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讓嬴政多等,三日之后,趙誠親筆急報傳來。
字跡依然潦草。
讓嬴政看得有些無語,不過內(nèi)容倒是可以輕松辨認(rèn)。
“臣趙誠上言:
降李牧后,臣率血衣軍萬余北趨代郡。
克城七座,而后諸城聞風(fēng)而降,少有戰(zhàn)事。
至代郡之外。
趙佐以兩萬伏窄道,臣令部繞后,自率軍沖之,斬佐,盡滅其眾。
繁畤城趙車列陣拒守,破之,車死。
繼下靈丘、飛狐口,雁門阮亳望風(fēng)而降。
凡三日,得城十九,斬五萬余,降三萬,血衣軍損不足三百。
趙地盡平,臣回師邯鄲,待陛下令。
臣趙誠”
李斯當(dāng)著群臣百官的面,宣讀了此軍報之后,群臣卻紛紛沉默無聲。
嬴政看了看群臣,目光落在李斯身上。
“相國以為,此功可如何封爵?”
李斯眼睛一轉(zhuǎn),心中已經(jīng)有所計較,上前一步回稟。
“陛下,今趙誠定趙之功,固顯于當(dāng)世,然封賞之議,當(dāng)循秦制、顧全局,未可驟加顯爵。
臣竊以為:六國未平,天下未定,若以“滅趙”之功驟封上爵,恐生三患——
其一,功高震主之嫌。
趙誠一戰(zhàn)定趙境,斬敵十?dāng)?shù)萬,降者逾八萬,威聲遠(yuǎn)播六國。
然今燕、齊、楚尚存,若爵祿過隆,恐諸侯合縱以“除秦銳刃”為名反撲,徒增滅國阻力。
其二,軍制平衡之虞。
秦以軍功授爵,賴“法”而非“人”。
血衣軍雖銳,終究是一軍之力。
若因趙誠一人而破“軍功累遷”之制,恐使諸將生“功難敵勢”之念,怠于戰(zhàn)事。
其三,權(quán)柄制衡之要。
陛下親掌虎符、分化相權(quán),皆為防大權(quán)旁落。
今趙誠既掌銳師,又兼滅國之功,若再授高爵、予重權(quán),雖臣知其忠,然朝堂需“制衡”以安社稷。
臣請陛下暫降詔:嘉趙誠“定趙之勛”,先賞金帛、增食邑三千戶,待滅六國、天下歸一后,再論上爵。
如此,既彰陛下賞功之明,又存“以穩(wěn)促全”之智,兩全而無害。
故,此戰(zhàn)乃滅國之功,依照滅國之功而算,趙誠原爵少上造,此戰(zhàn)可封大良造。
陛下因其此戰(zhàn)軍功顯赫,破格賜其大庶長之爵已是恩賞,無需再次升格?!?/p>
嬴政聽完,眉頭微皺。
還是大庶長?
那前陣子寡人要出巡邯鄲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要封趙誠為大庶長。
如今趙誠收降李牧,北上攻伐,攻克趙國全境,還是大庶長。
那寡人不是白等這幾日?
且這封爵也說不過去,滅完邯鄲,俘獲趙王,就已經(jīng)是大庶長。
如今再立赫赫戰(zhàn)功還是大庶長。
李斯你在和寡人開玩笑不成?
嬴政不答,又環(huán)視群臣,“諸卿如何看待?”
群臣面面相覷之后,都是頓首而拜。
“臣以為,相國說得不錯?!?/p>
“相國此言,確有道理?!?/p>
“相國說這三點,都說到了點子上啊?!?/p>
嬴政臉色一黑,說了和沒說一樣。
“哼!”
他突然一聲冷哼,讓殿下群臣都是心中一顫,有些摸不到頭腦。
難道陛下之前的表現(xiàn),不是忌憚趙誠?
怎么按照相國所說壓制趙誠,他還不高興了?
果然君心難測,陛下真是不好伺候!
卻聽嬴政說道:
“相國所慮,固在制衡,然秦之興,賴‘功必賞、過必罰’之律。
趙誠定趙境,斬敵十?dāng)?shù)萬,降者八萬余,拓地千里,此非‘一軍之力’,乃寡人之‘天威所至’,亦秦法‘重軍功’之證也。
諸國未平,正需‘銳刃’示天下。
趙誠此戰(zhàn)之功,冠絕大秦諸代名將,依照軍爵律令,可封倫侯!
此非破例而封,實為按律而賞!
令六國知秦賞功之明,令將士見奮擊之報。
軍制平衡?
秦法在,何懼失衡?
權(quán)柄制衡?
寡人親掌虎符,信而不疑,疑而不用!
趙誠掌銳師,忠心事主,若因‘功高’而抑,反失‘賞罰分明’之本。
傳寡人詔令,此滅國之功,封趙誠倫侯,食邑關(guān)內(nèi)萬戶,金千鎰,錦緞百匹。
血衣軍將士,按級增爵一級,各賞錢帛有差。
寡人之意已決,相國毋復(fù)多言?!?/p>
嬴政之言斬釘截鐵,群臣聞之盡皆駭然。
倫侯!
十九級爵!
在這個時期,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憑借軍功達(dá)到這個爵位!
雖然趙誠此功驚世,但嬴政如此恩賞,已經(jīng)算是開辟先河!
給予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殊榮。
可見對趙誠的重視與信任。
而群臣雖然盡皆驚駭,卻并不覺得嬴政這是破格或者搞特例。
因為趙誠的軍功,按照軍爵律來說,確實可以達(dá)到這個等級。
更何況,在滅掉邯鄲,俘獲趙王等諸多貴族之后,趙誠就足以封大庶長。
如今更是在短短幾日之內(nèi),就以極低的折損,速下趙國全境,這是前所未有之事,亦是前所未有之赫赫戰(zhàn)功。
若說不正常,剛剛李斯的提議才是不正常。
嬴政要真是忌憚趙誠,那此事大家心照不宣,也就認(rèn)了。
可嬴政信任趙誠,封其倫侯,所有人也是無話可說。
只有李斯臉色發(fā)紅,為自作聰明而感到羞愧。
嬴政看了看李斯,“相國不必多慮,盡快去擬爵令,制爵符吧?!?/p>
“三日之后,寡人出巡邯鄲,親封倫侯!”
“唯?!?/p>
三日之后,嬴政終于是再次坐進(jìn)了金根車,帶著趙誠的賜爵令與賜爵儀式一應(yīng)物件,起駕出巡邯鄲。
前有三百虎賁郎持長戟開道,后有副車帶著侍臣、符節(jié)令、太醫(yī)等隨行人員緊隨。
儀仗威嚴(yán),聲勢浩蕩而去。
……
另一邊,趙誠已經(jīng)回到了邯鄲。
一進(jìn)邯鄲,就看到遠(yuǎn)處王宮之中,一股股蒸汽騰起。
時不時還會傳來陣陣轟隆炸裂之聲。
走出沒兩步,遠(yuǎn)處宮墻之內(nèi),一個人影竟然橫飛而起,從天邊直接炸飛到了趙誠身前。
趙誠低頭一看。
喲,禽滑厘!
禽滑厘此時頭發(fā)焦黑,滿臉胡子也是燒掉了許多,渾身更是到處黑灰,好像剛從煤窯里面逃荒出來。
但雙眼之中,卻有著亢奮和狂熱。
就算被炸飛如此之遠(yuǎn),依然立刻爬起,完全無視了旁邊的趙誠,自顧自激動的手舞足蹈。
“要成了??!”
“吾要成了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