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邊營帳的熱鬧也引得云嶺附近州府的官員以及駐兵圍過來。
驛兵到來后沒有按照規(guī)矩先來見當(dāng)?shù)氐墓賳T,而是直接到了繡衣這邊,他們聽到熱鬧才知道皇帝給衛(wèi)矯指親了。
“太好了?!?/p>
官員們也忍不住歡呼起來。
皇帝指親了,衛(wèi)矯是不是就要回京了?
快走吧這活閻王,再不走,謀逆余孽沒抓到,他們先被折騰死了。
衛(wèi)矯逼著他們將附近幾十里出現(xiàn)的人都一遍又一遍的查問,哪怕是條狗都恨不得抓起來問話……
民眾們惶惶不安,怨聲載道,他們灰頭土臉,日夜不得歇息。
官員們忙趁著熱鬧過去恭賀,還有人好奇問“指的哪家女子?。俊?/p>
“定安公府的小姐。”一個繡衣答。
定安公府,問話的官員神情有些茫然,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誰。
定安公府實在是沒什么可夸的......
“哎呀原來是陛下老親部眾?!彼荒苷f,“真是一門好親。”
一個有病的瘋子,送來被當(dāng)質(zhì)子,果然尚不了公主。
心里轉(zhuǎn)著念頭,嘴上繼續(xù)恭維。
“真是可喜可賀,我等也沾沾喜氣?!?/p>
衛(wèi)矯笑盈盈看著他們:“那不能白沾,你現(xiàn)在去把東邊山坳那邊查一查吧。”
說話的官員的臉頓時黑了。
現(xiàn)在?!
那他豈不是一夜不能休息了!
這個狗東西——
而其他的官員聞言,不僅沒有人幫他說話,還往一旁挪了挪,唯恐被牽連。
那官員咬牙切齒,也不敢不去,這些日子打交道已經(jīng)讓他們明白了,不順著這衛(wèi)矯,他就有更多的法子折磨他們!
隨著那官員領(lǐng)命要走,其他人也忙著轉(zhuǎn)身,聽得衛(wèi)矯在后說了聲。
“你們還沒問這位指親與我的女子師門呢?!?/p>
什么師門?幾個官員轉(zhuǎn)身,神情有些不解。
“既然要打聽,那就打聽清楚啊,她除了父家,還有師門呢?!毙l(wèi)矯含笑說,“雖然師門也不怎么樣吧。”
官員們對視一眼:“那楊小姐的師門是?”
“楊小姐是祭酒王在田新收的弟子?!耙粋€繡衣在旁大聲說。
王在田的弟子?官員們驚訝,王在田他們當(dāng)然知道,那可不是不怎么樣的師門,王在田親傳弟子不到十人,竟然就有這個……女子?
“你們孤陋寡聞,外邊的事不知道很正常,快去查看你們眼皮底下的吧?!毙l(wèi)矯說,看著幾人,“如果連眼皮下的都查不清……”
他微微一笑。
“唉?!?/p>
雖然如果之后如何沒有說,但火堆前的年輕人一笑,一嘆息,幾個官員脊背發(fā)寒,片刻不想停留急忙走了。
離開這邊的營帳,一個官員忽地啊一聲,嚇得本就緊張的其他人一跳。
“這位楊小姐不會就是那個楊小姐吧?”那官員說。
哪個?其他人不解看著他。
那官員眼神閃爍:“你們忘記了,先前京城里傳來的傳言,說,陛下,有個私生的,女兒,是楊家的.....”
其他人怔怔,旋即恍然想起來了,對,是,沒錯,那個荒唐的,但傳的有鼻子有眼的......
“那要這么說,衛(wèi)矯還是尚公主了?!?/p>
......
......
