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”
北冥子硬著頭皮點頭,聲音放低了些,“他們知道趙誠竟給你種下精神禁制后,當(dāng)場就炸了。
一個個都怒得不行,說一定要教訓(xùn)趙誠一頓,給他個下馬威,也好讓他之后跟咱們合作時收斂些,別太囂張?!?/p>
云霄聽后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卻沒說話,只是目光望向武安城深處,似在回想之前與趙誠相處的情況。
她并非恢復(fù)記憶后就覆蓋了今生的一切,而是前世的真靈與今生的經(jīng)歷玄妙融合。
今生的一切,不論是感情、情緒、感悟、性格、心態(tài),都保留下來了,與真靈融合,形成了一個全新的云霄。
之前作為云渺時,因錯信奸人而悍然出手所產(chǎn)生的愧疚、因為趙誠的實力與格局而產(chǎn)生的敬畏,并未因恢復(fù)記憶而消散,反而與前世云霄的理智、遠(yuǎn)見交織在一起,形成了更完整的認(rèn)知。
即便此刻以“云霄”的身份回想,也清楚記得,當(dāng)時自己護著罪大惡極的貪官,主動要殺趙誠,入城后又被血衣軍抓了現(xiàn)行,錯本就在自己。
以封神大劫的殘酷法則,換做闡教之人,怕是早就讓她魂飛魄散了。
可趙誠明明有擊殺她和所有師叔的實力,卻只是留了一命,設(shè)下精神禁制作為“約定保障”。
既沒逼她做違背本心的事,也沒利用禁制操控她,甚至讓她留在工業(yè)中樞,名義上是鎮(zhèn)守,實則給了她安心修煉的環(huán)境。
這般處置,已然留足了余地。
而且,以云霄對于趙誠的了解來說,若是雙方約定的勞役期限達到了,以趙誠此人的風(fēng)格,應(yīng)該不屑于利用這道精神禁制強行扣押幾人繼續(xù)做事。
大概率是直接放人的。
所以她對“精神禁制”一事,非但沒有怨念,反倒覺得合乎情理。
至于公明兄妹幾人的反應(yīng),她更是了然。
以趙公明護短的性子、瓊霄剛烈的脾氣,知道自己受了“冒犯”,若是毫無動作,那才反常。
好在他們只是想“教訓(xùn)”而非“斬殺”,既不會破壞師尊“輔佐趙誠”的大局,還能讓她趁機看看這一世的兄妹,修為精進了多少。
更重要的是,趙誠此人確實耐人尋味。
作為凡俗修士,能碾壓有傳承的“云渺”。
作為俗世封君,能被通天圣人視作“破局關(guān)鍵”,身上藏的秘密定然不少。
讓兄妹幾人去試探一番,正好能摸清趙誠的實力底線。
同時也算給趙誠一點小小的懲戒,免得他因?qū)嵙姍M而少了敬畏之心。
再者,也能讓趙誠見識到截教核心弟子的實力,為之后的合作立個“平等”的基調(diào)。
畢竟此次封神大劫,截教處于絕對劣勢,一步都不能錯,最好能讓趙誠真心愿意配合,而非被動合作。
她太清楚趙誠的性子了,此人霸道、兇悍,亦正亦邪,且極難受控。
若不讓他先明白“截教有與他平等對話的實力”,之后怕是難以擰成一股繩。
想通這些,云霄才收回目光,看向仍有些局促的北冥子,“他們要去便去吧,只要不耽誤師尊的布局,讓他們與趙誠先接觸一番,試一試彼此的斤兩,多一些了解,也沒有壞處?!?/p>
北冥子聞言,頓時松了口氣。
他還怕云霄會阻止,畢竟趙誠是師尊看重的“關(guān)鍵”,沒想到她竟看得如此通透。
他連忙點頭,“我也是這么跟他們說的,讓他們下手輕點,別真把趙誠打急了,影響后續(xù)合作?!?/p>
云霄微微頷首,對于自己那兄妹三人的實力,她是有自信的。
前世趙公明三人的實力就非常強勁,如今轉(zhuǎn)世重修,修為境界上雖然趕不上前世,但是同境界下,卻一定會比前世更加扎實。
而當(dāng)時北冥子與趙誠一戰(zhàn),云霄是記得很清楚的,趙誠能勝過北冥子,在這凡俗化神期修士之中,已經(jīng)算是頂尖。
但面對那兄妹三人,恐怕不夠看。
也該讓他先認(rèn)識一下截教的實力才是。
武威君府的書房里,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,落在案幾上堆疊的竹簡與絹冊上。
斷玉正端坐案前,纖長玉指捏著竹制文冊的邊緣輕輕翻動,整理著武安城的政務(wù)文書。
她如今是趙誠親任的“掌書”,統(tǒng)籌城中大小政務(wù),連秦廷派來的官吏,都需經(jīng)她核對文書才能行事。
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紫色曲裾長裙,腰間系著同色鸞鳥紋腰帶,將盈盈一握的腰肢束得愈發(fā)纖細(xì),行走時腰背挺直如青銅鼎柱,裙擺呈花瓣散開妝鋪在地面,裙角繡的暗紋在光下若隱若現(xiàn)。
她生得本就千嬌百媚,玉致玲瓏,丹鳳眼微垂時,眼尾鎏金細(xì)粉在晨光里泛著細(xì)碎光澤,連垂眸的弧度都帶著幾分?jǐn)z人的柔媚。
眉峰如青銅劍開刃般鋒利,卻在眉腰處稍作弧彎,添了抹恰到好處的柔媚轉(zhuǎn)折,剛?cè)嵯酀酶裢鈩尤恕?/p>
指尖翻過一卷記錄農(nóng)事的絹冊時,她唇瓣微抿,絳紅色的唇色如凝血般鮮亮,卻又泛著淡淡的花香。
她晨起時抹的脂粉,與下唇中央那顆淺褐色痣相映,添了幾分嬌俏。
偶爾抬手蘸墨,蜜色肌膚在光下透著玉潤光澤,仿佛吹彈可破,連手腕轉(zhuǎn)動時的弧度,都帶著種優(yōu)雅的韻律。
她看得專注,不知何時,一道身影突然如鬼魅般閃過,落地時衣袂都未多晃一下,穩(wěn)穩(wěn)停在案幾前方。
來人身著玄色勁裝,面罩遮住大半張臉,只露出雙銳利冷峻的眼睛,衣袖上還有未干的血跡。
正是血衣樓執(zhí)事影月。
她利落一禮,聲音壓得極低,卻帶著清晰的急促,“掌書,燕國十萬大軍連同機關(guān)城的墨家高手,已經(jīng)突破外圍三道秦軍防線,正朝著武安城全速趕來!”
