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元聽聞也是不自覺重復(fù)說:“暗祟臨宅?”
我說:“臟東西屬陰,喜暗,所以他們在確定去某家串門的時候,會滅了那家的明火,包括停電,有時候也是一些臟東西搞出的幺蛾子?!?/p>
“那些臟東西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漆黑,所以我們稱呼它們是暗祟?!?/p>
“而且暗祟一般都是扎堆出現(xiàn)?!?/p>
孫元點(diǎn)頭說:“對,對,就是這樣的?!?/p>
我稍微說點(diǎn)專業(yè)知識,就又把孫元給唬住了。
時間過的很快,轉(zhuǎn)眼就到了晚飯的點(diǎn),孫元這棚子里面有些面,我們便一起煮著吃了。
吃過了飯,孫元又開始有些沉不住氣:“我們要等待幾點(diǎn)啊?!?/p>
我說:“那些臟東西通常幾點(diǎn)找你喝酒、打牌?”
孫元說:“十點(diǎn)以后吧?!?/p>
我說:“那今天估計會晚一點(diǎn)!”
孫元有些疑惑:“啊,為啥?!?/p>
我說:“臟東西對陽氣很敏感的,我們白天的時候這么多人在你桃園里面活動,雖然我們收斂了氣息,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殘留的,那些暗祟會等那些陽氣消散的差不多了再來?!?/p>
說話的時候,我對著屋里的同伴們又說:“你們收斂一下氣息,別嚇的那些暗祟不敢來了?!?/p>
同伴們紛紛點(diǎn)頭。
孫元也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。
我對孫元說:“你沒事兒,你那點(diǎn)氣兒無妨?!?/p>
孫元略微尷尬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棚子里的燈亮著,我坐在桌子旁邊盤著我手里的葫蘆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,差不多晚上九點(diǎn)多的時候,孫元已經(jīng)有些困了,坐在椅子上開始打盹。
我看著孫元打盹,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哈欠。
孫元又打了一個盹后,猛的睜開眼,他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,精神了一些后,他便看了看手機(jī)上的時間道:“怎么才九點(diǎn)多?!?/p>
我這才對孫元說:“我觀你的面相,你老伴前幾年應(yīng)該走了吧?!?/p>
孫元說:“嗯,我承包桃園的第四年,她就走了,她走之前,躺在病床上跟我說,要是她先走了,就把她火化了,把她的骨灰撒在桃園里,她說,她要化為塵埃,與泥土擁抱,滋養(yǎng)桃樹,讓每一棵桃樹開出鮮花,都化為她的笑靨?!?/p>
我說:“很有意境?!?/p>
“所以你在桃花開的時候,來這桃園,不只是擔(dān)心別人破壞你的桃花,你是覺得這些桃花,就是你的老伴,桌子上幾枝桃花,也是你的些許思念,是吧。”
孫元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說到這個話題,他的困意去了大半。
他的眼神之中也是顯得精神了許多。
見狀我又問孫元:“所以我剛才提到桃妖的時候,你不只是驚訝,你的眼神之中還有一些期待,你覺得那桃妖可能是你的老伴?!?/p>
孫元點(diǎn)頭說:“我是有這個想法?!?/p>
此時姚慧慧也是問孫元:“你老伴是一個怎樣的人?”
孫元想了一下說:“她信佛,也信道,她也是我們村口土地廟的????!?/p>
說到這里的時候,孫元忽然停住,大概是在埋怨土地公沒有保佑他老伴活下來吧。
我則是對孫元說:“可能是因?yàn)槟憷习槌D旯┓钔恋毓阅惚慌K東西鬼遮眼的時候,土地公才會向你施以援手,這都是你老伴幫你積的德。”
孫元“嗯”了一聲說:“我老伴是一個很善良的人,她曾經(jīng)資助過一個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,不過花了不少錢,可惜那個小女孩兒最后也沒有救過來,因?yàn)槟莻€小孩兒死后,我老伴哭了好久,大概也是因?yàn)檫@件事兒拖垮了她的身體。”
我問孫元:“你怨那個小女孩兒嗎?”
孫元搖搖頭說:“怨恨啥?大家都是苦命人?!?/p>
“我老伴心地善良,又信佛,所以身體好的那會兒到處去做義工,那個小女孩兒就是她做義工的時候認(rèn)識的,當(dāng)時小女孩兒的家人已經(jīng)放棄了那個孩子?!?/p>
“是我老伴拉著好多義工一起捐款,才又讓那小女孩兒治療了一段時間。”
“我們家那會兒也差點(diǎn)掏空了?!?/p>
“好在我沒有兒女,也不用擔(dān)心兒女們反對。”
我說:“看出來了。”
孫元問我:“你能看出來?”
