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正爭執(zhí)著,畢竟鐘國強還是想把戲演得真一點。
唐康泰這會兒覺得,要不自己還是把人帶走吧,萬一鐘國強搞刑訊逼供那一套,再搞個屈打成招可咋整?
他可是聽說過劉有全這回是怎么審犯人的,這鐵腕手段要是用在趙振國身上,他跟王家,可就沒法交代了。
而且他還害怕,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,劍指趙振國,實際上想坑的,是王家。
可出乎唐康泰的意料,在他跟鐘國強爭執(zhí)的這會兒功夫,趙振國居然主動走進了審訊室,坐上了冷板凳,還主動關(guān)上了門,跟鐘國強說道:
“鐘局長,我愿意配合您的調(diào)查。我相信您一定會查清楚真相,還我一個清白?!?/p>
唐康泰:...
他還想再說點什么,趙振國卻朝他使了個眼色,罷了罷了,這貨心里有主意呢,由他去吧,唐康泰也不再多說什么,跟鐘國強隨意閑聊幾句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這事兒啊,他得跟王家通個氣兒。
鐘國強看著坦然自若的趙振國,只覺得腦袋發(fā)嗡,叫苦不迭,他算是知道啥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了。這趙振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,本想著唐康泰來了能把人帶走,現(xiàn)在可好,他主動進去了,這后續(xù)可咋整?
鐘國強靈機一動,叫來一個下屬,指著椅子上的趙振國問:“這事兒,有確切證據(jù)么?”
下屬情不自禁地“啊”了一聲,酒瓶子鐘局長也不是沒見過,咋突然這么問?
他一個“有”字剛出口,就收到鐘局長的一記眼刀,到嘴邊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里。
他福如心至,連忙改口說:“有...有嗎?”
鐘國強這才算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,他讓下屬去忙,自己跟趙振國說:
“趙同志,你先回廠里,不要出遠門,我們有事情找你,能找得到就行?!?/p>
趙振國卻似笑非笑地看了鐘國強一眼,仿佛看穿了鐘國強內(nèi)心的小算盤。
他不緊不慢地說道:“鐘局長,我相信你一定會還我一個清白的,這樣吧,為了避嫌,我就現(xiàn)在這里待著吧,也免得你們到時候找不到我?!?/p>
鐘國強聽了這話,心里都快哭了,這叫什么事兒啊,難道是自己這場精心策劃的戲,被趙振國看破了?
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,一陣紅一陣白,像是打翻了調(diào)色盤,算了,送不走這尊大神,他還是趕緊把這案子辦了吧。
正如鐘國強所想的那樣,趙振國是真的覺得鐘國強前后的態(tài)度不一致,演技也比較浮夸,他覺得這人還怪有意思的,想留下來看個究竟。
豐收酒廠的酒,質(zhì)量肯定是沒問題的,這一點趙振國心里十分清楚。
但既然有人要搞他,那不如順水推舟,看看背后到底是誰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搞鬼。是誰這么迫不及待地趁著他要走的機會想要搞他...
至于鐘國強會不會對自己上手段,那拭目以待吧...
想到這里,趙振國更加鎮(zhèn)定了,他翹起了二郎腿,淡然地看著鐘國強,仿佛這里不是公安局的辦公室,而是他自己的家。
鐘國強看著趙振國那副悠閑自在的樣子,心里又氣又急,卻又無可奈何。
趙振國也不繞彎子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亻_口,“豐收酒廠的酒,每一批都有質(zhì)檢報告,這是我們對品質(zhì)的承諾,也是對消費者的負責(zé)。而每一批酒賣給了誰,都有相應(yīng)的出貨記錄,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你們可以去查?!?/p>
鐘國強嗯了一聲,微微點了點頭,示意趙振國繼續(xù)說。
趙振國說:“同樣的,酒是憑酒票供應(yīng)的,這個應(yīng)該是很好查的...”
趙振國說的是事實,但這里面有一個能夠做文章的點,“是么?可是我怎么聽說,國清鹿血酒就不需要憑票供應(yīng)???豐收的酒,是不是也有這種問題?”
趙振國聽了,只是輕輕笑笑,“那估計是鐘局長聽錯了......”
跟中毒的事情比起來,投機倒把不算事兒,而且趙振國早有安排,投機倒把這事情,他們辦不了他。
每個時代,都有自己的游戲規(guī)則,趙振國才不會把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之中。
鐘國強剛想叫人去查趙振國說的這件事,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根本不用去了。
下屬跑來告訴他,他辦公室門口,正等著一個人,懷里抱著一摞厚厚的資料。
陳愛國一邊喘著粗氣,一邊大聲說道:“鐘局長,這是廠子里酒的出貨記錄,我都給帶來了!”他的臉上滿是汗水,順著臉頰滑落,浸濕了衣領(lǐng),可卻顧不上擦一擦,一聽說廠子出事兒了,他就趕緊去檔案室調(diào)資料。
之前他還覺得趙振國做這么詳細的資料有什么用,沒想到,居然能派上這么大的用場。
不過他也長了個心眼,帶來的不是原件。
萬一這姓鐘的想使壞,他也不怕。
廠子里的出貨單,一式三份,是墊著復(fù)寫紙的,他帶來的,是最下面的第三份。
這么快的速度,都不用鐘國強派人去查,資料就自己送上門了,這到底是趙振國早有打算未雨綢繆還是?
辦公室里,鐘國強眉頭緊蹙,眼神緊緊鎖在陳愛國送來的那一摞資料上。
原本,他以為趙振國不過是在虛張聲勢,誰家廠子做這么詳細的資料啊。
可隨著他逐頁翻閱,臉上的神情逐漸從懷疑轉(zhuǎn)為驚訝。
他見過別的廠子的出貨單,但都沒有這里的詳細,出貨記錄里,日期、數(shù)量、購買方信息等條目清晰,排列得井井有條...
要不是資料都卷邊了,鐘國強都差點以為這東西是假的了,都不用自己去調(diào)查,資料自己長腿就到了自己面前了。
鐘國強的手不自覺地加快了翻閱的速度,資料真不真,查一查就知道了。
他很快就圈定了疑似有問題的酒的批次。
“哼,我就不信找不到破綻。”鐘國強咬了咬牙,心中暗自發(fā)誓。
他立刻起身,叫上兩名下屬,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朝著那批酒流向的供銷社趕去。
一路上,他的腦海里不斷回溯著這件事,可奇了怪了,這供銷社的位置有點偏,他沒記錯的話,住的最近的一個受害人家距離這里也有五十里地兒,可他家附近十里地,好像就有一個供銷社。
這年代,酒水按票供應(yīng),能喝得起酒的人也不多,對著那一盒子酒票,售貨員開始回憶那批酒的售賣信息。
還好這批酒是十五前賣出去的,還沒幾天,售貨員還能記起來一些。
可奇了怪了,雖然酒的售賣記錄都能對得上,但購買的人的體貌特征卻對不上。
難道大家買酒不是為了喝而是送人?倒也是有這種可能,但鐘國強直覺這算是一個疑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