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意到梁思云拇指上的扳指,羅旭當即眼前一亮。
那扳指……不一般?。?/p>
在玉器中,羅旭其實對扳指還是有著獨特的好感。
原因很簡單,它小,且有文人氣!
羅旭本就喜歡能夠放在手中把盤的物件兒,尤其是玉器,扳指自然在列。
而上一個讓他一見便激動的扳指,還是藍頌收藏的那只清代螭龍玉扳指,而此刻梁思云手上這一枚,似乎比藍頌那個,更讓羅旭有一種好奇感。
此時眼前這扳指包漿厚重,可以看到康雍乾三代,雕刻風格則偏康熙,玉質(zhì)細膩且油潤,采用的是和田青白老料,其上雕刻祥云、蝙蝠,寓意吉祥,也是福運的諧音,云下還有極小的淺雕字體。
妥妥的文人氣。
這是一眼文人扳指??!
名字應該是清康熙福運和田青白玉扳指。
眾所周知,扳指這種物件兒是從馬上民族而來,由于擅長騎射,以扳指套以拇指,防止弓弦傷手,由此扳指才從戰(zhàn)具一步步發(fā)展成飾品。
而在古代,不同類別、級別的人,所戴扳指自然也有所不同。
比如藍頌那枚螭龍玉扳指,明顯就是皇親貴族所用,其余人若戴龍,那可就不是斬立決那么簡單了,滿門、九族不保!
早期扳指以翡翠材質(zhì)為主,因為其硬度更適合保護手指,所以翡翠也稱為硬玉,對應的則是軟玉和田玉,當然,也有一些象牙、犀角乃至碧璽等寶石材質(zhì)的扳指。
其中最特別的為駝鹿角扳指,由于其材質(zhì)特殊,若是天熱佩戴,角制品會散發(fā)出特有的角質(zhì)蛋白粘液,最終形成厚厚的潤度包漿,而駝鹿角扳指在滿語中也有著名稱,叫“憨得憨”。
不過除了武將,后來文人也有佩戴扳指的,但形制則有所不同,比如最早的純玉素面扳指,以軟玉為材質(zhì),素面無雕,多為美觀素雅,隨著發(fā)展也有了一些帶雕題材,比如四君子、祥云、銅錢、蝙蝠和文字等。
所以羅旭一眼便看出,梁思云拇指上這一枚,是文扳指!
當然,掃過一眼,羅旭便將目光轉(zhuǎn)移到了桌上的木盒之上。
梁思云雖然著裝干凈,發(fā)型整齊,但動作稍顯遲緩,打開盒蓋的手也明顯看得出顫抖。
羅旭曾聽說,他賣這對手球,是為了解決公司的困難,看得出……公司的事兒,也讓他最近焦頭爛額。
“羅先生,請您先看物件兒吧?!?/p>
梁思云打開木盒,朝著羅旭禮貌地笑了笑。
羅旭點點頭:“有勞梁老了,不過……晚輩有一點不明,不知能不能請教?”
“哦?請講!”
梁思云點頭微笑。
“這對手球您希望以八百萬底價上拍,可以說已經(jīng)做到了要價精準,而且您還有佩戴扳指的習慣,我推斷您絕對是收藏行家,為什么舍得賣掉這么好的物件兒?”
羅旭此時故意提到了扳指,就是希望探一探水。
而且他也用了最為輕描淡寫的口氣,對扳指一帶而過,目的則是希望提而不醒,畢竟旁邊可還站著謝作云這尊佛呢,不能引起注意!
果然,聽到這話,其余人也看了看梁思云手上的扳指。
謝作云、鄭文山都是內(nèi)行,是專家,一眼看出扳指是老的不難。
但這種物件兒也并非市場上難得一見,所以如羅旭所想,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。
梁思云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羅先生這話問的……老夫慚愧啊,不敢說行家,但四十多歲開始收藏,到現(xiàn)在也有三十年左右了,但收藏也是在經(jīng)濟實力之上的追求,這些年市場不景氣,公司運轉(zhuǎn)實在困難,不得已拿出珍藏之物,來挽救公司啊,畢竟幾十口子人張著嘴,我狠不下心就這么放棄了!”
聽到這話,羅旭深吸一口氣,幾分肅穆。
至少在當下社會經(jīng)濟環(huán)境下,還能有這樣的老板,實屬不易。
“梁老之言,讓晚輩感動,割舍物件兒來給底下的人發(fā)工資,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恐怕沒有多少了?!?/p>
羅旭說完,鄭文山等人也是連連點頭。
畢竟都是愛物件兒之人,也難免為之嘆息。
隨后,羅旭便開始看物件兒。
這兩只手球一只青白玉,一只和田白玉,象征著做人、做事一清二白,白玉雖達不到羊脂級別,但也說得上白凈無瑕,甚至連一個黑點都沒有。
果然是蟾王!
雕刻細致、生動,且金蟾表情兇猛、嚴肅,似有吞天之勢,其中最為獨特的一點是兩個手球金蟾的眼睛都是一大一小,以此代表戾氣。
招財之物有很多,比如財神、貔貅、元寶,也包括金蟾。
其中越是兇猛的,被稱之為招財力強,尤其是玉質(zhì)金蟾和貔貅。
就比如說在賭桌上,你佩戴一只,我也佩戴一只,但雕刻戾氣更重的,便可壓制對方的招財力。
雖說有些迷信,但做生意、賭錢的人都會圖個吉利,信這一套。
顯然,這對兒蟾王手球的招財力,可以說強得可怕。
其實羅旭并不關(guān)注新老,青白玉的手球它已經(jīng)看過了,至于白玉……鄭文山、謝作云兩個大神都在這里呢,想必假的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,所以羅旭拿起來,主要還是檢驗全品。
對于這種物件兒,不僅要看有沒有細節(jié)磕碰,還要看有沒有進行過修補、粘合,畢竟有些物件兒看似全品,那可是動過刀、上過膠的。
所以,羅旭又找謝作云要了紫光燈,用于看有沒有粘合痕跡,確定沒有,這才放下了心。
“梁老,您公司的窟窿有多大?賣了這手球就能補上了嗎?”
羅旭微笑問道。
梁思云聞言長嘆一聲:“不夠!所以不瞞你說,至少一千八百萬,我也還在賣其他物件兒,只不過其中這對手球價格最高,所以我才想上拍的,當然,我也明白,就算賣了,也要繼續(xù)籌錢。”
一千六百萬?
羅旭暗暗搖頭,梁思云對這對兒手球要底價八百萬雖然不低,能拍上千萬的確不意外,可要是說一千八百萬……那指定是沒戲。
想到這,他又再一次隱蔽地掃了一眼梁思云手上的扳指。
此時幾人距離近,羅旭可以注意到那扳指上的小字似是詩文。
雖然梁思云佩戴的角度只夠讓他看到兩三個字,都往前湊一湊,倒是可以看清。
只見他假意近距離看手球,目光卻是朝著扳指瞥了過去。
滿河星!
滿河星?
羅旭眉頭暗皺,這詩文的排列并非整句一列,這應該是甩出來的最后三個字。
想到這,他暗吸一口氣,大腦急速旋轉(zhuǎn),想著這到底是哪首詩。
片刻……
散作滿河星?
微微風簇浪,散作滿河星!
這特么是查慎行的詩!
說明嘛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