“血衣樓已與燕國‘寒蟬’交手三次,雙方各有傷亡,但寒蟬始終沒能滲透進城內(nèi),所有靠近城墻的探子,都被咱們的暗哨解決了?!?/p>
斷玉聞言,將手中的絹冊輕輕擱在案幾上,又把狼毫筆緩緩擱進硯臺,動作一如既往的優(yōu)雅且舒緩。
抬眸看向影月時,丹鳳眼里沒半分慌亂,只帶著幾分沉穩(wěn),“無妨,他們要來便來,君上離開前早有布置。”
她指尖在案幾上輕輕點了點,目光掃過案上的城防圖,“你繼續(xù)帶著血衣樓的人盯著寒蟬,絕不能讓他們混進城里搞破壞。
城防調(diào)度、兵力部署這些事,我會安排下去,你無需分心。”
“是!”
影月應(yīng)得干脆,身影一晃,又消失在書房的陰影里,只留下一縷極淡的風(fēng)兒,證明她曾來過。
斷玉起身走到墻邊,取下掛在墻上的青銅令牌。
令牌上刻著“武安掌書”四字,是趙誠親授的信物。
她握著令牌走出書房,門外候著的吏員立刻上前,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,“傳我命令,城中所有墨官立刻前往城墻,協(xié)助血衣軍調(diào)試蒸汽炮臺與連弩。
駐守城內(nèi)的五千血衣軍,即刻登上城頭布防。
城外礦山、農(nóng)田的百姓與工匠,由鄉(xiāng)吏統(tǒng)一召回,安置到內(nèi)城避難所。
所有城門,即刻用蒸汽機關(guān)閉合,沒有我的令牌,任何人不得出入?!?/p>
吏員躬身應(yīng)下,捧著文書快步離去。
不過半個時辰,武安城便動了起來。
墨官們推著裝滿零件的小車,在街道上快步穿行,鐵制零件碰撞的“叮當(dāng)”聲不絕于耳。
血衣軍士兵穿著玄色鎧甲,手持兵刃,列隊朝著城墻走去,腳步聲整齊劃一。
鄉(xiāng)吏們帶著手持銅鑼的差役,沿街呼喊著“燕軍將至,速歸內(nèi)城”,百姓們雖有慌亂,卻都聽話地收拾東西往內(nèi)城走,沒有半分混亂。
畢竟這些時日生活在武安城中,對于趙誠都已經(jīng)敬仰至極,再加上血屠閻羅的威名,沒人會覺得燕國能夠?qū)ξ浒苍斐赏{。
城頭上,五千血衣軍已經(jīng)列好陣型,玄色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
墨官們正圍著蒸汽炮臺忙碌,有的轉(zhuǎn)動閥門調(diào)節(jié)氣壓,有的檢查炮管是否通暢,還有的搬運著特制的炮彈上城墻,將一枚枚炮彈堆放在炮臺后面。
口徑極大的炮臺在軌道上緩緩橫移,黑洞洞的炮口對準(zhǔn)城外,鋼鐵炮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,連風(fēng)掠過炮管,都帶著股懾人的氣息。
與此同時,工業(yè)中樞的高臺上,一名血衣樓暗探落在云霄面前,單膝跪地稟報,“稟道官,燕國十萬大軍攜墨家巨子與長老前來攻城,請道官移步城頭坐鎮(zhèn),穩(wěn)定軍心。”
云霄正與北冥子站在高臺邊緣,看著城中忙碌的景象,聞言只是微微頷首,語氣平靜,“知道了,我這就過去。”
血衣身影消失,繼續(xù)于暗處與燕國寒蟬交鋒,雙方都是秘士,血衣更是大部分都是刺客出身,雙方的交鋒沒有絲毫聲勢,往往是在各處角落,無聲無息,于剎那之間決生死。
好在血衣軍在趙誠的培養(yǎng)之下實力更勝一籌,至今為止,沒有讓任何一個寒蟬滲透入武安城。
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,讓燕國寒蟬難越雷池半步。
等云霄與北冥子趕到城頭時,天宗的幾名老道已經(jīng)守在那里。
他們穿著各色道袍,正圍著蒸汽炮臺打量,嘴里還小聲討論著“這東西是怎么用的?”
“估計是和那些蒸汽器械一樣,也是要吃煤炭發(fā)力的物件?!?/p>
“那這些鐵球又用來做什么……“
看到北冥子時,幾名老道都是一愣,語氣里滿是驚訝,
“師兄?。俊?/p>
“師兄你怎么在這?”
“你帶救兵來找趙誠再打一場嗎?現(xiàn)在好像不是時候啊。“
幾人說著,還朝北冥子身后看了看,并沒有看到其他人,不由得有些困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