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硯舟看她,眉頭皺得更緊,“還笑?!?/p>
許輕宜稍微收起一點笑意,戳了戳他的手背,“不能笑啊,你不高興嗎?”
沈硯舟略吸氣,“不是說了讓你離她遠點?”
許輕宜看著他,明白過來,“我也沒想到會碰見孫女士,當時走路著急,要是看到她,我肯定稍微離遠點走?!?/p>
然后安慰他,“沒事的,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疼了,放心!”
醫(yī)生說明天早上再看一下,如果沒問題,就回家養(yǎng)著,這周吃藥,盡量靜養(yǎng),下周過來查就行了。
許輕宜覺得不會有什么問題。
結(jié)果第二天早上七點不到,許輕宜夢里依稀感覺自己肚子疼,直接疼醒了。
果然,一醒來,手不自覺的壓在肚子上,小腹的地方一陣一陣的酸痛帶著點兒刺痛。
沈硯舟大半夜一直沒睡的陪她,怕她半夜不舒服,所以睡得晚,這會兒在那邊很窄的陪床上睡著。
許輕宜本來沒想叫醒他,但試了一下是真起不來,只好抬手按了導診臺按鈕叫護士。
護士在那邊一問“六床怎么了?”,沈硯舟立刻就醒了。
許輕宜說肚子疼。
護士沒幾秒就過來了,看她疼得皺著眉,掀開被子看了一眼,也跟著皺起眉,“你先等一下,我馬上叫醫(yī)生過來!放松,別亂動?!?/p>
許輕宜躺著的,稍微動一動,已經(jīng)感覺到屁股底下一片潮熱,神色也變了。
沈硯舟握了她的手,“沒事,放松?!?/p>
那會兒她疼得開始出冷汗,無意識的咬緊牙關,沒出聲。
醫(yī)生過來了,看了一眼直接把她帶去了手術室。
那一路,許輕宜腦子里其實是空白的,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,全都由著醫(yī)生和護士在跟前忙前忙后。
進手術室沒一會兒,倒是終于有醫(yī)生跟她解釋:“你現(xiàn)在這個情況比較突然,怕引起大出血,我們必須第一時間手術,別太傷心,身體是第一位,孩子以后肯定還會有的哈,家屬那邊有別的事,你現(xiàn)在能說話嗎?有沒有過敏史,做沒做過其他手術,用過麻醉沒有?慢慢回答?!?/p>
一連串的問題,許輕宜腦子里還是空白的。
她小時候幾乎不進醫(yī)院,小疼小病自己就過去了,也不記得有什么過敏的藥……
后來只記得手腕那兒被醫(yī)生注射了一管針水,醫(yī)生問她體重多少,她說了個“47”,腦子里想著要帶上單位“千克”,但嘴巴動不了,極其的困,好像被什么東西扯著往下墜,下一秒就睡過去了。
再醒來的時候,她好像在一個什么過道里,沈硯舟的臉在上方,正摸她的臉,“醒了么?”
旁邊有人說:“病人醒了家屬就可以推回病房了,慢點?!?/p>
然后頭頂?shù)臒艄庖槐K盞的劃過,進了電梯,再出電梯,就回到了病房。
醫(yī)生又跟沈硯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,她那會兒閉上眼,感覺還想睡。
然后想起什么,忍住沒睡,嘗試著想挪了挪,看哪里還疼,發(fā)現(xiàn)全身好像沒多大感覺,沉沉的鈍鈍。
沈硯舟回到床邊,問她:“想吃什么,中午讓人送過來,現(xiàn)在還不能吃。”
許輕宜看著他的表情,雖然他盡可能沒表露出來,但她太了解他了,只一個他沒忍住躲避的眼神,什么都看出來了。
有一瞬間心臟徑直往深淵里沉,那種感覺無法描述,夾雜著自責和悲痛,還有難以置信。
她居然懷過一個小生命,可是沒保護好他,就這么沒了?
她這么好的身體,沈硯舟那么好的基因,都沒來得及幻想第一個孩子會長什么樣,竟然就……
沈硯舟緊了緊握她的力道,讓她回神,“餓不餓?”
許輕宜眼皮都是軟的,搖了搖頭,整個胸口彌漫著一股酸脹,實在不想說話。
又忍不住問:“醫(yī)生有沒有說別的?會對我的身體有影響嗎?以后再懷孕,孩子會受這次的影響嗎?”
沈硯舟聲音很低很溫和,“不會,把身體養(yǎng)好,休息好,沒事的?!?/p>
那就還是會有些影響的。
許輕宜也不想他跟著心情壓抑,努力笑了笑,“中午你安排吧?!?/p>
沈硯舟陪了她一會兒,讓她睡覺。
許輕宜因為麻醉的緣故,確實沒一會兒就睡了。
所以她也不知道沈硯舟給老宅打了電話。
她再醒來的時候,病房里有孫瑾,還愣了愣。
孫瑾臉上的歉意不像是假的,除了歉意,還有一些很復雜的表情。
“徐小姐,我確實不是故意……”孫瑾說話一直都比較低的調(diào)子,聽起來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,所以總覺得沒多少歉意。
許輕宜現(xiàn)在也不想聽這些,打斷了她,“我知道。”
她只能這么想,這個結(jié)果誰也沒想到,沈硯舟心里肯定更難受,也許還跟孫瑾說了不太中聽的話,她夾在中間只能保持沉默。
除此之外,許輕宜也實在不知道說點什么,這個時候,她確實也沒那個余力反過去安慰別人。
心想孫瑾這個當媽的被兒子責怪,應該也會覺得心痛和心寒。
孫瑾待了會兒,問她:“你也很喜歡小舟吧?”
