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可就多心了,”蕓司遙道:“我這人生性涼薄,從不為旁人浪費半分感情?!?/p>
沈硯辭眼神微動。
蕓司遙:“你把我東西燒了,是不是該賠給我一個?”
沈硯辭聞言,垂眸沉默了瞬,隨即抬手摸向口袋,指尖掏出一串手鏈。
樣式透著幾分陳舊,是用打磨得光滑溫潤的白貝殼串成的。
蕓司遙接過,道:“就用這個抵了。”
她拿了東西,絲毫沒有愛惜的樣子,手鏈圈住食指,一圈圈的轉(zhuǎn)。
沈硯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,良久,眉頭漸漸皺起來。
身后傳來細(xì)碎的腳步聲。
“沈先生?!?/p>
沈硯辭轉(zhuǎn)過身,臉上的表情陰沉下來。
男人道:“屬下不該擅作主張,還請先生責(zé)罰。”
“滾。”
一個字從齒縫間擠出。
沈硯辭盯著他,眼神凌厲如刀:“再敢有下次,就不用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了?!?/p>
“是?!?/p>
*
蕓司遙回了臨時扎營的地方,那里躺著兩只龍女,見到她回來,耳朵動了動。
“你吃東西了嗎?”其中一只龍女開口道:“錯過了飯點,他們不會準(zhǔn)備新的食物。”
蕓司遙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她們在跟自已說話,于是轉(zhuǎn)頭道:“沒事,我吃過了?!?/p>
她在兩個龍女面前蹲下來,用龍語說:“你們來自哪里?”
龍女面面相覷,“我不知道,很遠(yuǎn)的地方,我們是被族群趕出來的。”
蕓司遙:“為什么?”
龍女:“族人厭惡人類,我們都和人類有過接觸,身上沾染了氣味……”
另一只龍女埃琳娜點頭,道: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,現(xiàn)在我的族人們幾乎都死的差不多了,沒什么回去的必要?!?/p>
普洛卡贊同道:“我覺得現(xiàn)在的生活就很好,有吃有喝,還不用自已捕獵,而且……”
蕓司遙:“而且什么?”
埃琳娜支著下巴,開心道:“我喜歡沈先生,他身上有很好聞的氣味。”
普洛卡道:“我們族內(nèi)雄性非常少,在這之前也有龍女和人類結(jié)合的案例,所以我們對人類并沒什么抵觸啦?!?/p>
埃琳娜忽然湊近過來,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,“我看你年紀(jì)也不大,應(yīng)該還不知道,人類初陽對龍女來說可是十足的補(bǔ)物,我聞得出來,沈先生絕對還是處——”
“處”字剛落地,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。
四周守著的護(hù)衛(wèi)抱手躬身,“沈先生?!?/p>
一道冷冽的腳步聲由遠(yuǎn)及近。
埃琳娜瑟縮了一下,忽然想起什么,大起膽子道:“不用怕,人類是聽不懂我們說話的?!?/p>
沈硯辭是半人半龍,之前一直用龍語和她交流。
蕓司遙還能不知道他到底聽不聽得懂么。
沈硯辭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們,明知故問道:“你們在聊什么?”
埃琳娜道:“我在說到基地了吃什么,我想吃肉!要很多很多肉?!?/p>
蕓司遙:“……”
這借口未免也太假了點。
沈硯辭聞言,抬眼望了望天邊沉下的暮色,點頭,“好,那我們現(xiàn)在就出發(fā),趕在入夜前到達(dá)基地?!?/p>
他們搭載的是飛行器,臨行前,沈硯辭看了蕓司遙一眼,道:“你和我一起?!?/p>
蕓司遙沒多問,坦然上了飛行器。
艙內(nèi)陳設(shè)簡潔,她坐定后只覺口渴,便隨手拿起桌幾上一瓶未開封的水,擰開瓶蓋就喝了大半。
剛放下瓶子,就對上沈硯辭沉沉望來的目光,他神色莫名,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你想要我的初陽?”
