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盡頭,兩道身影緩緩走來。
男的西裝筆挺,氣度不凡。
女的挽著他的胳膊,一身淡藍的長裙,溫婉動人。
汪明遠,林雪。
兩人十指相扣,步調一致,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。
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恩愛和默契,溢于言表。
劉清明快步迎了上去。
“明遠哥,嫂子?!?/p>
汪明遠松開妻子的手,上前一步,給了劉清明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。
力道不輕不重,在他耳邊說了一句。
“清明,恭喜?!?/p>
林雪站在一旁,笑盈盈地看著兩人。
“恭喜你們,修成正果了。小璇呢?”
“在前面的化妝間?!眲⑶迕髦噶酥干砗?,“在換衣服?!?/p>
“我去看看新娘子,你們聊?!?/p>
林雪沖兩人揮揮手,提著裙擺,向化妝間走去。
走廊里只剩下兩個男人。
汪明遠收回視線,從口袋里摸出煙盒,剛想抽出一根,又塞了回去。
“忘了,今天這種場合,不適合抽煙?!?/p>
他靠在墻上,上下打量著劉清明。
“這么久沒見,怎么樣?”
劉清明苦笑一聲,搖搖頭。
“一言難盡。”
“少來這套?!蓖裘鬟h一語揭穿,“你的事我都聽說了。滿打滿算,你調到京城也不過四五個月。居然干了這么多事?又是抗擊非典,又是推動光刻機項目,現(xiàn)在連芯片產(chǎn)業(yè)都讓你攪動了?!?/p>
“沒辦法,能者多勞嘛?!?/p>
劉清明攤攤手,一臉無辜。
汪明遠被氣笑了。
“雖然很無恥,但卻是事實。我竟無言以對?!?/p>
劉清明開了個玩笑,神色稍微嚴肅了一些。
“這次疫情,清南市那邊怎么樣?”
“沒有一例死亡?!蓖裘鬟h豎起一根手指,臉上露出一絲傲然,“我個人很滿意。組織上嘛,估計也還行?!?/p>
劉清明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。
清南市雖然是縣級市,但在這次全省的防疫工作中,表現(xiàn)極其亮眼。
這簡直是送上門的政績,更是能力的體現(xiàn)。
劉清明一攤手: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本來很好的心情,被你打擊了?!蓖裘鬟h嘆了口氣,“你這出成績的速度,坐火箭都沒你快。”
“你都副廳了,家庭美滿,還有個可愛的兒子,我打擊毛線吶?!?/p>
劉清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。
汪明遠笑了笑,突然壓低了聲音。
“我大哥前兩天給我打電話,訴了一晚上的苦?!?/p>
劉清明眉毛一挑。
“怎么?”
“老爺子被調到了機械總公司?!蓖裘鬟h盯著劉清明,“這事,有你的份吧?”
劉清明靠在墻上,雙手抱胸。
“怎么可能。我就一副處,能決定副部的去留?你也太看得起我了?!?/p>
“你猜我信不信呢?”
汪明遠似笑非笑。
“你愛信不信?!?/p>
劉清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。
有些事,大家心知肚明就好,說破了反而沒意思。
“不管是不是你,都是大快人心。”
汪明遠吐出一口濁氣,臉上浮現(xiàn)出一絲快意。
“我一早就警告過他們。既然決定混體制,就好好干,守規(guī)矩。又要權又要錢,還要把手伸得那么長,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?”
“我不知道算不算。”劉清明沉吟片刻,“但是蘇浩告訴我,計委的那幫老人吃了個癟是真的。這已經(jīng)是從輕發(fā)落了?!?/p>
“蘇浩?”
汪明遠愣了一下。
“你倆一個單位,沒少打交道吧?!?/p>
“嗯,合并以后,我們成了同事?!眲⑶迕髡f:“全國防指的工作,和他有了幾次接觸。”
“這小子……”汪明遠搖搖頭,“他這人比蘇燦那個傻逼強點,不過強得有限?!?/p>
劉清明樂了。
“蘇浩要是聽你這么說他,一準翻臉。”
“他敢?!?/p>
汪明遠哼了一聲,顯然沒把蘇浩放在眼里。
“蘇家怎么養(yǎng)了蘇燦這么個貨?”