夜色里嘈嘈雜雜,然后漸漸遠去了。
衛(wèi)矯坐在火堆前伸個懶腰:“吵死了,可以安靜睡覺了。”
說罷起身進了營帳。
其實,不用驛兵來報,圣旨指親的消息他也收到了。
帳子里的桌案上擺著一摞京城的動向信件。
什么姜小姐遇襲,什么姜小姐離開國學(xué)院入了兵營。
表面看都是姜小姐,實則背后都是楊小姐。
衛(wèi)矯看著桌案上散落的信紙,讓一個貴女跑去當(dāng)兵丁,這種瘋狂的事,只有這個狗東西能想到。
他忍不住笑了。
“都尉。”有繡衣拎著熱茶進來,看到衛(wèi)矯在笑,這笑跟適才的笑完全不同,他忙也跟著笑了,“您準(zhǔn)備一下,明日往回走吧。”
衛(wèi)矯挑眉:“這里的事毫無進展,我怎能回去?!?/p>
“都尉?!崩C衣說,將熱茶放在桌案上,嘻嘻一笑,“咱們一來就看出來了,這是有人故意舉告,這些東西說不定都是偽造的,沒進展也不奇怪,這里交給我們就行了,您快回去準(zhǔn)備親事吧。”
“結(jié)親這種小事,用不著我管?!毙l(wèi)矯懶懶說。
是哦,結(jié)親這種事,自有家里的長輩操持,繡衣想,但,既然是指親,婚期應(yīng)該會很快定下,新郎總要回去制禮服。
繡衣看著站在營帳里的衛(wèi)矯,忍不住怔怔,都尉穿上新郎服是什么樣?
都尉日常只露出一點內(nèi)襯紅就夠惹人注目,等全身都穿紅……
“楊小姐的確是結(jié)了一門好親啊?!彼滩蛔≌f。
衛(wèi)矯嘴角彎彎,當(dāng)然,否則怎么會死纏爛打地跑來跟他求結(jié)親。
“都尉——”
營帳外響起聲音。
“又找到一人說見過云嶺的匪賊——”
.....
.....
“……我就見過一次,我在山上砍柴,他們說是打獵的,帶著兵器,身上還有血,我沒多想……”
一個老漢神情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進了營帳,跪下就叩頭。
這些日子,查遍了四周,的確在云嶺山中遇到過人,但都是各種各樣的身份,打獵的,采藥的,砍柴的……
并沒有什么打家劫舍的匪賊。
當(dāng)然不是匪賊,既然是前朝余孽,藏著躲著還來不及,哪里會招搖到當(dāng)匪賊,衛(wèi)矯撇撇嘴,示意一旁的繡衣詢問。
“記得長什么樣子嗎?”那繡衣問,一邊走到一旁桌案前,拿起筆,準(zhǔn)備在鋪展的紙上勾畫。
桌上桌下堆積了很多紙張,上面有各式各樣的算不上畫像的畫像,有的只有一個胡子,有的只有一頂帽子,有的一雙穿著草鞋的腳……
既然見不得人,肯定做了掩飾,且不會讓人記住臉。
果然這老漢回答:“……沒,就,個子挺高的,也有挺壯的,還有,年紀(jì)大的……”
這次畫的更簡單了,繡衣提筆在紙上勾勒一個長條。
“……還有年紀(jì)小的,手里還拿著書……”
繡衣提筆要勾畫一本書,耳邊傳來衛(wèi)矯的聲音。
“書?”
……
……
老漢雙腿打顫站在營帳內(nèi),聽著嘩啦聲,看著兩個繡衣在一堆堆紙張中翻找,沒多久,一個繡衣抽出一張。
“都尉,是不是這個,在孟州查問的畫像?”
衛(wèi)矯點點頭。
那繡衣便舉到老漢面前:“拿著書的人跟這個像不像?”
老漢看著畫像,怎么看啊,都沒有臉......
“你回憶下感覺?!崩C衣說。
回憶,感覺,老漢看著沒有臉的畫像,只能結(jié)結(jié)巴巴說:“不,不像……比這個個子高一些。”
站在畫像旁邊的還有一個繡衣,手中提筆在旁邊比照這個畫像勾勒,一邊問:“這么高嗎?”
老漢看著他瞬間勾勒出的身形,下意識比劃:“高了,稍微矮一些……”
舉著畫的繡衣又問“穿什么衣服記得嗎?”“發(fā)髻什么樣?”“臉是圓是方?”
畫筆似乎有什么魔力,老漢的記憶被逐漸勾勒出來。
畫像上的人,也越來越……像個人。
衛(wèi)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,看著一個少年慢慢出現(xiàn)在視線里。
少年的眉眼依舊模糊,但似乎能看到他在微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