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誠連出三招的間隙,那洶涌的紅水已逼到近前,他正欲抬手施展萬岳歸墟護住全軍,后方卻突然炸開一片驚呼和悶哼。
他猛地回頭,瞳孔驟然一縮,驚怒瞬間爬上臉龐。
好陰險的陣法!
竟在陣后也藏了節(jié)點!
只見后方地面也裂開道道深縫,暗紅色的血水如毒蛇般竄出,悄無聲息地漫到血衣軍腳邊。
最先被沾到的士兵連反應都來不及,腳面皮膚瞬間化作暗紅漿液。
緊接著整個人像被潑了滾油的蠟像,從下往上快速融化,連骨頭都沒留下,近百道身影眨眼間便消散在血水中。
“這什么東西???”
“是敵人的妖術!”
“該死?。 ?/p>
“先往君上那邊撤!這東西不是咱們能處理的!”
其余血衣軍雖悍勇,卻也知這血水碰不得,當即朝著趙誠所在的方向疾奔匯聚,鎧甲摩擦的鏗鏘聲里,依然是腳步齊整的秩序。
就算是后方撤退不及時,身體沾染了血水的,也無人慘叫,只是在悶哼,而后咬牙看著自身化作血水。
趙誠見狀,心中殺意如潮,周身煞氣瞬間暴漲。
但現(xiàn)在不是弄死那兩人的時候。
他身軀一晃,如瞬移般落在血衣軍中心的上空,深吸一口氣,如海真元驟然催動。
萬岳歸墟!
轟!
沉悶的轟鳴震得陣內(nèi)空間都在微微顫抖,天地間的空氣驟然變得粘稠如鐵,連流動的紅水都似頓了頓。
無數(shù)道山岳虛影從虛空中凝實,通體裹著紫金流光,像是從昆侖神山上掰下的山脈碎片,層層疊疊地鎮(zhèn)壓而下。
這些虛影散發(fā)著煌煌金光,每一道都透著金剛不朽、鎮(zhèn)壓萬物般的道韻,眨眼間便在血衣軍頭頂織成一片連綿不絕的金色屏障,將兩萬士兵牢牢護在其中,宛若一方與世隔絕的凈土。
啪!
緊隨其后的紅水狠狠撞在紫金神山上,像是萬丈驚濤拍擊絕壁,暗紅色的水花濺起數(shù)丈高,順著神山表面往下流淌。
可下一刻,趙誠的目光驟然一凝。
紫金神山與血水接觸的地方,竟發(fā)出“嗤嗤”的輕響,白色的腐蝕煙霧順著接觸面升騰,神山表面的金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,甚至有層層金光從神山上剝落。
這一驚非同小可!
他這萬岳歸墟脫胎于劍廬傳承,又經(jīng)無數(shù)年月推演打磨,早已接近大道之術。
再融合周天星斗納真訣中的金剛、鎮(zhèn)壓、辟邪、除煞、顛倒、撼地、定身、歸墟……等諸多神通力量。
自煉成以來,無論是面對修士的真元攻擊,還是法寶的銳芒,都無往不利,從未被如此輕易地破防過。
趙誠眉頭微蹙,右手一揮,三股凝練的真元如溪流般注入神山。
隨著真元涌入,天地間的靈氣像是受到召喚,源源不斷地朝著神山匯聚,原本黯淡的金光瞬間重新亮起,甚至比之前更加熾盛。
那片紫金神山竟在紅水汪洋中逆勢擴張,將周圍的血水朝著四面八方推開,硬生生在血水中擠出一片更大的安全區(qū)域。
遠處的陣臺上,楊任和晏鹿合力,廢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勉強將趙誠的瀚海怒潮和倒卷青龍撞烈陽抵御住,額頭都是冒出汗水。
不論是晏鹿的兩個法寶,還是楊任的混元幡和十絕陣,都不是這個層面的東西。
他們能夠驅(qū)動如此法寶對抗趙誠的攻擊,已經(jīng)不凡。
就像是小孩子提著鋼鐵重棍作戰(zhàn),雖有優(yōu)勢,但是體力消耗也是極大。
所以兩人此時體內(nèi)真元已經(jīng)去了近半。
他們擦了擦汗,抬頭一看,頓時傻了眼。
只見那片紫金神山在血水中熠熠生輝,連綿的金光將兩萬血衣軍護得嚴嚴實實,紅水雖不斷沖擊,卻連神山的防御都破不了。
晏鹿下意識攥緊手中的畫卷,愣怔道,“他……他怎么也有三山五岳卷?這金光也太盛了!”
楊任目光死死盯著那片神山,眉頭擰成川字,“什么法寶?那是他本身的道法!
你看這天地靈氣的流動,他是靠自身真元調(diào)動天地之力,維持那防御的!”
“怪了!”
晏鹿?jié)M臉不解,“這家伙的道法怎么強到這種地步?連紅水陣的血水都能抵御?”
就在這時,他忽然眼睛一亮,指著神山表面的腐蝕痕跡,笑道,“師兄你看!他這道法雖強,卻扛不住紅水的腐蝕!
神山的金光一直在暗,只是他在強行注入真元維持罷了!”
楊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見神山邊緣的金光時明時暗,白色的腐蝕煙霧不斷騰起。
他頓時松了口氣,臉上重新露出悠然的笑容,“原來如此!他這術法要護住兩萬大軍,消耗本就海量,紅水還在不斷腐蝕神山,他的真元消耗只會越來越快!
