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小姐,到了?!?/p>
姜攬月撩起簾子,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破舊的巷子,全都是一些老舊的民宅,瞧著便知是販夫走卒,三教九流的居住之所。
車夫蹙眉,“大小姐,這兒污穢不堪,您要找什么,我去就行了?!?/p>
姜攬月?lián)u搖頭,跳下馬車后往巷子里走去。
最后,停在一個狹小破舊的小院前。
柵欄很矮,一眼就看見里面,窗戶都老掉色了,但地面連落葉都沒,打掃得很干凈。
忽然,一個婦人從屋子里出來叉著腰,站在院中,像座小山似的。
“周小娘子,你這房租可不夠,漲價了,一兩銀子一個月,你們要是沒錢,就收拾東西給老娘滾出去!”
“都窮得叮當響了,還裝什么清高,嫁給我那侄兒,你們娘倆哪兒用得著受這種苦。”
房東太太沉著臉,神色嫌棄的看著周圍。
要不是周小娘子在醫(yī)館當學(xué)徒,懂點兒皮毛醫(yī)術(shù),嫁過去剛好照顧她生病的侄兒,這種好事兒哪兒輪得到她。
里屋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,還有少女低低的安慰聲。
不多久,一個娃娃臉,穿著單薄的少女走了出來,眼眶紅紅的,“房東太太,我們可是簽了契約的,怎么能你想漲價就漲價,隨意趕人!”
房東太太挑眉,冷哼一聲,“就憑你那個庸醫(yī)爹害死了宮里的貴人娘娘,租給你們,我可是要擔(dān)責(zé)任的,這每月一兩銀子我還嫌虧了呢?!?/p>
“小丫頭,你要是不服氣,就去告官?。 ?/p>
周嬋衣死死咬著唇,小臉發(fā)白,父親得罪了宮里娘娘,被落罪被問斬,抄了家。
她和母親躲都來不及,怎么還敢再鬧到公堂上。
瞅見小丫頭被逼得要哭不哭的樣子,房東太太舒心的笑了一下。
走到周嬋衣面前,上下打量,“你們家可是犯了案的,我侄兒也就是身體不好,不然你想嫁我侄兒都沒門!”
“想清楚,是帶著你那生病的老娘,受餓挨凍,還是嫁給我侄兒過上好日子?!?/p>
周嬋衣神色惶惶,有種身處無處可逃的絕境里。
恰時,一位白色蒼蒼的老婦人扶著墻,枯枝似的手捂著嘴而出,“嬋兒,不能嫁啊……”
房東太太的侄兒,就是個破皮無賴,三十好幾了,仗著家里有點小錢,吃喝嫖賭,調(diào)戲小姑娘,這是碰上硬茬被打斷了腿,才躺在家里沒法作惡。
但自從斷了腿,聽說那潑皮的性子就更加暴虐。
天天在家里又吼又罵的,吵得鄰居不得安生。
她的嬋兒,如何能嫁進這樣的魔窟。
“母親……”周嬋衣側(cè)頭,看著母親病體纏綿的樣子。
她已經(jīng)失去了父親,不能再沒有母親了。
破舊的矮墻外,姜攬月眼眸微動,視線落在身子單薄的少女身上。
小姑娘一身洗的發(fā)白的棉布裙子,頭上一枚銀釵插在發(fā)間,除此之外渾身上下無一點首飾,圓圓的小臉上滿是絕望。
前世,在被關(guān)在后宅,生了重病等死的那段日子里,
家里人怕落人口舌,給她安排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醫(yī),就是周嬋衣。
硬生生的,將剩下一口氣的她從鬼門關(guān)拉回來。
給她講外面的事情,逗她開心,讓她繼續(xù)又活了一段時日,否則她也看不清那么多的事情。
那個時候的周嬋衣,不像此刻這么年輕稚氣,是滿臉風(fēng)霜的,聽說懷了一個孩子,被丈夫活生生折磨得滑胎了,再不能生育。
原來,這個時候的周禪衣,也過得如此艱難。
啪!
一聲巨響,門被用力推開。
前面的少女穿著一身錦繡華服,被保護在中間,貴氣十足。
房東太太皺眉,“你們……是什么人?!?/p>
姜攬月帶著人魚龍而進,冷冷一笑后,對旁邊的人使了使眼色。
這是云陽怕她出事兒,給她安排的暗衛(wèi)。
下一秒,就響起了房東太太的慘叫,哭嚎,還有求饒聲。
咔嚓一聲,暗衛(wèi)打折了肥胖女人的胳膊。
姜攬月冷漠的睨了一眼,淡淡的道,“晴天朗日,竟然還有強搶民女的勾當!”
“你知道我背后的靠山是誰嘛,是……”
“呵呵……”姜攬月笑出了聲,打斷她,“比靠山嘛,本小姐最不怕的就是比靠山?!?/p>
“你好好記住了,我是姜家大小姐,父親是朝中重臣,外公丹書鐵券謝老將軍,我大舅一品大員,小舅三品威武將軍,我?guī)煶星暗蹘煷笕?,論起來,當今圣上還和我?guī)煶鐾T呢。”
“想報仇,認準了姜家的門兒?!?/p>
房東太太臉上的血色頓時消失不見,整個身子都軟了,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“求貴人饒命,小的狗眼不識泰山,小的……”
姜攬月沒功夫聽下去,扔出一錠金子,“這是黃金十兩,這房子我買了送給周女醫(yī),此后你再敢過來叨擾周女醫(yī),就不止打折你胳膊這么簡單了。”
“滾!”
話落,胖女人撿了黃金,連滾帶爬的跑了。
周嬋衣先扶了母親進屋,再轉(zhuǎn)身出來,局促的福了福身,“多謝貴人相助,小女感激不盡……”
姜攬月看著年輕的周嬋衣,溫聲道,“您別緊張,我是來求醫(yī)的,我的貼身丫環(huán)生了重病,還請周女醫(yī)入府診治?!?/p>
聽到是求醫(yī),周嬋衣松了一口氣。
隨即有些緊張的道,“小女就是醫(yī)館學(xué)徒,若是重病的話,怕是……”
姜攬月微微一笑,“您謙虛了,周女醫(yī)醫(yī)術(shù)精湛,曾經(jīng)救我一命,醫(yī)者仁心,我沒齒難忘?!?/p>
周嬋衣疑惑的蹙眉,“我救過您?”
姜攬月歪頭一笑,“時間太久,周女醫(yī)可能忘記了?!?/p>
周嬋衣抿抿唇瓣,看了看眼前風(fēng)華耀眼的姜大小姐,雖然傳聞中姜大小姐驕縱跋扈。
但不論如何,姜大小姐救了她和母親一命。
周禪衣閉了閉眼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啞著嗓子道,“我周家蒙難,承小姐救我和母親于危難之際,以后,我周嬋衣這條命就是小姐的,愿為小姐鞍前馬后?!?/p>
姜攬月站起身,定定的看著這個小姑娘,幾秒后扶起周嬋衣。
“周女醫(yī),我不要你的命,你好好活著,發(fā)揚光大你的父親留下的醫(yī)術(shù),為民造福,就算是報答我了。”
不要再為她而死了。
前世,周嬋衣是為了幫她逃跑,才被殺死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