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首先,我方堅持認為,我當事人李航的行為,完全符合正當防衛(wèi)的構成要件,不屬于防衛(wèi)過當,不應負任何刑事責任。其行為,是在家人遭受嚴重暴力犯罪侵害時,一個丈夫、一個男人,最本能的反應?!?/p>
“其次,我方請求法庭,對死者趙鵬,以及本案犯罪嫌疑人張強、李偉,以非法侵入住宅罪、入室敲詐勒索罪、強奸罪(未遂或中止)進行并案審理,追究其全部刑事責任?!?/p>
他的話語清晰,邏輯嚴密,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。
“法律的尊嚴,不僅在于懲治犯罪,更在于保護公民免受不法侵害的權利。如果法律不能為挺身而出的凡人英雄撐腰,那我們守護的,究竟是什么?”
“當一個公民在危急關頭選擇相信自已的力量去保護家人時,法律應當成為他最堅實的后盾,而不是事后對他進行苛責的枷鎖?!?/p>
“我方請求法庭,依法宣判我當事人李航,無罪!”
林默說完,坐下。
整個法庭,鴉雀無聲。
審判長拿起法槌,重重落下。
【咚!】
“全體起立!”
所有人,包括直播鏡頭前的千萬觀眾,都仿佛屏住了呼吸。
“現(xiàn)在休庭,合議庭將對本案進行評議。一小時后,繼續(xù)開庭,當庭宣判。”
話音落下,審判長與兩名陪審法官起身,從側門離開。
法庭的秩序瞬間被打破。
【轟!】
無數(shù)的記者扛著長槍短炮,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,一窩蜂地涌向辯護席和公訴席。
“林律師!請問您對本案的判決有信心嗎?”
“韓清律師!這是您獨立以來最受關注的案子,您認為它會對特殊防衛(wèi)的認定產生什么影響?”
“檢方律師!請問您對辯方提交的證據有何看法?您是否認為自已的公訴準備存在不足?”
韓清和林默被圍得水泄不通。
林默只是笑著,扶著韓清,不斷地重復著一句話:“等判決結果,我們相信法律?!?/p>
而另一邊,公訴方律師的臉色鐵青,在法警的奮力阻攔下,才狼狽地擠出人群,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……
法院,內部評議室。
氣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。
審判長李建國坐在主位,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
他左手邊的陪審法官,一位頭發(fā)花白的老法官王建業(yè),率先開口,語氣沉重。
“我認為,還是應該定性為防衛(wèi)過當。”
他推了推老花鏡。
“視頻里很清楚,李航奪刀之后,趙鵬已經沒有了兇器。李航后續(xù)的捅刺行為,超出了制止侵害的必要限度。我們辦案,要尊重事實,更要尊重以往的判例。如果這個口子一開,以后類似的案子都判無罪,會造成社會秩序的混亂。”
李建國沒有說話。
他右手邊的年輕陪審法官陳思,立刻反駁。
“王老師,我不同意。法律是人定的,更應該有人情味。什么叫‘必要限度’?難道要讓李航用尺子量著捅嗎?一個暴徒,剛剛要強奸他的妻子,還要殺他,他奪了刀,對方還像瘋牛一樣沖過來,這時候你讓他冷靜?誰能冷靜?”
陳思越說越激動。
“法律不強人所難!這是最基本的法理!如果我們今天判了他有罪,那以后誰還敢見義勇為?誰還敢保護自已的家人?全國上千萬人看著呢!這一判,判的是人心向背!”
王建業(yè)眉頭緊鎖:“小陳,你太理想化了!法律是冰冷的,不能被輿論和情緒左右!程序正義大于一切!”
陳思毫不退讓:“一個無法回應民眾樸素正義感的判決,本身就是最大的程序不公!”
“你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
李建國開口,打斷了兩人的爭吵。
評議陷入了僵局。
一個代表著傳統(tǒng)與秩序,一個代表著民意與革新。
兩種觀點,都沒有錯。
【但判決,只能有一個?!?/p>
李建國看著窗外,全國直播的壓力,社會輿論的洪流,法律條文的冰冷,受害者的眼淚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他的肩上。
他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。
“曹院長,是我小李,今天這個公開庭審不知道你看了嗎?!?/p>
電話很快被接通,電話那頭是最高院的院長,曹鐘。
“曹院長,李航的案子,合議庭意見無法統(tǒng)一?!彼院喴赓W地將兩種觀點復述了一遍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。
“輿情情況想必你也能猜到。”
“一邊倒,最高法這邊支持無罪?!?/p>
“但是,具體怎么做你要自已考量。”
“法律,要體現(xiàn)國家意志,更要回應人民期盼?!?/p>
“讓法槌落在民眾樸素的公平正義觀上?!?/p>
“這個案子,可以作為正當防衛(wèi)的典型案例來辦?!?/p>
電話掛斷,評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。
李建國將手機放在桌上,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響。
他看向左右的兩位陪審法官。
“最高法曹院長的意思?!?/p>
李建國沒有復述原話,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。
“這個案子,可以作為正當防衛(wèi)的典型案例來辦?!?/p>
“法律,要體現(xiàn)國家意志,更要回應人民期盼。讓法槌落在民眾樸素的公平正義觀上?!?/p>
陳思的眼睛瞬間亮了,她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,一拳砸在自已手心。
“對!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!”
王建業(yè)的花白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。
他重重地哼了一聲,扶了扶老花鏡。
“這是在用輿論綁架司法!我們是法官,不是民意代表!”
他的手指敲著桌面。
“開了這個口子,以后人人效仿,都說自已是正當防衛(wèi),社會秩序還要不要了?判決的嚴肅性何在?”
陳思立刻反駁:“王老師,秩序的根本是公平!一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法律,談何嚴肅性?那樣的秩序,是冰冷的鐐銬!”
“你這是在偷換概念!”
“我沒有!”
“好了!”李建國再次打斷爭吵。
評議室陷入死寂。
兩種截然不同的法治觀念,在這里發(fā)生了最激烈的碰撞。
【判決,只能有一個?!?/p>
李建國看向堅持已見的王建業(yè)。
“老王,我們不能抱著過去的判例一輩子。時代在變,社會在變,法律的適用,也應該與時俱進?!?/p>
他站起身,走到窗邊,看著法院外廣場上隱約可見的人群。
“合議庭,現(xiàn)在表決。”
他轉過身,目光掃過兩人。
“我同意,被告人李航,無罪?!?/p>
陳思幾乎是立刻跟上,她的聲音清脆而有力。
“我同意,無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