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,瞬間鎖定在角落的烏木衣柜上——
那里似乎傳來一絲幾不可聞的“沙沙”聲。
似乎,有什么活物。
更令人在意的是,柜子下方的地板上,散落著一些幾不可察的紅色粉末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。
“好啦,這間房就給你吧,你好好休息!”
“我替你收拾一下!”
古玥笑著進(jìn)屋,打算替林默收拾一下。
“等等!”
林默卻叫住了她。
在對上古玥疑惑的眼神時(shí),他望向那座似有蹊蹺的烏木柜子,正要開口。
可突然,一道囂張大喝聲傳來。
“滾開!”
“這是本世子的房間!”
古少玦大步走來,蟒紋錦靴重重踏在木質(zhì)走廊上。
他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二人,搶先一步進(jìn)了那房間里,身上還帶著未散的酒氣。
氣焰,十分囂張。
古玥俏臉一寒,忍不住問:“古少玦!你發(fā)什么瘋,這房間是林默的!”
“呵!”
古少玦冷笑,斜眼瞥了林默一眼,目光中滿是輕蔑:“這破地方,也就這間能住人,本世子身份高貴,自然該我來住!”
“他林默不過是我古家養(yǎng)的一條狗,也配住最好的房間?”
說著,他還故意走到窗邊,指著樓下馬廄旁的一個(gè)草棚:“瞧見沒?那兒才適合這小子,順便還能給本世子看門!”
古玥氣得渾身發(fā)抖,忍無可忍地呵斥:“古少玦,你別忘了,之前在幽冥林海,是誰救了你的命?”
“是林默!”
“他也算是你的救命跟人,難道你心中就不知什么叫感恩?!”
“切!”
古少玦不屑地?cái)[手,反而冷嘲熱諷:“未央城給他口飯吃,他才該感恩戴德,保護(hù)本世子,難道不是他分內(nèi)之事?”
“你……”
古玥氣得不輕,還要爭辯。
可林默卻輕輕按住她的手腕,嘴角掛著淡然的笑意,眼中平靜如水。
“罷了,我們下去吧?!?p>林默轉(zhuǎn)身,青衫拂過門檻,頭也不回地下了樓。
他的步伐從容不迫,仿佛方才的羞辱不過是清風(fēng)拂面,畢竟九天真龍,豈會(huì)在意螻蟻叫囂?
“林默……”
古玥追上他,在樓梯拐角處一把拉住他的衣袖:“方才明明是古少玦無禮,他還那樣辱你……為何攔我?”
她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(fā)顫,眼中似有火焰跳動(dòng)。
顯然。
對于古少玦羞辱林默這件事,她忍無可忍。
仿佛,被觸到什么逆鱗般。
此刻就連古玥自己也暗暗有些驚奇——畢竟,古少玦把她這個(gè)妹妹當(dāng)成眼中之釘,已經(jīng)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以前也沒少搞一些小動(dòng)作來激怒她,對那些把戲,她云淡風(fēng)輕,從不在意。
可……
她也沒想到,她會(huì)對古少玦羞辱林默,反應(yīng)如此強(qiáng)烈。
“沒必要?!?p>林默停下腳步,眼中閃過一絲神秘:“你又不是不知他那副德行,再說……他搶了這個(gè)房間,未必是好事?!?p>“保不齊,還是場無妄之災(zāi)呢!”
“嗯?”
古玥眨了眨眼,長睫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保密!”
林默神秘一笑,湊近她耳邊低語:“不急,今晚或許有好戲看?!?p>他這番神神秘秘的樣子,讓古玥心里更好奇。
這時(shí),驛館大門被推開。
只見一名身著魁星城服飾的侍衛(wèi)快步走入,腰間佩刀與鎧甲碰撞,發(fā)出清脆的金屬聲。
“鐵衣王何在?!”
侍衛(wèi)高聲問道,聲音在空曠的驛館內(nèi)回蕩。
聞聲,古厲從內(nèi)室走出,玄色大氅在燭光下泛著暗芒,不怒自威。
“何事?”
那侍衛(wèi)立刻抱拳道:“我乃魁南王麾下左統(tǒng)領(lǐng),我家主上已在黃石山下設(shè)宴,特請王爺赴宴!”
“知道了!”
古厲略一沉吟,轉(zhuǎn)頭對林默和古玥道:“你們隨我一同前往。”
很快。
三人剛離開驛館,準(zhǔn)備去赴那魁南王的晚宴。
不多時(shí),古少玦大搖大擺從樓上下來。
他隨口喚過一名驛卒,居高臨下的命令起來:“去,立刻給本世子準(zhǔn)備洗澡水,本世子要沐??!”
