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冥子抬眼掃了眼復周身那片機關領域,眉頭微蹙。
只見層層嵌套的法則之力在半空流轉,時而化作結構無比復雜的堅固防御排列,時而凝成蓄勢待發(fā)的如弓弩一般的尖銳力量鎖定,法則各種流轉雜亂如麻,越看越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干脆直接扭過頭去不再多看一眼。
他倒不是完全不在意,實在是這領域里的機關術太過繁復,讓他看的頭疼。
機關這種小道,對他來說全無了解,根本看不懂其中門道,索性干脆收回目光,決定以力破巧。
只見他抬手一揮,周身瞬間籠起一層淡淡的青芒,青芒擴散開來,化作一片澄澈的天地。
沒有復雜的虛影,只有清風拂過般的淡然之意籠罩四野,連空氣都變得輕柔起來。
兩道領域在空中碰撞,復的機關領域爆發(fā)出陣陣轟鳴,真元互相擠壓的吱呀聲,無窮鋒芒彈射出去的破空聲連綿不絕。
而北冥子的領域卻如靜水般,任對方如何沖擊,都能輕輕化解。
兩人你來我往,法則互沖,半空之中時而金光炸裂,時而青芒流轉,天地間的氣流都被攪得紊亂不堪,一時間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。
北冥子半點不著急,見招拆招,穩(wěn)扎穩(wěn)打,甚至刻意放慢了節(jié)奏。
他本就是受通天教主之命來輔佐趙誠,如今在武安城前與復纏斗,聲勢越大、拖延越久,越能向趙誠展現(xiàn)自己的誠意,何樂而不為?
可復這邊卻越發(fā)心焦,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。
他心里暗忖,“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,北冥子實力竟如此強勁,一時半會根本拿不下他?!?/p>
再往下看,燕軍士兵們早已沒了之前的興奮,一個個耷拉著腦袋,議論聲里滿是慌亂。
“怎么辦啊……對方也有仙人,還跟咱們這邊的仙人打得不相上下……”
一個士兵縮了縮脖子,手里的長矛都快扔到地上去了,眼神里滿是怯意。
旁邊的老兵蹲在地上,拿起被氣浪掀翻的盾牌,臉色發(fā)白,“還能怎么辦?
你能爬得上那城墻,還是能扛得住那火炮?
只能在這看著唄!”
“唉……”
有人長嘆了口氣,聲音里帶著絕望,“要是咱們這邊的仙人輸了,對方的仙人還不把咱們?nèi)細⒘耍?/p>
到時候連跑都跑不掉!”
這話一出,周圍的士兵都安靜了,不少人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,看著半空戰(zhàn)場的眼神里滿是緊張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站在軍陣最前方的燕太子丹,臉色比誰都難看。
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眉心,感到十分頭疼。
誰能想到,十萬大軍兵臨城下,連武安城的城墻都沒摸到。
墨家高手齊出,連師祖復都親自出手,卻還是陷入僵局。
再這么拖下去,不等仙人分出勝負,燕國大軍的士氣就要徹底崩了!
到時候要是頂不住壓力,十萬大軍軍心崩散,各自逃竄,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話。
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兵臨城下,卻被一個沒有趙誠坐鎮(zhèn)、甚至城中兵力都十分空虛的武安給嚇得潰散逃竄,這事傳出去,別說他燕太子丹了,整個燕國,以后面對其他國家都永遠抬不起頭來。
他深吸一口氣,轉頭看向正觀戰(zhàn)的墨家長老們,快步上前,對著幾人拱手行禮,語氣帶著幾分急切:
“還請幾位前輩出手,毀掉城上的機關炮臺!
只要沒了那些火炮,咱們攻城就容易多了!”
井邵、關翰等人回過神,對視一眼,都面露難色。
井邵指著城頭那些黑黝黝的炮口,苦笑道,“太子丹,不是我們不愿意出手,只是那些火炮的威力你也看見了。
連巨子挨上一輪都要吃虧,我們?nèi)羰怯矝_,恐怕……”
“我知道此舉危險。”
燕太子丹打斷他,語氣更急了,“可我們不能把所有籌碼都壓在復師祖身上!
軍隊士氣已經(jīng)低到極點,師祖與北冥子的戰(zhàn)斗又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,再拖下去,萬一趙誠帶著血衣軍趕回來,或者軍心崩潰大軍嘩變,局面會變得極為糟糕!”
眾長老都是眉頭一皺。
燕太子丹說得沒錯,北冥子的突然出現(xiàn)本就是變數(shù),如今復被牽制,若是趙誠真的回援,局面只會更被動。
到時候他們想要懲治叛徒,拿回蒸汽機技術就更難了。
榮堅沉吟片刻,往前走了一步,語氣帶著幾分篤定,“太子丹說得對,再拖下去有害無益。
那些火炮雖強,卻只有幾十臺,而且軌跡有跡可循。
我們一起出手,一人對付幾枚炮彈,憑借修為完全可以閃避,不用硬抗爆炸威力?!?/p>
他頓了頓,眼神里閃過一絲傲氣:“我們研究了一輩子機關術,難道還能被門下弟子造出來的小東西嚇到?”
