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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夾層

秋榕榕讓譚松刷完牙,洗完臉,吃個早餐,他們再出發(fā)。

譚松坐在餐桌旁,乖乖幫秋榕榕剝雞蛋。

他有一種自己回歸正常生活的荒誕感。

吃完早餐后,譚松說要送秋榕榕回去,被她拒絕。

周景行要來接她。

譚松把她送出城中村。

秋榕榕習(xí)慣性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。

她和譚松揮揮手。

譚松注意力全在她男朋友身上。

他沒有看見秋榕榕口中的男朋友長什么樣子,只看見他戴著黑色口罩,衣服穿得也很嚴(yán)實。

秋老虎,天氣還有些悶熱。

譚松只覺得秋榕榕眼光奇特,找了這么個男朋友。

陰不陰,陽不陽的。

除了開的那輛車不便宜,其他的也沒看到什么優(yōu)點。

譚松覺得周景行藏著掖著,必然沒自己帥。

此墻角,可挖。

車上,周景行只是隨口問了幾句她昨夜休息得如何,她和譚松是怎么認(rèn)識的,還有一些相處細(xì)節(jié)。

秋榕榕一一回答,對于譚松昨夜的邀約,她也當(dāng)做笑話,坦誠地說出來。

周景行沒多計較。

“這幾天,我盡量回來陪你,你別再麻煩你的同學(xué)?!?/p>

秋榕榕點頭。

譚松昨夜說話越界,周景行也沒吃醋,她內(nèi)心有些失落。

想起昨天早晨,他弄破的餐盤。

秋榕榕理所當(dāng)然把那當(dāng)成是周景行吃醋。

她心里還有些竊喜。

可現(xiàn)在看來,說不定是她自作多情。

他們雖然是男女朋友關(guān)系,但不夠親近,不夠熱烈,周景行溫潤如玉,她又缺乏安全感。

相處之時,像隔了一層紗。

總有點不對味道。

秋榕榕看著車窗外快速后退的行道樹,詢問周景行,周淮遠(yuǎn)的手術(shù)情況。

“不容樂觀?!?/p>

“他被切掉了三分之二?!?/p>

秋榕榕好像看見周景行在笑。

她是通過車內(nèi)后視鏡對上他幽黑的眼睛。

又趕緊側(cè)過頭,尋找現(xiàn)實中的他唇角的擔(dān)憂。

鏡中人。

鏡外人。

恍恍惚惚,秋榕榕都快懷疑是不是自己已經(jīng)治愈的癔癥重新復(fù)發(fā)。

回到別墅后,周景行把車停進(jìn)車庫。

秋榕榕先一步從副駕駛下來,她發(fā)現(xiàn)院子里的蘭花全部被摘了。

門口放著一封信。

「壞兔子,昨天晚上不回家?!?/p>

同樣是報紙上的字,撕下來粘貼在一起。

和上次的一樣。

秋榕榕捏著信紙的手發(fā)抖。

她看著上面的文字,頭皮發(fā)麻,背脊冰涼。

“哥?!彼牒爸芫靶?,但周景行現(xiàn)在在車庫,還沒有過來。

她拿著信,先進(jìn)屋。

僅僅一夜沒有回來,客廳就變得又冷又濕。

她坐在客廳沙發(fā)上,沙發(fā)如同流沙般往下陷,她的腰貼著沙發(fā),往下滑落。

她好像也聽到了爬蟲聲。

嘎吱嘎吱——

爬蟲在木地板下,在墻壁里,在天花板的夾層中。

秋榕榕覺得房間不是房間,而是爬蟲的蟲洞,密密麻麻的蟲子鑄造其這棟別墅,她生活在里面,精神正在被蟲子慢慢地啃食掉。

腦子里好像也被鉆進(jìn)爬蟲了。

這里太空曠。

她想回到更小的空間躲起來。

秋榕榕跌跌撞撞上了二樓,躲回自己的房間里。

她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不在家,每次害怕,都會躲在被子里,柔軟的被子將她環(huán)繞,如結(jié)界般牢不可摧。

但當(dāng)她掀開被子,她看見兔子焦黑的尸體躺在她的床上,弄臟了她的床單。

抑制不住地尖叫一聲。

死兔子!

死掉的兔子!

是誰進(jìn)了她的房間?又是誰把兔子尸體放在了她的床上?

秋榕榕抽出好多餐巾紙,將那只死得硬挺挺的兔子捏著腿拽起來。

皮肉扯開,露出粉色的肌理,散發(fā)著誘人的食物香氣。

秋榕榕看著兔子,想到自己,她沒辦法把兔子扔進(jìn)垃圾桶,雙手捧著兔子的尸體,想把它埋葬在花園。

“我來幫你?!敝芫靶凶吡诉^來。

秋榕榕蹲在地上,正在用之前做花藝的鏟子松土刨坑。

“哥?!鼻镩砰盘痤^,周景行站在他的身側(cè),逆著光,陰影投落在她的身上。

她說:“那個綁架我的壞人又來了,他一直在視奸我,他就在這棟房子周圍!”

周景行幫秋榕榕埋葬了燒焦的兔子,平好土。

“我會和物業(yè)反映,讓他們加強(qiáng)安保?!彼肋h(yuǎn)冷靜,永遠(yuǎn)淡然。

秋榕榕想把那封恐嚇信給周景行看。

但是原本放在大桌上的信消失了。

她又拉著周景行去她房間,想給他看床單上的焦灰。

但床單上的污漬也沒有了。

“哥哥,有人偷走了我的信,有人剛剛換掉了床單?!鼻镩砰庞致犚娝拿姘朔絺鱽砼老x的聲音,越來越響,窸窸窣窣,“哥……你聽見房間里爬蟲的聲音了嗎?”

周景行一臉擔(dān)憂地看著她,把她抱進(jìn)懷里。

“不怕,我在你身邊?!?/p>

“你可以永遠(yuǎn)依賴我?!?/p>

這次,他沒說相信她。

秋榕榕懷疑是自己幻聽加劇,但她敢發(fā)誓,她真的收到了信,也真的在床上看見了兔子的尸體。

她的床單鋪下來。

拐角處沒有掖好。

這不是她的習(xí)慣,剛才就是有人換了她的床單!

周景行貼心地給秋榕榕沖了一杯熱牛奶,然后親了親她的額頭,囑咐她趁著周日好好休息。

秋榕榕眼底浮著淡青色陰影,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有些懊惱自己為何要弄成這副模樣。

她喝下牛奶,躺回床上。

想要強(qiáng)迫自己休息。

周景行悄悄關(guān)門離開。

入睡很難,醒來很快。

秋榕榕閉上眼睛不過十分鐘,就被爬蟲聲再次驚醒,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,耳朵像被放大了十倍。

不只是墻壁里的異響,就連窗外一陣風(fēng)、一聲狗叫、甚至閣樓上水管里的氣泡聲都會讓她神經(jīng)驟緊。

她怕吵,又怕靜。

怕壞人敲門,也怕一個人待太久。

她感覺自己的精氣神在疑神疑鬼中被磨得所剩無幾,留下一個緊繃又空蕩的殼。

不能這樣。

秋榕榕告訴自己,她要振作起來。

大白天睡什么覺!

她鼓著一口氣,手肘撐著床翻起來,把窗簾拉開,讓陽光透進(jìn)來。

從二樓往下看,秋榕榕看見周景行正在和人打電話,他來回踱步,臉上沒什么表情。

在秋榕榕目光剛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間,他就極為敏銳地抬頭,看向二樓的她。

一瞬間的陰狠神情,難以捕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