就算是仙人在此,也經(jīng)不住這么耗,何況他還沒成仙人!”
“咱們先抓緊恢復真元,等他真元不濟時,再給他加點料!”
說著,楊任便盤膝坐下,從懷中摸出一枚丹藥,吞服下去開始恢復,神態(tài)重新變得從容起來。
晏鹿也笑著點頭,同樣盤膝調(diào)息,目光時不時掃向紫金神山,滿眼都是“看你還能撐多久”的戲謔。
正如他們所說,陣臺上的紅葫蘆還在不斷傾瀉血水,陣法內(nèi)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,暗紅色的水波漫過碎石,朝著紫金神山的頂端蔓延。
神山表面的腐蝕痕跡越來越多,“嗤嗤”的聲響不絕于耳。
外圍的山岳虛影甚至開始出現(xiàn)細微的崩裂,金光也比之前黯淡了不少。
不過他們想錯了的是,這種消耗對于趙誠來說,屬實算不上大,更談不上什么壓力。
他那無數(shù)年凝結(jié)出的金丹蛻出來的元嬰,可不是白煉的。
不但每一絲真元都遠勝同境無數(shù)倍,總量也是同境的千百倍。
趙誠懸在神山之上,饒有興致地看著紅水不斷沖擊神山,眼中竟泛起一絲“愛才之心”。
“好東西啊……這血水連紫金神山都能腐蝕,仙人之下怕是無人能擋,就算是仙人,若沒有對應的法寶或道法,恐怕也要栽在這里?!?/p>
他暗自琢磨,“若是能把這陣法弄到手,日后就算真有仙人來了,對付那些家伙,我也多了個大殺器……
可該怎么在不破壞陣臺的情況下,破解這紅水陣呢?”
思索片刻,他的目光落在陣臺上盤膝調(diào)息的晏鹿和楊任身上。
兩人正大大咧咧地恢復真元,連半點防備都沒有,顯然認定他自顧不暇。
趙誠眼中寒光一閃,“主持陣法的人一死,陣法自然就破了?!?/p>
這兩人害他損失了近百血衣軍,早已是取死之道,管他們是什么闡教弟子,今日都別想活著離開。
念頭落下,趙誠悄無聲息地將真元凝聚于戟尖。
恐怖真元凝聚天地之力,硬生生坍縮成一點細如發(fā)絲的寒芒,這寒芒透著能撕裂天地的鋒銳,卻極致內(nèi)斂,連半分波動都沒外泄。
緊接著,他猛地抬手,戟尖的寒芒如流星破夜般射出,直奔晏鹿眉心!
這一擊快到極致,幾乎超越了神識感知的速度,剛射出的瞬間,趙誠又接連揮出兩戟。
兩道同樣凝練的寒芒一前一后,直指楊任的咽喉與眉心,招招都奔著神魂俱滅去!
晏鹿正閉著眼調(diào)息,突然感覺渾身汗毛倒豎,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,一股極大的恐懼籠罩了身心。
他驟然雙目圓睜,睜眼瞬間,瞳孔驟縮。
那道細如發(fā)絲的寒芒已近在咫尺,極致坍縮的恐怖鋒銳賜的空氣都隨之扭曲,未到近前,甚至就已刺得他眉心發(fā)疼!
“不好!”
晏鹿亡魂皆冒,憑著本能猛地掐訣,本命法寶金鐘瞬間爆發(fā)出璀璨金光,將他整個人裹在其中。
當!
一聲洪鐘大呂般的巨響在陣內(nèi)炸開,金光瞬間布滿裂紋,那道寒芒竟直接穿透金光,狠狠撞在金鐘本體上。
又是“鐺”的一聲脆響,金鐘被砸出一個淺坑,連帶著晏鹿一起倒飛出去。
晏鹿本就是倉促防御,只擋下了寒芒的大半力量,余波震得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,剛飛在半空,便“哇”的一聲噴出一口血霧,臉色瞬間發(fā)白起來。
與此同時,那聲巨響也炸在楊任耳畔,驚得他猛地跳了起來。
還沒等他看清發(fā)生什么,眼前便閃過兩道寒芒,一道直逼咽喉,一道直指眉心!
咽喉處已傳來細微的刺痛,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全身!
“混元幡!”
楊任拼盡全力催動真元拽動腰間的混元幡,幡面猛地一揮,七彩霞光裹著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。
兩道寒芒撲空,直直射向后方的紅水,“嗤”的一聲便沒入其中,連半點漣漪都沒激起。
而楊任的身影則出現(xiàn)在十幾丈外,他捂著咽喉,指縫間的鮮血汩汩往外冒,順著脖頸往下淌,染紅了胸前的道袍。
那道寒芒雖沒刺穿他的咽喉,卻也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,再慢半分,他的腦袋就要和身體分家。
楊任渾身冷汗如瀑,抬頭看向紫金神山之上的趙誠,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駭然。
那人懸立在金光之中,手持大戟,一雙凜凜英眸泛著血海般的兇煞,正淡淡地看著他,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略顯可惜的遺憾。
手中的大戟卻不停歇,真元不斷涌入,無窮無盡的天地之力蜂擁而來,顯然還有余力繼續(xù)攻伐!
楊任的心臟像是掉進了冰窟,寒氣直冒。
這家伙被紅水陣困著,還要護住兩萬血衣軍,怎么還能有余力發(fā)動這么狠的偷襲?
而且一出手就是三招,招招都奔著讓他們形神俱滅去……
這到底是哪來的怪物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