙工資,她感覺自己明顯被新知青的小團體給排擠了。
現(xiàn)在去電風扇廠上班,那豈不是……
果然,孫良元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。
“李天明親自點的你,沒看見是他妹妹來送信嗎?沒想到啊,靳小琪,你還有這本事,學會找靠山了,你也教教我,讓我也……”
啪!
孫良元的話還沒等說完,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他的臉上。
面對著怒氣沖沖的靳小琪,孫良元一時間被嚇住了。
“閉上你那狗嘴,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八道,可就不是扇你耳光了。”
說完,靳小琪一轉身回屋了。
只留下孫良元揉著被扇腫的臉,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,也變得十分怪異。
新來的知青雖然都嫉妒靳小琪,可有的話是能隨便說的嗎?
剛剛孫良元那腔調(diào),分明就是在暗指靳小琪和李天明有事。
可有沒有事,他們還能不知道。
這一巴掌,孫良元挨得不冤。
活該,讓他嘴賤胡說八道。
而且,這件事要是傳到李天明的耳朵里,到時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