“啊這……”
驛卒面露難色,只能解釋:“回、回世子,如今黃沙城大旱,實(shí)在無水可用,只怕您沐浴是不成了!”
古少玦一聽,頓時(shí)臉色陰沉:“難道連一點(diǎn)水都沒有么?!”
“以前是有的!”驛卒顫抖著指向窗外干涸的井口:“若那天泉還能用,倒是有水,可眼下……”
“廢物!”
古少玦暴怒。
他本就心情不順,一巴掌將驛卒扇得滾下樓梯。
驛卒不敢反抗,連忙跪地磕頭,額頭上很快滲出血絲,瑟瑟發(fā)抖。
這時(shí),赤眉翁聞聲趕來,見狀連忙勸阻:“世子息怒,這黃沙城的確缺水,只能委屈世子您了!”
“不過……”
“您怎么還在這兒?沒和王爺一起去赴宴?”
古少玦皺眉:“赴什么宴?”
赤眉翁一拍大腿,表情錯(cuò)愕:“哎呀!方才魁南王派人來請,王爺帶著林默和郡主已經(jīng)去了黃石山,這……怎么把您落下了?!”
“什么?!”
古少玦臉色瞬間鐵青,拳頭捏得咯咯作響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心中,不爽到了極點(diǎn)。
“那個(gè)老東西……”
他咬牙切齒,聲音從牙縫里擠出:“他竟真要如此偏心么?!”
赤眉翁急得直搓手:“世子,您現(xiàn)在追還來得及!”
“追個(gè)屁!”
古少玦一腳踹翻旁邊的木幾,茶具碎了一地,語氣憤怒:“他壓根就沒想帶我,我去自取其辱么??!”
說完,他怒氣沖沖地轉(zhuǎn)身上樓,將房門摔得震天響。
回到房間。
古少玦怒氣沖沖。
他一把扯開衣領(lǐng),露出后背尚未痊愈的鞭傷,那些猙獰的傷口在燭光下猶如暗紅色的蜈蚣,十分猙獰。
“混賬……真是諸事不順??!”
他嘴里罵罵咧咧的抱怨著,抓起桌上的酒壺,仰頭猛灌一口,辛辣的酒液順著嘴角流下,與汗水混在一起。
他咬牙切齒地咒罵著,眼中燃燒著怨毒的火焰:“老東西,你偏袒古玥那小賤人也就算了,竟寧可帶上那姓林的鄉(xiāng)巴佬,也不帶上我這嫡長子?!”
“這是什么道理!!”
他又灌了幾大口酒,酒水灑在衣襟上,浸濕了胸前大片的錦緞。
烈酒作用下,他越想越生氣。
“混賬?。 ?p>他抓起酒杯,狠狠地砸向角落的烏木衣柜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。
酒杯在柜門上砸出一個(gè)窟窿,木屑四濺。
“還有古玥那個(gè)小賤人!”古少玦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,“仗著父王寵愛,就敢騎到本世子頭上!”
此刻他已是雙眼朦朧,生了幾分醉意。
罵罵咧咧的踉蹌著走到床邊,一頭栽倒在了那床榻上,錦被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滿是濁臭。
他的咒罵聲漸漸低弱,最終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咕噥。
很快陷入了酒醉后的昏睡。
房間里一時(shí)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,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(fēng)沙呼嘯。
殊不知——
那個(gè)被砸出一個(gè)窟窿的烏木衣柜里,突然傳出一陣細(xì)微的“沙沙”聲。
起初只是輕微的響動(dòng)。
漸漸地,那聲音越來越密集,仿佛有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爪子在木板上爬行。
只見一只通體赤紅的蝎子,從柜門的破洞中探出頭來,它那對螯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,尾鉤高高翹起,散發(fā)出危險(xiǎn)信號。
緊接著是第二只、第三只……
轉(zhuǎn)眼間,數(shù)十只毒蝎從柜中涌出,它們在房間中游走爬動(dòng)。
甚至,有幾只還無聲無息爬到了床上。
而這一切,古少玦還渾然不覺。
另一邊。
深夜的黃石山下,燈火通明。
一座古樸的三層酒樓矗立在荒原之上,朱漆大門前懸掛著兩盞大紅燈籠,在夜風(fēng)中輕輕搖曳。
酒樓四周,數(shù)十名身著魁星城服飾的護(hù)衛(wèi)肅然而立,腰間佩刀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寒芒。
門前,一個(gè)中年胖男子正負(fù)手而立。
他身著一襲繡金錦袍,貴氣十足,八字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,小眼睛瞇成一條縫,卻時(shí)不時(shí)閃過精明的光芒。
此人正是魁南王方霸。
看似富態(tài)可掬,實(shí)則是個(gè)深藏不露的高手。
在他身旁,站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,正是其子方唐玉。他手持一個(gè)精致的水袋,不時(shí)踮腳張望,眼中滿是期待。
“來了!”
