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趙律師?！?/p>

趙廷峰抬起眼皮，看著她，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。

“那天在招聘會上，關(guān)于您的部分……”秦依微微鞠了一躬，語氣誠懇，“我很抱歉，我當(dāng)時只是就事論事，并沒有針對您的意思?！?/p>

她必須道歉。

這無關(guān)對錯，只關(guān)乎職場的生存法則。

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當(dāng)眾讓自已下不來臺的后輩。

趙廷峰看著面前這個低著頭的女孩，眼中閃過一絲意外。

他以為，能寫出那份答卷的人，會和自已一樣，是那種傲到骨子里的同類。

沒想到，她居然會主動道歉。

是因?yàn)槟贻p，還不夠圓滑？

還是因?yàn)椋创┝俗砸汛丝痰奶幘?，這是一種示好？

趙廷峰的嘴角，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
“沒事?！?/p>

他緩緩開口，聲音沙啞。

“你不需要道歉。”

“因?yàn)?，你說的每一個字，都是對的?！?/p>

他確實(shí)是一個被平臺異化的“偽精英”。

他也確實(shí)在自已那點(diǎn)可憐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時，選擇了逃避。

他更是在發(fā)現(xiàn)陸衡的身份后，表現(xiàn)得比任何人都懦弱。

這個女孩，就像一面鏡子，把他最不堪的一面，照得清清楚楚。

被人當(dāng)面揭穿，滋味當(dāng)然不好受。

但對于趙廷fen這種級別的賭徒來說，輸了，就要認(rèn)。

他輸給了自已的傲慢，也輸給了現(xiàn)實(shí)。

所以，他認(rèn)。

秦依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，她有些錯愕地抬起頭，看著趙廷峰。

眼前的男人，臉上沒有了那天的倨傲和輕蔑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燃盡一切后的疲憊，和一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平靜。

他……好像和自已想的，不太一樣。

就在這時。

會議室的門，被推開了。

林默走了進(jìn)來。

他的身后，跟著陸衡、周敘白和陳麥。

四個人，像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，帶著一股強(qiáng)大的氣場，瞬間填滿了整個會議室。

林默的目光在會議室里一掃，最后落在了站在一起的秦依和趙廷峰身上。

兩人剛剛結(jié)束對話，還保持著面對面的姿勢，氣氛有些微妙。

林默的臉上，露出了那標(biāo)志性的，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
他踱著步子，走到兩人面前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們一番，像是看著兩件剛到手的有趣玩具。

“可以啊。”

林默忽然開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
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揶揄。

“聊得挺開心？是不是提前知道，你倆以后會是一組了？”

一組？

這兩個字，讓秦依和趙廷峰都愣住了。

一個，是初出茅廬，連實(shí)習(xí)經(jīng)驗(yàn)都沒有的大三學(xué)生。

另一個，是馳騁行業(yè)十幾年，以傲慢和戰(zhàn)績聞名的并購之王。

這組合，怎么看怎么不搭。

趙廷峰的眉頭，瞬間皺了起來。

他剛剛才被林默這手翻云覆覆雨的手段震懾住，但骨子里的驕傲，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。

讓他帶一個黃毛丫頭？

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專業(yè)性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那股屬于“并購之王”的傲慢氣場，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。

“林律師?！?/p>

趙廷峰的聲音冷了下去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。

“我想，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?！?/p>

“第一，我并沒有答應(yīng)，要加入404律所?！?/p>

“第二，就算我加入，我的團(tuán)隊，也必須由我自已來挑選。”

他頓了頓，目光甚至沒有在秦依身上停留，但那份輕視卻毫不掩飾。

“我不需要一個還在讀大學(xué)的學(xué)生，來拖我的后腿?！?/p>

話音剛落，會議室里的空氣，瞬間降到了冰點(diǎn)。

陳麥和陸衡的臉色，都沉了下來。

這家伙，還真把自已當(dāng)盤菜了？

秦依的臉頰微微泛白，她攥緊了衣角，沒有說話。

她知道，在這種神仙打架的場合，她沒有任何插嘴的余地。

林默臉上的笑容，依舊沒變。

他甚至還饒有興致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仿佛在聽什么有趣的建議。

“可以?！?/p>

他吐出兩個字。

就在趙廷峰以為他要讓步的時候，一旁的陸衡，卻“噌”地一下站了起來。

他實(shí)在是聽不下去了。

“嘿，我真是開了眼了。”

陸衡走到趙廷峰面前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，那眼神，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。

“你小子，還挺囂張??？”

“不加入404？”

陸衡嗤笑一聲，聲音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。

“那你現(xiàn)在準(zhǔn)備去哪兒啊？回你那個君曜律所，繼續(xù)坐在窗邊喝涼咖啡，等著被全行業(yè)當(dāng)成笑柄？”

“還是說，你指望天合那幫人，會發(fā)善心收留你這條得罪了陸家的狗？”

“狗”這個字，像一根燒紅的鐵釬，狠狠地扎進(jìn)了趙廷峰的心里。

他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，額頭青筋暴起，拳頭捏得咯咯作響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什么我？”

陸衡寸步不讓，直接頂了上去。

“別他媽給臉不要臉！”

“默哥看得上你，是你的福氣！你還真把自已當(dāng)成個人物了？”

“沒有404，你趙廷峰現(xiàn)在就是個屁！你信不信，只要你今天從這個門走出去，不出三天，整個帝都，都沒人敢租房子給你！”

陸衡的話，粗俗，直接，卻字字誅心。

趙廷峰感覺自已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，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他知道，陸衡說的每一個字，都是事實(shí)。

他所有的驕傲，所有的資本，在絕對的權(quán)勢面前，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
他那點(diǎn)所謂的專業(yè)能力，根本換不來一絲一毫的尊嚴(yán)。

看著趙廷峰那副屈辱又不甘的表情，陸衡心里的火氣才消了一些。

他退后一步，重新坐回沙發(fā)上，翹起了二郎腿。

“裝什么裝。”

整個會議室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
趙廷峰站在原地，像一尊被風(fēng)化了的石像，一動不動。

他感覺自已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，扔在十字路口的小丑。

羞辱。

無盡的羞辱。

“行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