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莫問淵沒有明說，但秦風知道，他這番話是在告誡自己，也是在提醒自己。

現在秦風體內的力量駁雜，遠不止那三道殘缺天道和復蘇之眼。

只不過因為這兩股力量現在鬧得厲害，其他的力量被他暫時壓制了而已。

但，一旦這兩股力量一方崩盤，其他的力量也會一擁而上。

當秦風自己壓制不住最強的兩股力量后，就會被體內的力量全部反噬。

這也是為什么，他最近很少再使用除了那三道天道之外的其他力量。

當力量過于混雜之后，一個不小心，他自己也會迷失其中。

莫問淵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。

他現在這些話，就是在告訴秦風：無論擁有多少力量，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本心。

若是連自己的本心都迷失了，便不是他在操控力量，而是……力量在操控他。

正如之前靠山村一般。

從剛才，莫問淵和那五名守衛(wèi)者的戰(zhàn)斗里，秦風就已經看出來了。

那五人，看似還有浩瀚無窮的境界，實則早就成了一具空殼，走火入魔。

他們，就是被力量控制了本心。

秦風神色嚴肅，鄭重地點了點頭：“師父放心，弟子記住了。”

莫問淵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記住了，雙手負于身后，踏著被打碎的亂石和骸骨往里走。

甚至還有險些四處打量，完全不像是來找事的，就像個參觀博物館的游客一樣。

“我曾聽聞，萬年前的歸天墟，可不是現在這般模樣?！?/p>

“那時歸天墟就是歸天墟，根本沒有葬神冢。”

“那位萬靈神的骸骨，隕落之后，構建成了整個極西之地?！?/p>

“進來之前，我們看到的云山霧林，原本處處都是充沛靈力?！?/p>

“但是因為這所謂的葬神冢，強留下來的神骨不僅沒能讓歸天墟成為洞天福地?！?/p>

“相反，變成了這副鬼樣子……”

秦風隨之張望，對莫問淵的話十分同意。

這個地方，哪里像是什么仙境，說是魔域也不為過。

“或許，人的貪婪一旦超越自身的能力，就必然遭遇反噬吧?！彼u價到。

莫問淵點點頭：“你知道就好?！?/p>

這下秦風有些好奇了：“可是師父，既然您也說了，人之貪婪可能會引來滔天大禍，那您為什么還帶我來這里？”

他一身凡骨，以肉身承載這么多力量，本身就可以說是他貪心不足。

現在這副局面，也是他應該承受的反噬。

以莫問淵的理念，按理說不趁著他走入火魔之前殺了他，就已經是當師父的仁慈了。

為什么還來這里幫他奪取神骨？

這不是在助長他這份“貪婪”么？

莫問淵對此，老神在在道：“那是說別人，我的徒弟，有這個本事，貪一點怎么了？只要我還能兜底，你愿意貪，只要你能受得住就行?！?/p>

秦風愣了一下，一時無言：“師父，您這雙標可真是……”

“雙標？”莫問淵腳步總算頓了一下，回頭問道：“那是什么意思？”

秦風笑了笑：“就是說，您還真是護短?！?/p>

莫問淵冷冷瞥了他一眼：“老子修行幾千年，早年任性，中年倒霉，如今到了晚年，什么都看透了，就只剩下你和祝星那個小崽子需要操心。我不護短，護什么？”

他這番話說得輕飄飄的，但秦風還是聽出了幾分心酸的。

是啊，雖然秦風沒見過，但是從他人的言論之中，秦風也聽聞過莫問淵年輕時是多么意氣風發(fā)、自由自在。

可是三百年前，師門遭遇重創(chuàng)，讓他那樣恣意瀟灑的人，在無憂山三百年閉門不出。

這三百年的心境如何，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秦風想到剛才莫問淵一個人鏖戰(zhàn)五名守護者的畫面，饒是那五位都已經被神骨侵蝕掏空了身體，但渡劫期的底子擺在那里。

本以為是一場惡戰(zhàn)，最終只是被莫問淵輕飄飄化解。

聽說那三百年的時間里，莫問淵的境界跌了不少。

若是沒有經過那三百年，如今的莫問淵會有怎樣的造詣呢？

說不定，那登天梯之上，也會有他的身影？

秦風搖搖頭，很快將思緒拉回來，不去多想。

因為跟隨著莫問淵的腳步，他們已經進入了葬神冢的核心——祈神殿。

秦風抬眸，便看見昏黃天穹的裂痕在此地詭異地盤旋，形成了一道巨大無比的暗紅色漩渦，無聲地凝視著下方。

而在那漩渦的正下方，一座建筑的輪廓，緩緩自彌漫的塵霾中顯現。

那是一座通體由不知名的蒼白巨石壘砌而成的巨大殿堂。

石質布滿了無數如同血脈經絡般的暗紅色紋路，在極其緩慢地搏動、流淌。

仿佛整座殿堂本身，就是一個沉睡的、活著的龐大生命體！

一座高達數十丈暗金色巨門緊閉著，門上沒有任何鎖孔或把手，只有兩個深陷的掌印凹痕，散發(fā)出一種需要特定“資格”方能開啟的法則意味。

秦風更在意的，是那股從殿堂內部洶涌而來的磅礴氣息！

那氣息，遠比外面散落的神骸更加精純，且……鮮活！

然而，在這磅礴的生機之下，卻又深深埋藏著一種仿佛能令萬物終結的寂滅。

秦風體內的三種天道權柄在這股氣息的沖刷下，竟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，變得異常溫順沉寂，甚至隱隱傳遞出一種敬畏與渴望交織的復雜情緒。

而他右眼深處的復蘇之眼，反應則更為激烈。

那蒼青色的力量如同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強烈召喚，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發(fā)熱，流轉加速，仿佛要脫離他的掌控，破體而出，去呼應門后的存在。

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呼喚，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，溫柔而霸道，引誘著他向前，去觸碰，去融合……

秦風站在殿外，仰望著這座古老神秘的“祈神殿”，感受著體內力量的躁動與門后那浩瀚如星海的神骨氣息，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。

看來，師父所要尋找的、可能解決他體內力量沖突的契機——那具隕落的萬靈神神骨，就在這扇門的后面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