這話瞬間點燃了其他長老的斗志。
“巨子說得也對!
我等浸淫機關術數(shù)十年,豈能怕這些凡俗器械?”
“一起上!避開炮彈還不簡單?”
“先登上城頭,把操縱炮臺的士兵解決掉,那些炮臺沒了人操控,就是一堆廢鐵!”
眾長老說著,齊齊騰空而起,身形分散開來,如同數(shù)道黑影,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武安城城頭掠去。
飛行途中,幾人還不忘施展術法。
有的祭出青銅機關傘抵擋可能襲來的攻擊,有的甩出絲線般的機關索,試圖纏繞城頭的炮管,還有的直接催動真元凝成氣刃,隔空斬向炮臺的底座。
這便是以真元催動的機關兵器了。
墨家長老修為差的已是金丹,高的更是已經(jīng)達到元嬰修為,都有自己趁手的機關兵器。
城頭上的校尉早有防備,見墨家長老動了,立刻厲聲下令:“開炮!瞄準那些騰空的墨家修士!”
數(shù)十枚炮彈轟然出膛,拖著白煙直奔墨家長老而去。
可長老們早有準備。
關翰抬手甩出一張機關網(wǎng),將兩枚炮彈兜在網(wǎng)中,真元一動,機關網(wǎng)瞬間收緊,炮彈提前爆炸,氣浪與碎片卻被網(wǎng)子擋了大半。
井邵則身形一閃,如同鬼魅般避開炮彈軌跡,連爆炸余波都沒沾到。
其他長老也各顯神通,要么提前引爆炮彈,要么靈巧閃避,竟沒一個人受傷。
井邵躲開一枚炮彈,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,臉上露出輕松的笑意,“果然如此!
機關畢竟是機關,在凡人操控下太過笨拙,根本無法鎖定我們這些修士!”
關翰也附和道,“倒也不必毀了這些炮臺,留著之后研究新機關技術正好,咱們直接把操縱炮臺的士兵解決掉就行!”
他們速度極快,眼看離城頭只剩數(shù)丈距離,再過片刻就能踏上城墻。
可就在這時,七八道道法攻擊爆發(fā)開來!
天宗的五名長老竟同時出手!
轟轟轟轟!
道家術法帶著凌厲的氣息,直撲墨家長老。
無涯子劈掌打出一道驚雷,劈向離城頭最近的關翰。
云笈道人則凝成一道劍光,擋住井邵的去路。
其他長老也各施手段,術法如雨點般落下。
墨家長老們毫無防備,被打了個措手不及,全都被擊飛出去。
井邵注意力全在那些炮彈身上,見避開了一輪炮彈,正是心神放松的時候。
根本沒注意到側面襲來的術法,被直接擊飛,正好落在一枚炮彈爆炸的中心!
“轟隆!”
爆炸聲響起,井邵被氣浪掀得飛了出去,被炸的灰頭土臉!
落地時頭發(fā)被燒得卷曲,衣袍下擺還冒著青煙,臉上沾著黑灰,連胡須都被燎斷了幾縷,模樣狼狽至極。
他爬起來,怒目圓睜,這才看清懸在城頭前的天宗長老們,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,“無涯子!云笈道人!”
“你們……你們糊涂??!”
“咱們立場一致,都是要對付趙誠,你們怎么能對我們出手?!”
“趙誠到底給你們喝了什么迷魂湯,讓你們幫他護城?!”
他之前以為,趙誠扣押了天宗弟子,出征魏國時肯定會把這些人帶上。
卻沒想到趙誠竟放心把他們留在武安城,更沒想到這些人會主動出手對付墨家。
這幾個人簡直是瘋了!
其他墨家長老也各自帶傷,有的肩頭被術法灼傷,有的衣袍被劃破,多少都帶點狼狽。
于是一個個臉色鐵青,看著天宗長老們的眼神里滿是憤怒。
云笈道人對著井邵行了個道禮,語氣帶著幾分歉意,卻異常堅定,“井長老,慚愧慚愧。
我等如今已是武安城的道官,護城乃是職責所在,不得不出手。
幾位若是非要強攻武安城,還得先過我們這一關。”
榮堅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指著天宗長老們,聲音都在發(fā)顫,“你們這些天宗道人,真是瘋了!
助紂為虐,就不怕遭天譴嗎?!”
可他的話還沒說完,城頭上新一輪的火炮已經(jīng)打了過來。
黑黝黝的炮彈帶著銳嘯,直奔受傷的墨家長老而去。
前有天宗眾人阻攔,后有炮彈追擊,墨家長老們再也不敢停留,只能灰頭土臉地轉身飛退,連半句狠話都來不及說。
下方的燕軍士兵看得清清楚楚,士氣又跌了三分,不少人已經(jīng)開始悄悄往后挪步子,顯然是想跑路了。
燕太子丹站在原地,看著飛退回來的墨家長老們,又抬頭看了看半空依舊僵持的戰(zhàn)局,眉頭都快要擰到一起。
攻個武安城,怎么就這么難?
這還是趙誠沒在城中,若是趙誠回來了,他們恐怕連武安城的邊都摸不到,就得被打退!
他深吸一口氣,眼神里閃過一道決絕,“看來必須得請仙師出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