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待了許久,時晚晚這才走了出來。
走廊上已經(jīng)沒有人了。
詢問過陸時顯被送去了哪個病房,時晚晚獨自找了過去。
剛到門口,便看到正在走廊上獨自一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楊成旭。
聽到腳步聲,他抬起頭,驚喜道:“晚晚,你回來了!”
“嗯?!?/p>
時晚晚點了點頭。
話音剛落,聽到動靜的孫主任便從病房里沖了出來。
“晚晚!我都聽成主任說了!這次的手術(shù)是你主刀!特別成功!”
他原本就欣賞時晚晚。
眼下聽到成主任詳細(xì)描繪了手術(shù)室的情況,便更是贊許有加。
“嗯……”
時晚晚又是低低應(yīng)了一聲。
知道她是擔(dān)心陸時顯,孫主任嘆了口氣。
“眼下兩顆子彈都已經(jīng)取出來了,他的身體應(yīng)該不會有什么大礙,就是腦袋里那顆……看他什么時候能醒來,之后再觀察吧?!?/p>
時晚晚點點頭。
見她情緒不高,孫主任便也不再多說,只說讓她好好休息,便去找了成主任。
走廊上只剩下時晚晚與楊成旭二人。
“進(jìn)去吧?!?/p>
知道她眼下心里只有陸時顯,楊成旭低聲道:“你就留在這里陪他,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,我?guī)湍銈兯蛠?。?/p>
“好。”
時晚晚答應(yīng),剛要進(jìn)病房,卻想到什么。
“陸家那邊……”
“暫時不通知?!?/p>
“不通知?”
時晚晚不解。
隨即便看楊成旭嘆了口氣,無奈點頭。
“是時顯自己的意思。”
“他剛進(jìn)部隊沒多久就說過,以后不管他受了這么嚴(yán)重的傷,只要人沒死,就不要通知家里,免得陸老爺子擔(dān)心。”
倒也符合他的性格。
時晚晚扯了扯唇角,點點頭,沒再多說,進(jìn)了病房。
病床上,陸時顯安靜的躺著,仿佛睡著了一般。
時晚晚小心翼翼在床邊坐下,想起楊成旭剛才的話,心底五味雜陳。
只要人沒死,就不通知家里嗎?
上一世,在得知了他的死訊后,陸老爺子與陸老夫人痛不欲生。
兩人各自大病一場。
的確是把這個家里最小的兒子放在了心尖上。
她當(dāng)時在忙什么?
忙著在老人病床前伺候,片刻都抽不開身。
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參加。
更不知道他是因為什么才去世的。
時晚晚突然有些后悔。
后悔自己前世從未了解過他。
心底也又涌起那股由內(nèi)而外散發(fā)的寒意。
青禾家的蛋糕房,因為有了自己的介入,所以刺激的黃玲出賣了葉明遠(yuǎn)。
那家原本收購了雙葉的欣欣蛋糕房也隨之倒閉。
但這一切,都不應(yīng)該發(fā)生在現(xiàn)在,而是幾年之后。
那陸時顯會不會也……
又想到剛才手術(shù)中的驚險,時晚晚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,有些喘不上氣。
這一次,他死里逃生。
那下一次呢?
還會有下一次嗎?
是這次之后都平安順?biāo)?,還是……
他真正的“死亡節(jié)點”其實并沒有到來?
更大的危險還在后面等著他?!
時晚晚的指尖狠狠刺進(jìn)掌心。
如果自己知道他前世到底是因為什么……
目光閃爍一瞬,電光火石之間,心底已經(jīng)有了決斷。
她不會讓他死的。
這一次。
無論如何,她會救他。
……
次日——
葉青禾與楊成旭一起來了。
兩人給時晚晚帶了些換洗的衣服。
還有楊夫人親手做的飯菜。
“晚晚,事情我都聽說了……”
聽聞這一次是時晚晚親自給陸時顯做的手術(shù),葉青禾又是緊張,又是心疼。
同樣是將來要當(dāng)醫(yī)生的人,她無法想象,如果躺在手術(shù)臺上的人是楊成旭,她該是何種心情。
又能不能撐下來。
想著,她小心翼翼問道:“陸時顯腦袋里的那顆子彈,真的沒辦法啊?”
“沒有?!?/p>
時晚晚搖搖頭。
“起碼現(xiàn)在沒有?!?/p>
葉青禾見狀也只好不再多問。
陪著她待了一會兒,便和楊成旭離開了。
沒過多久,成主任也來看了看。
陸時顯情況始終穩(wěn)定。
穩(wěn)定的睡著。
一連五天,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。
這五天以來,時晚晚沒有離開他半步。
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。
因為她知道,他一定會醒來。
午后——
替他按摩了手腳后,時晚晚替他蓋上新曬好的被子。
又拿棉簽沾了沾水,輕輕擦拭他有些干裂的嘴唇。
不知是不是錯覺。
她忽然看到緊閉著雙眼的人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。
動作一頓,時晚晚下意識屏住了呼吸。
過了好一會兒,這才嘆了口氣,繼續(xù)手上的動作。
“陸時顯,你還要睡多久?不是說害怕見不到我嗎?那怎么睡這么久?”
不在意眼前的人能不能聽到,她喃喃自語。
“我還有兩天就要開學(xué)了,你要是再不醒過來,我可沒時間在這里照顧你了?!?/p>
她語氣帶著一點“威脅”的意味。
要是床上的人現(xiàn)在醒著,八成會立刻裝出虛弱的模樣,想方設(shè)法的博取她的同情,要她每天放學(xué)都來醫(yī)院看望自己。
空氣安靜了一瞬。
時晚晚放下棉簽,又找出一枚指甲刀,替他修剪指甲,繼續(xù)自言自語道:“但是你要是醒過來了,我就請假不去上課,再陪你幾天?怎么樣?”
“咔噠?!?/p>
回應(yīng)她的,只有指甲刀清脆的響聲。
時晚晚鼻尖一酸,眼淚險些就掉下來。
飛快抬手蹭了一把眼角,她仰頭望向天花板,不想讓眼淚掉下來。
時間一天一天過去。
所有人都在等著陸時顯醒來。
可沒有一個人,比她更煎熬。
她后悔了。
后悔兩人錯過的時間。
一切誤會與顧慮在生死的面前,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她害怕他會真的離開。
她不想……
“咳!”
時晚晚輕咳一聲,不讓眼淚落下來,迅速調(diào)整好了情緒。
“逗你的,你不醒我也可以留下來照顧你?!?/p>
說罷,她輕笑一聲。
“你要是知道我為了照顧你,連課都不上了,還不得高興死……”
話鋒一頓,她臉色驟變,暗自“呸呸呸”了三聲。
人還沒醒過來,她說什么死不死的?
想著,又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一個唯物主義的醫(yī)生,什么時候也開始這樣迷信了?
眸光一暗,刻意維持輕松終于再也抵不過心底訝異的沉重。
半晌——
她唇角揚起一絲苦笑。
“要不……我再加點條件?”
時晚晚說著,低頭湊到他耳邊,薄唇輕啟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