很快,方唐玉突然低呼一聲。
遠(yuǎn)處,三道人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漸行漸近。
為首的正是鐵衣王古厲,玄色大氅在夜風(fēng)中獵獵作響,林默和古玥緊隨其后,一個(gè)青衫磊落,一個(gè)白衣勝雪。
“哈哈,古老兄!”
方霸立刻堆滿笑容,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快步迎上前去:“兩年不見,你還是這么老當(dāng)益壯,意氣風(fēng)發(fā)??!我可真想死你了!”
古厲則淡淡道:“方老弟也不差,紅光滿面,看來魁星城的日子過得不錯(cuò)?!?p>方霸不以為忤,依舊笑瞇瞇地搓著肥厚的雙手:“哪里哪里,比不上老兄你在未央城逍遙?!?p>他小眼睛一轉(zhuǎn),看向古玥。
頓時(shí),眼神一亮。
“喲!”
“玥兒都長這么大了,真是女大十八變,越變越漂亮了!”
古玥冷淡地行了一禮,并未答話。
“玥兒妹妹!”
方唐玉迫不及待地?cái)D上前來,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。
手上,殷勤的遞上水袋。
“一路過來辛苦了!”
“我聽說這黃石山上的天泉甘甜凌冽,特意登山為你打來的,你快嘗嘗!”
這模樣,當(dāng)真是十分狗腿。
可林默不動(dòng)聲色地上前一步,擋在古玥面前。
隨后,輕笑一聲。
“不必這么熱情吧,方世子!”
“臭小子!”方唐玉臉色驟變:“我給玥兒妹妹喝水,有你什么事?!”
林默笑而不語,只是靜靜地看著他,目光如炬。
古玥冷冷開口:“算了吧,方公子的水,我可不敢喝?!?p>她的聲音不大,卻字字如冰。
言外之意不言而喻。
方唐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,那舉著水袋的手,也一時(shí)僵在半空。
十分尷尬。
“咦?”
方霸見狀,小眼睛瞇得更緊了:“你們兩個(gè)從小青梅竹馬,怎么如今如此生分?莫非……是鬧了什么不愉快?”
古厲冷哼一聲,銳利的目光如刀般掃過方唐玉。
他已經(jīng)從古玥口中得知,眼前這個(gè)不成器的侄子,曾用情花毒暗害自己的女兒。
以他的脾氣,早就一刀劈了這小子!
可……
偏偏那情花毒,還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古少玦給的,背后唆使!
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揚(yáng)。
古厲心中雖不悅,可終究也沒法把這事兒說出來。
“言歸正傳吧!”
古厲沉聲道:“明日才是比斗之日,不知方老兄今夜設(shè)宴,意欲何為?”
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,直直地盯著魁南王方霸那張圓潤的臉。
似乎,想要看出他的某種企圖。
“嘿嘿……”
方霸臉上的肥肉堆起笑容,小眼睛瞇成一條縫:“古老兄,莫急!就算決斗在即,也不妨礙咱們吃頓飯吧?”
就在這時(shí)。
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(yuǎn)及近,打斷了方霸的話。
眾人循聲望去。
只見一名身披虎頭黑鎧的魁梧男子策馬而來。
他身材高大,絡(luò)腮胡須如鋼針般根根豎起,一雙虎目炯炯有神,渾身散發(fā)著凌厲的殺氣。
在他身后,還跟著一個(gè)五大三粗的青年。
那青年人似乎不是南牧州人的長相,而是眉眼間有幾分邊塞人的特征,腰懸一柄造型猙獰的霸刀。
橫眉豎目,氣勢驚人。
一看,就是高手!
“楊梟?”
古厲皺起眉頭,眼中寒光乍現(xiàn),“他怎么來了?莫非今晚這宴,你還邀了他?!”
“正是!”