許輕宜不知道她問這個干什么。
孫瑾說:“我以為,上次小舟提了分手,你肯定會離開他的?!?/p>
“看來你們彼此之間是非對方不可。”
許輕宜皺了皺眉,她這是依舊不同意她?然后呢?
她難道真的是故意的嗎?
但是孫瑾沒再說別的了。
走的時候,孫瑾給許輕宜留了個信封,“我的積蓄,就當是給徐小姐賠禮道歉,流產(chǎn)就像坐小月子,未來這一個月要吃好養(yǎng)好,錢不多,只夠買點營養(yǎng)品補補身體,別嫌棄?!?/p>
許輕宜是不準備收,但她放下就直接走了。
沈硯舟回來的時候,她把信封給他遞過去,他一開始不知道。
等她說完之后,沈硯舟轉(zhuǎn)手就把信封扔垃圾桶里了。
許輕宜嘴唇動了動,很想問問孫瑾到底是不是故意的?
但又覺得現(xiàn)在問也沒意義了,以后不交集就行。
“沈聿橋怎么判的?!痹S輕宜開口問。
不能一直陷在這件事、這個氛圍里,心里只會更難受,總要說一說別的事。
沈硯舟仔細幫她把粥舀出來,試了試溫度,又接著吹。
“兩年零八個月,表現(xiàn)好可以在里頭減刑?!?/p>
許輕宜點點頭,不算長,估計罰款挺多。
她又微微皺眉,“這么說,段唯依生寶寶的時候,他豈不是沒辦法到場?”
這么重要的事,當爸的沒法到場,豈不是一輩子的遺憾。
沈硯舟把粥喂到她唇邊,“打個申請,特殊情況能批?!?/p>
許輕宜點了點頭,那挺好了。
她努力笑了一下,“你哥從小也沒感受什么父愛母愛,自己肯定會非常疼愛小孩的,說不定直接是溺愛,想想他平時那么個人,癡漢臉捧著巴掌大的小寶寶愛不釋手就有意思……”
沈硯舟本來給她把粥遞到一半,突然把勺子放回了碗里,轉(zhuǎn)手把碗也放到了桌上,突然起身背過身就往窗戶邊走,一手插著腰,一手抵著額頭。
許輕宜這會兒心口也酸,那個畫面,放在沈硯舟身上也成立。
以沈硯舟的性格,估計更加溺愛孩子,到時候只有她當母老虎的份兒,想一想那個畫面的一家三口,許輕宜也抿了唇。
本來再過九個月就可以實現(xiàn)的。
她轉(zhuǎn)頭看著沈硯舟,知道他在極力忍著情緒,也沒打擾他。
幾分鐘過去,他轉(zhuǎn)過來繼續(xù)給她喂粥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的,可能怕她跟著情緒波動,薄唇抿得很緊一直忍著。
許輕宜喝得差不多,伸手摸了摸他的臉,強顏歡笑,“沒事的,我還年輕呢,要不下個月咱們再懷一個小寶寶?”
沈硯舟一下就繃不住了,起身把她擁過去,壓抑的吸氣聲就在她肩膀上抽著。
許輕宜難過,但又覺得酸軟溫暖,他好愛哭。
過了好一會兒,他終于調(diào)整好,還咳了兩聲掩飾。
然后一臉大男子主義的模樣,“下個月結(jié)婚,肯定很累,我可沒力氣跟你要寶寶?!?/p>
知道是怕她累,許輕宜笑,“我不怕累啊,又出力。”
沈硯舟終于稍微笑了笑,敲她腦袋,“安分點,好好養(yǎng)?!?/p>
許輕宜也乖巧的點頭,“好?!?/p>
好一會兒,不確定的問他,“真結(jié)婚?”
沈硯舟溫柔臉上微微不滿,一臉假裝威脅,“不愿意?”
許輕宜直起身湊過去親了親,“那你麻利點呢,我都等不及了?!?/p>
三天后許輕宜出院。
這個事他們來誰也沒跟周圍人說。
時卿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她了,雖然婚禮沒辦完,但是承諾了她的一定要給,有財產(chǎn)分割合同要她簽字。
她本來是拒絕的,時卿說:“跟咱倆的合作掛鉤的,你確定不看看?”
他還真是聰明,知道她現(xiàn)在把事業(yè)看得很重,輕松把她拿捏了。
沈硯舟現(xiàn)在很忙,但又不放心她一個人,公務基本都帶回西山別墅了,知道時卿約她出去談,干脆把時卿也約了過來。
時卿見到許輕宜的時候問了句:“生病了?”
沈硯舟跟他說,她不方便出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