僅僅第一句話,便讓蕭萬平驟然站起。
“等等,你說死者叫什么?”
他雙眼猛張,看著文瑞忠。
后者被嚇了一跳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回道:“叫...叫郭唐!”
郭唐!
吳野的友人。
他不是消失了嗎?怎么還在興陽城?
又怎么突然死在了醉仙樓?
蕭萬平腦海里思緒亂成一團。
“侯爺...侯爺...”
文瑞忠叫喚幾聲,蕭萬平方才回過神。
“侯爺認識這郭唐?”
“哦,不認識?!笔捜f平按下思緒:“你繼續(xù)說?!?/p>
文瑞忠行了一禮,繼續(xù)道:“據(jù)下官初步調(diào)查,死者郭唐,點了三道菜,一壺酒。菜品乃是烏龍戲珠,三喜干果,和一碗三鮮粥,酒是醉仙樓的三等好酒,青葉釀?!?/p>
顧驍沒有記錯。
“繼續(xù)說?!笔捜f平道。
“據(jù)府衙的仵作判斷,這三鮮粥里有一種劇毒,名叫‘寒冰劍心’?!?/p>
“寒冰劍心?這聽著怎么像一本劍譜?”
文瑞忠回道:“侯爺不知,這寒冰劍心,乃是用寒冰和劍心草制成,服之心跳立即停止,中毒者不到一刻鐘便會毒發(fā)身亡,無藥可救?!?/p>
“一刻鐘才會死?”蕭萬平眉頭一挑。
“正是?!?/p>
“那這一刻鐘之內(nèi),中毒者會有什么異常?”
“據(jù)仵作所說,若服下此毒,先是呼吸加快,臉色漲紅,而后全身抽搐,手腳顫抖,最終無法呼吸,心臟停止跳動而亡?!?/p>
“嘶,這么說,反應(yīng)很大咯?”蕭萬平反問。
“是不小?!蔽娜鹬覔?jù)實答道。
蕭萬平轉(zhuǎn)向顧驍:“這郭唐死之前,有沒有呼救,或者表現(xiàn)出異常?”
“姐夫,樓里的掌柜和伙計,發(fā)現(xiàn)他倒在地上,就已經(jīng)沒氣了,先前并沒發(fā)現(xiàn)他有任何異常?!?/p>
聞言,蕭萬平微微頷首,心中有了計較。
“這就怪了,按道理說,這毒物反應(yīng)如此劇烈,就算掌柜伙計沒發(fā)現(xiàn),旁邊的客人也應(yīng)該察覺到才是。”
蕭萬平的一番引導(dǎo),還是沒讓文瑞忠發(fā)現(xiàn)端倪。
揚嘴一笑,蕭萬平只能答道:“很簡單,因為這郭唐,是自己下毒毒死自己的?!?/p>
“什么?”
此言一出,文瑞忠眉目皆張。
“侯爺何出此言?”
他還是以為,蕭萬平只是為了替自己和顧驍脫罪罷了。
“你還不明白?!?/p>
顧驍卻是率先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這郭唐,是故意死在我醉仙樓的?!?/p>
“不錯?!笔捜f平投去贊許目光,緊接著道:“他服下毒藥后,之所以沒讓人察覺異常,乃是郭唐自己極力克制著,不讓人發(fā)現(xiàn)?!?/p>
“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?”文瑞忠始終不解。
神秘一笑,蕭萬平瞥了文瑞忠一眼,捧起茶盞飲了一口。
“你真想知道?”
“請侯爺賜教?!?/p>
“好,那我就告訴你,有人想對付本侯,想搞壞我醉仙樓的名聲,至于是誰,你自己應(yīng)該想得到?!?/p>
這句話,讓文瑞忠不禁打了個冷顫。
各皇子之間的紛爭,他自然知道。
如果是這樣,那就不僅僅是一樁普通的命案了。
這當(dāng)中涉及到的隱情,不是他一個小小府尹能夠解決的。
額頭冒出些許細汗,文瑞忠抬手擦去。
“侯爺,會不會是廚子下毒?”他據(jù)理力爭。
“廚子下毒?”
蕭萬平冷笑一聲,也沒多言。
“廚子現(xiàn)在在哪里?”
“醉仙樓的廚子伙計,被...被下官暫時扣押了,就在顧府門前?!?/p>
好家伙,都來不及把人帶回去,就上來顧府要人了。
蕭萬平冷聲道:“好,你很好?!?/p>
隨即一揮手:“讓他們進來,本侯有話要問?!?/p>
須臾,醉仙樓的廚子,在興陽府衙役的押送下,到了廳堂外頭。
蕭萬平起身,走了出去。
他轉(zhuǎn)身看著文瑞忠。
“你說廚子下毒,本侯現(xiàn)在就推翻你的說法?!?/p>
眾人屏息以待。
特別是顧驍,有了蕭萬平在,他突然覺得安心起來。
而顧風(fēng),自始至終就沒懷疑過蕭萬平的能力。
醉仙樓共有三個主廚,四個幫廚。
蕭萬平自然是知道哪位主廚負責(zé)烹煮粥類。
走到一個矮胖漢子跟前,蕭萬平開口問道:“我問你,今夜樓里的三鮮粥,可有過單獨煮成一份?”
“侯爺,您也知道,這三鮮粥在醉仙樓甚受歡迎,單獨煮一份,哪來得及供應(yīng)?”
“小人都是四人份一起煮,幫廚可以作證?!?/p>
出了這等事,這些廚子伙計也是心驚膽戰(zhàn)。
不過好在他們的東家背景足夠強大,說話邏輯倒也清晰。
咧嘴一笑,蕭萬平轉(zhuǎn)身看向文瑞忠。
“文大人,你可聽到了,這四人份一起煮,廚子哪知道最終到達郭唐手上的,是哪一碗三鮮粥,所以廚子下毒這個可能性,可以排除?!?/p>
“不錯!”顧驍也站了出來:“退一萬步講,如果廚子真在三鮮粥里下毒,那應(yīng)該有四個人一起中毒才是,為何獨獨只有一個郭唐中毒?!?/p>
“正是此理!”顧風(fēng)不禁出言回道。
點點頭,文瑞忠也覺蕭萬平分析不差。
不過他還是不死心,繼續(xù)問道:“那會不會是上菜的伙計,途中下毒了?”
“小人冤枉啊,小人沒有下毒,我與那什么郭唐的,無冤無仇,更是不認識,怎么可能下毒害他?”
不得不承認,這文瑞忠還是有些本事的。
每一種可能性都想到了。
聽到文瑞忠的話,一個伙計立刻跪倒在地,不斷磕頭說著。
“文大人,這些廚子伙計,進醉仙樓之前,本侯都調(diào)查過,身世清白,過往無不良之舉,你這,純粹是臆測了!”
蕭萬平裝出一副不喜的模樣。
“侯爺請見諒,只要有一種可能,下官就得往下查?!?/p>
“既如此,這些人你先放了,我會讓他們待在顧府,不會離開,你先去查這伙計的身世背景,看他究竟有沒有殺人動機?”
“侯爺,這不符合規(guī)矩?!?/p>
“規(guī)矩是人定的,出了事,本侯包著。至于刑部或者大理寺那邊,問起此案,你大可如實相告?!?/p>
我的人,誰都不能動。
本侯就是這么護短。
蕭萬平等于明明白白告訴文瑞忠這點。
眉頭擰成一團,文瑞忠極度為難。
無奈,他只能搬出景帝。
“倘若陛下問起...”
“你想用父皇壓我?”蕭萬平雙眼一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