“噗——”蕓司遙嘴里的水全都吐了出來,“咳咳咳……你發(fā)什么神經(jīng)?!?/p>
沈硯辭翻了翻手里的書,“龍族結(jié)合是有一定的益處,能讓爪牙更鋒利,鱗片更堅韌,快速恢復(fù)力量,甚至能做到力量反哺。”
蕓司遙:“我勸你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書了,誰要你初陽了?!?/p>
“是嗎?”沈硯辭道:“我還以為你唯利是圖,只要對自已有益的東西,都不會放過爭取的機(jī)會……”
他故作惋惜地輕嘆了聲:“真可惜。”
蕓司遙冷笑,“可惜什么?可惜沒睡了你?”
沈硯辭:“這話可不是我說的,不過你要是想,也不是不……”
蕓司遙一把捂住他的嘴,“你還是閉嘴吧?!?/p>
沈硯辭眨了一下眼睛。
他的皮膚很白,唇也很柔軟,貼在掌心說不清到底哪個更軟一點。
蕓司遙感覺到掌心微濕,臉色一變,狠狠收回手,道:“你還有羞恥心嗎。”
沈硯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,“是你先動手捂我嘴的,怎么還惡人先告狀了?!?/p>
蕓司遙擦了擦手,擦得很用力,像是沾了什么臟東西一樣。
……
臨近夜里,飛行器很快到達(dá)了南方基地。
這基地依山而建,外圍是高聳的金屬圍墻,入口處卻特意裝點了不少奇花異草,竟帶著幾分難得的雅致。
幾人下了飛行器,迎面走來走來一個中年男人。
中年男人道:“沈先生,一路辛苦了。我們大人本想親自來接,奈何臨時有緊急事務(wù)耽擱了,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?!?/p>
沈硯辭微微頷首,“有勞?!?/p>
“沈先生客氣了,”中年男人側(cè)身引路,“請隨我來?!?/p>
蕓司遙正要跟上,中年男人身后過來幾人,將他們攔下。
為首的是個面色冷硬的黑衣男人,肩章上的紋路比先前引路的中年男人更顯繁復(fù)。
“幾位的房間安排在西面院落,與沈先生的住處有段距離。餐食已經(jīng)備好,都是新鮮采買的食材,我領(lǐng)你們過去。”
蕓司遙抬眼,恰好對上沈硯辭投來的目光。他站在幾步開外,衣袍在晚風(fēng)里微微晃動,眼底沒什么明顯的情緒。
男人目光掃過蕓司遙的臉,道:“請。”
蕓司遙抬腳跟上。
沈硯辭看著蕓司遙轉(zhuǎn)身離去的背影,身旁的中年男人低聲道:“沈先生,您是還有什么……”
“沒有?!鄙虺庌o打斷他的話,語氣平淡,“既然都安排好了,我就不干涉了?!?/p>
中年男人訕訕一笑。
黑衣男人領(lǐng)著三人穿過兩條石板路,停在一座獨立的院落前。不同于入口處的雅致,這院子很大,更顯清幽。
其他兩個龍女被分到別處,蕓司遙進(jìn)了門,里面裝修一應(yīng)俱全,桌上擺滿了新鮮食物。
一路奔波,蕓司遙累了,索性拋開雜念先補(bǔ)覺。
她閉眼躺在床上,睡了不知道多久,忽然感覺臉上癢癢的。
蕓司遙心頭一警,猛地睜開眼。
一張清俊張揚(yáng)的大臉近在咫尺。
男人手里捏著一支羽毛筆,方才那擾人的癢意,正是筆尾的羽毛蹭出來的。
見她醒來,他眼底漾開笑意,嘴角一揚(yáng),竟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,平添了幾分少年氣的頑劣。
“你醒了?”
蕓司遙的睡意瞬間消散無蹤,反手一抓,精準(zhǔn)攥住他持筆的手腕。
“……秦東陽?”
秦東陽一愣,笑道:“沈硯辭和你說了我的名字?你怎么知道是我?”
他說著,順勢在床沿坐下,姿態(tài)隨意得像是在自已家里。
蕓司遙攏了攏微亂的衣襟,“除了你,應(yīng)該沒人會大半夜跑到別人房里用羽毛筆逗人玩。”
她早就聽說南區(qū)基地長行事乖張,不按常理出牌,只是沒想到竟是這般模樣。
看著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(jì),眉眼清俊,笑起來帶著虎牙。
蕓司遙目光落在他臉上。
明明是第一次見,卻莫名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——像是在哪見過,又實在想不起具體的場景。
這張臉讓她渾身發(fā)毛,心中生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