方霸臉上笑瞇瞇的:“古老兄,別生氣嘛!爭議歸爭議,咱們哥三畢竟都是昔日舊識,吃頓飯又如何呢?”
“而且,一切都擺在桌面上說清楚?!?p>“這樣不是更好?”
古厲卻很不爽。
早知道魁南王這家伙還喊了楊梟這混蛋,他可不會(huì)賞臉!
這時(shí)。
戰(zhàn)北王楊梟已經(jīng)勒馬停在酒樓前。
他冷眼掃過眾人,目光在古厲身上停留片刻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魁南王,看來今晚有人不歡迎本王,既然如此……”
“本王還是回去好了!”
古厲也不慣著。
他冷哼一聲,一身寒氣,讓周遭火把都為之一晃。
“不送!”
“哎哎哎!”
方霸連忙小跑上前,圓滾滾的身軀靈活地?fù)踉趦煞街g,又當(dāng)起和和事佬。
“戰(zhàn)北王言重了!”
“都是老朋友,老哥們了,哪有不歡迎之禮?”
他搓著肥厚的手掌,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:“兩位老兄,今晚這頓宴,就是專門為你們二位擺的,就算給我一個(gè)面子!”
“來,好酒好菜都準(zhǔn)備好了!”
“請進(jìn)請進(jìn)?。 ?p>林默站在一旁,將這一幕盡收眼底。
他早就聽聞鐵衣王與戰(zhàn)北王勢同水火,今日一見,果然如此。
“哼?!?p>楊梟冷哼一聲,翻身下馬。
他身后的青年也緊隨其后,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不斷掃視著四周,最后停留在林默身上。
眼神,傲然而不善。
此刻。
林默也感覺得到——跟在楊梟身后的這個(gè)青年身上,散發(fā)出的氣息非同尋常,至少是飛天境后期的修為。
也不知,什么身份?!
不多時(shí)。
在方霸的熱情邀請下,眾人進(jìn)了那客棧。
好酒好菜,也早就備好了。
見氣氛緩和,方霸連忙招呼眾人入席:“來,都別站著了,我專程從魁星城帶來了千年醉,大家喝個(gè)痛快!”
他親自為古厲和楊梟斟酒,笑瞇瞇的。
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。
宴席上。
古厲和楊梟分坐兩端,誰都不愿多看對方一眼。
方霸則像個(gè)圓滑的商人,不斷在兩人之間周旋,肥厚的臉上始終掛著諂媚的笑容。
林默注意到,那個(gè)隨楊梟而來的青年始終沒有放松警惕。
他的手,一直按在刀柄上,目光如鷹隼般銳利。
而楊梟本人則大馬金刀地坐在席間,一副霸主梟雄的氣勢,眼中時(shí)不時(shí)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。
“古老兄。”
方霸突然開口,小眼睛里閃爍著精光:“明日就是決斗之日了,不知你可選好了出戰(zhàn)的人選?”
古厲放下酒杯,淡淡道:“當(dāng)然!我未央城別的沒有,有的是人才!”
說完,眼神沉沉地盯了一眼楊梟。
“哈哈哈,那是自然!”
方霸干笑幾聲,又轉(zhuǎn)向楊梟,“楊老兄又如何?”
“哼!”
楊梟冷笑一聲,目光掃過古厲,語氣傲然,不甘示弱:“本王手下能人輩出,隨便挑一個(gè)都能取勝!”
“倒是鐵衣王你。”
“我聽說,你昔日最為寵愛的嫡長子古少玦,竟不知何故,竟是一條手臂都斷了?!哎呀……這可太遺憾了!”
“那小子,我以前還見過他呢,多好的一個(gè)苗子啊,可惜??!”
古厲眼中寒光一閃,正要發(fā)作。
方霸連忙打圓場:“兩位都是當(dāng)世豪杰,手下自然人才濟(jì)濟(jì)!來來來,喝酒喝酒!”
就在這時(shí),那個(gè)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開口。
他的目光,緊緊盯在林默身上。
語氣透著挑釁。
“聽說,未央城如今出了一個(gè)叫林默的,實(shí)力超群,聲名遠(yuǎn)揚(yáng)?!?p>“莫非就是這位?”
林默微微抬眼,面色平靜:“正是?!?p>“那正好?!?p>那青年露出幾分囂張的笑容,身子微微前傾,眼光挑釁:“我早就聽聞了你的威名,今日倒是機(jī)會(huì)!不知,可否有幸領(lǐng)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