我說:“是的,而且我還能看出來,你們沒有孩子,不是你的問題,而是你老婆不能生養(yǎng)?!?/p>
孫元點(diǎn)頭說:“我們年輕的時候,醫(yī)療衛(wèi)生跟不上,我老伴因?yàn)橐恍┬〔「愕臎]有了生育能力。”
接下來孫元又說了很多他和他老伴年輕時候的事兒,他還把自己年輕時候?qū)懡o妻子的詩給我們看。
時間一晃便到了十點(diǎn)半。
孫元嘆了口氣,正準(zhǔn)備說些新故事的時候,屋里的燈“啪”的一下就滅掉了,整個棚子也是一下黑了起來。
孫元有些緊張:“他們來了?!?/p>
我說:“別慌張,我們在這里呢。”
不一會兒棚子門口便晃進(jìn)來幾個影子,他們直愣愣地沖著孫元去了,其中一個還抱著一個酒壇子。
在所有黑影都進(jìn)來之后,我便“咳嗽”了幾聲。
那些臟東西這才注意到收斂了氣息的我們。
等他們轉(zhuǎn)頭想走的時候,催命已經(jīng)擋在了門口,還把一張鎮(zhèn)宅符貼在門框上。
一瞬間,整個棚子被一股純陽之氣籠罩了起來,屋子里的暗祟們也是驚慌亂撞。
可在他們撞到墻壁的時候,又會被純陽之氣給彈回來。
幾番碰撞之后,抱著陰酒的暗祟,也是把酒壇子給扔了出去。
我眼疾手快,將酒壇子接住,然后沉聲說了一句:“混賬東西們,你們能跑嗎?見了小爺,還不速速下跪!”
在我左右手的封禁都開了之后,我身上的氣息強(qiáng)了一大截,我這話瞬間便把幾個臟東西給震住了。
他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。
一共四個暗祟,全都是男人,年齡三十到四十之間,當(dāng)然這是他們生前的年齡。
我看著他們就問:“說說吧,你們看上這園子什么東西了?”
抱酒的暗祟抬頭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我放到桌子上的陰酒道:“我們想讓孫元把這園子轉(zhuǎn)給我們,我們不是看上了這園子里的某樣?xùn)|西,而是看上了這個園子?!?/p>
孫元此時已經(jīng)躲在了廖瞎子的身后。
在聽到那暗祟的話后,他便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看上我這園子什么了?”
那暗祟說:“你這園子是福地,你自己都不知道,你園子里有一株桃樹,區(qū)區(qū)十年便成了小妖,若是我們得了你的園子,成了這園子的主人,那我們將來必定能在鬼修一途飛黃騰達(dá)。”
孫元看著那四個暗祟,忽然想起了什么,在猶豫片刻之后就問:“我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,你們活著的時候?”
還是之前抱陰酒的那個暗祟回答:“你還是交警的時候,處理過一場酒架的車禍,我們四個就是在那場車禍死掉的……”
孫元立刻想了起來:“我記得,車禍的位置,好像離我這園子不遠(yuǎn)?!?/p>
四個暗祟同時點(diǎn)頭。
不等孫元再開口,我便打斷孫元說:“普通人不能和臟東西說太多話,否則會被迷了心智,容易鬼迷心竅?!?/p>
孫元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他再和那些暗祟聊下去,他就會被困在那場車禍的記憶之中。
我看著那四個暗祟就問:“你們死后,魂魄就一直在附近游蕩,轉(zhuǎn)而結(jié)伴成了暗祟?”
四個暗祟點(diǎn)頭。
抱酒的暗祟繼續(xù)說:“我們活著的時候,就喜歡喝酒、打牌,都是那種不怎么顧家的,所以我們死后,家里人逢年過節(jié)也不會給我們燒紙,所以我們四個只能結(jié)伴去搶別人的貢品,要么就是進(jìn)到活人的家里,迷惑那些活人,讓他們給我們燒些紙錢,接續(xù)點(diǎn)香燭。”
“再或者,讓他們將酒撒在地上,通陰成了陰酒,供我們品用?!?/p>
孫元一臉疑惑:“通陰?”
廖瞎子側(cè)耳聽了聽身后,便對孫元說:“我們祭祀先人的時候,都會把酒撒在地上,因?yàn)榈貫槔?,坤為陰,酒落地之后,就會被大地的陰氣化為陰酒,鬼物才能享用,這也是我們給先人敬酒的時候,為啥要把酒撒在地上,因?yàn)椴蝗龅厣?,先人們在地下喝不了?!?/p>
給孫元解釋完,廖瞎子又轉(zhuǎn)向四個暗祟說:“你們不愧是因酒而死的?!?/p>
我這邊拍了拍陰酒的酒壇子——當(dāng)!當(dāng)!
兩聲帶著詭異回響的敲擊聲在房間里擴(kuò)散,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我這才看著四個暗祟說:“你們是如何發(fā)現(xiàn)這桃園的小妖的,又是如何確定這里是福地的?”
“若是你們?nèi)鐚?shí)交代,我就把你們送入地府?!?/p>
“若是你們偷奸耍滑,我直接散了你們的陰魂,讓你們魂飛魄散?!?/p>
四個暗祟相互看了一眼,然后還是抱陰酒的暗祟開口道:“我們活著的時候坐過很多的錯事,死后也干了一些不好的事兒,我們不想去地地府,能不能就讓我們繼續(xù)留在人間,我們保證從此不再作惡。”
我直接道了句:“想屁吃呢?。俊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