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定義一個擁有完整人格的人？

李徹覺得生物書上的一張圖，就總結(jié)得很好。

一個猿進化成直立猿，再逐漸挺直腰板，變成一個正常行走的人。

人的誕生，便是動物站起來的過程，能站立在太陽下的生物就是人。

國歌的一句話就告訴了我們：站起來！

或許臺下的百姓們此刻聽不懂，沒關(guān)系，總有所有人都懂的那一天。

只有當一個國家的所有子民都能挺直腰桿，堂堂正正做人，不仰任何人鼻息。

這樣的民族才有資格，屹立在世界之巔。

演講結(jié)束后，便是耕耤禮。

儀式中，李徹帶領(lǐng)群臣去耕一片田。

李徹身為藩王，則需要親自扶犁耕地，象征性地犁出幾道溝壑。

實際上并不會真正意義上參與耕種，但這個行為卻有很大的象征意義。

在所有百姓的注視下，表示自己也參加春耕了，借此調(diào)動百姓們的積極性。

但李徹覺得，這個儀式多少有點多余了。

百姓們積極性完全不用調(diào)動，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，恨不得一腳把老牛踢到一旁，自己套上犁耕個十畝地。

耕耤禮結(jié)束后，王府的官員盡出，開始給各家登記參與勞動的人口情況，并劃分開荒的區(qū)域和面積。

一共開了幾十個辦事口，每個后面都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。

官員頭也不抬地問面前的漢子：“姓名？”

“于二蛋?！?/p>

“家里幾口人？”

“俺想想啊，俺爹、俺娘、俺媳婦......三口！”

官員皺眉地看向他：“你不是人??？”

“??！”漢子恍然大悟，“那四口！”

“你爹，你娘多大歲數(shù)了，還能種地嗎？”

“還能啊，俺爹娘身體好著呢?！睗h子拍了拍胸口，“而且俺有的是力氣，大人您多給俺家分些地。”

“就一百畝吧，分俺一百畝就差不多了?！?/p>

官員笑罵道：“再有力氣，你一個人能種一百畝？去去去，別搗亂！”

在最早的井田制下，一戶人倒是可以耕種大約100畝土地，但那是粗耕法，種的都是一些不太需要照料的作物。

春秋戰(zhàn)國以后，土地關(guān)系還不緊張，農(nóng)戶經(jīng)營規(guī)模大概為50到60畝。

再往后，著人口增長超過耕地面積增加的速度，人地關(guān)系開始緊張，人均耕地迅速下降。

到了大慶，農(nóng)戶絕大多數(shù)耕種面積都在25畝以下。

但理論上講，東北的土地全是荒地，李徹能分給大家的耕地面積是無限的。

所以在劃分開荒耕地的面積時，就需要記錄官員酌情發(fā)放了。

“這樣吧，先給你們家分三十畝的開荒范圍?！?/p>

漢子有些不滿意，但又礙于對當官的畏懼之心，猶猶豫豫不敢開口。

“行了，不少了?！惫賳T無奈道，“你家就你一個壯丁，待日后生了娃，添丁增口后，我再給你發(fā)地?！?/p>

“這......好吧?！睗h子點了點頭。

官員奮筆疾書，將一道公文寫好后，推到漢子面前：

“我且和你說好，殿下有命令，寧古郡內(nèi)一切田地所有權(quán)歸寧古郡王府所有。你們開荒多少土地，便擁有多少土地的永久使用權(quán)。

土地使用權(quán)可以傳給下一代，但私下里禁止土地買賣?！?/p>

漢子撓了撓頭，不明所以：“意思是，俺們是給殿下種地，都成了殿下的佃戶？”

“笨，地還是你們的，只是名義上歸殿下而已?！惫賳T解釋道，“殿下也不向你們收租，更不要你們種出來的糧食?！?/p>

“之所以如此，是以殿下的名義保護你們的田地，免得被大戶人家把你們家地買走。”

漢子點了點頭：“俺信得過殿下，殿下救了俺爹的命。就算給殿下種地，俺也沒二話?！?/p>

說罷，便伸出手指摁在印泥上，隨即在公文上摁下了手印。

李徹和錢斌二人在高臺上，正好能聽見那位漢子和官員的對話。

錢斌回過神來，看向李徹，小心道：“殿下已經(jīng)給百姓們發(fā)了地，為何一定要把名義歸到王府上？”

“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，豈不是落了個吞并百姓田地的口實？”

李徹回道：“我記得我之前說過，自古以來的大一統(tǒng)王朝，壽命都未有超越百年的。”

錢斌嚴肅地點了點頭：“是，您說，這是王朝宿命周期論?！?/p>

“錢師覺得，為何會出現(xiàn)這種事情呢？”

錢斌想了想，回道：“王朝存續(xù)時間越久，國家內(nèi)積存的弊病就越多，百姓活不下去，自會揭竿而起?！?/p>

李徹點了點頭，又搖了搖頭：“對，也不對?！?/p>

“依我看來，大慶這片土地的百姓是最可愛的，但凡他們能活下去，就絕不會造反?！?/p>

“王朝覆滅的根本原因不在百姓，而在于土地兼并?！?/p>

“官員、世家、勛貴從活不下去的百姓手中買走土地，又雇傭他們幫自己家干活。導致富人手中田地越來越多，而窮人卻分不到田地，只能等死?！?/p>

“當貧富差距失衡到懸崖邊緣時，大部分百姓看不到生存的希望，只能推翻現(xiàn)有的秩序，死中求生。”

錢斌沉默著，沒有說話。

事實上，古代官員每個人都知道‘土地兼并’的危害，可每個人都不會提出要徹底解決它。

因為官員就是既得利益者，他們誰家中沒有些許良田，就連錢斌自己老家都有良田幾百畝。

李徹似笑非笑地看向他：“錢師，大慶的事情我不管，也管不著。但我的郡國內(nèi)，萬萬不可出現(xiàn)土地兼并的事情，這是原則問題，沒有商量的余地。”

在關(guān)外建國有一點好處，那就是不必受規(guī)則的限制。

關(guān)內(nèi)那套潛規(guī)則對李徹無用，在關(guān)外東北，誰拳頭硬誰就是規(guī)則制定者。

如此好的機會，李徹當然要試著將‘土地兼并’這個困擾了封建皇帝幾千年的毒瘤徹底解決。

禁止土地買賣，土地國有化，便是解決之道。

你們不是喜歡搶人家的地嗎？不是仗著自己勢力大，就要當?shù)刂鲉幔?/p>

那么好......在東北這個地界，有誰比我李徹勢力還大？

土地全是我的，誰也他媽別想搶了！

李徹嘴角帶著淺笑，抬頭看向天空。

晴天，萬里無云。

這一刻，老天爺撤回了一個名為‘土地兼并’的魔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