劉清明一直很好奇。蘇家這種頂級豪門,怎么會出蘇燦這種沒腦子的紈绔?
“他從小就聰明?!?/p>
汪明遠解釋道。
“被家里人寵壞了。他不愛混體制,喜歡搞錢。蘇家想兩條腿走路,也就隨他去了。但他只是碰上你,才顯得蠢。其實這個家伙狠辣果決,做生意是一把好手。他能得到蘇家老爺子的喜愛,就是因為性格像他?!?/p>
“難怪?!?/p>
劉清明恍然大悟。
這就解釋得通了。
“蘇家這次來了誰?”汪明遠往宴會廳方向看了一眼。
劉清明搖搖頭。
“沒看到。估計是我和小璇沒去蘇老爺子壽誕,他們生氣不來人了。”
這是個大概率事件。
蘇家老爺子八十大壽,親孫女和孫女婿缺席,這在講究臉面的豪門眼里,簡直就是大逆不道。
“怎么可能?!?/p>
汪明遠嗤笑一聲。
“蘇老爺子什么時候過壽誕,是根據(jù)需要來的?!?/p>
劉清明愕然。
“還能這樣?”
“他們現(xiàn)在需要你們,什么都能改?!蓖裘鬟h拍拍他的肩膀,“只要利益足夠大,別說壽誕,就算是忌日,他們也能往后推?!?/p>
劉清明沉默了。
原來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。
沒有永遠的敵人,只有永遠的利益。所謂的面子、規(guī)矩,在巨大的利益面前,一文不值。
“是啊。”汪明遠看著天花板,有些感慨,“為了資源、人脈、利益,他們可以送出女兒聯(lián)姻,可以逼我娶個陌生人,可以暗殺擋路的人,也可以拉下臉,向兒子讓步。”
他經(jīng)歷過,所以他懂。
當初如果不是他堅持,現(xiàn)在站在他身邊的,恐怕就不是林雪,而是某個大家族的千金小姐。
劉清明同情地拍拍他。
“你比我慘?!?/p>
“搖搖頭?!蓖裘鬟h笑了,“我已經(jīng)過去了,你才剛開始?!?/p>
“沒關系,有爸媽在前面擋著呢?!?/p>
劉清明這話說得理直氣壯。
“說正事?!蓖裘鬟h收起笑容,“這次你是出了風頭,但也得罪了很多人。他們現(xiàn)在在風頭不會搞你,一旦疫情結束,事情走上正軌,你就要小心一點了。”
言下之意: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。
劉清明這段時間太耀眼了。
耀眼到讓人嫉妒,讓人恐懼。
“媽也跟我說了,她讓我多疊幾層甲。”
“什么甲?”
劉清明笑笑沒解釋,只是說:“放心,我心里有數(shù)。”
“你在部委呆幾年就下來吧,你更適合地方。”汪明遠建議道,“部委雖然層次高,但各種掣肘也多,想要干點實事,還得在基層?!?/p>
“我想去哪兒,我說了也不算吶。”劉清明有些無奈。
“少來?!蓖裘鬟h根本不信,“你現(xiàn)在和盧東升關系不錯,他的老關系就是中組部。這次他出了大風頭,很可能更進一步,要么進中組部,要么進某個實權部委一把手。你只要多走動,這當中的可操作性那就太多了。”
提到盧東升,劉清明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。
“哥,我現(xiàn)在和他的關系,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樣的?!?/p>
他嘆了口氣。
“當初可是你死我活,他的女人是我親自送進去的。我到現(xiàn)在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?!?/p>
在劉清明看來,這是個死結。
雖然現(xiàn)在兩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,但那根刺始終扎在肉里。
“你太小看政治人物的肚量了?!?/p>
汪明遠語重心長。
“尤其是到了盧東升這個層面。我來清江也有幾年了,你們那些事情,傳聞很多,但我有自已的渠道,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?!?/p>
他停頓了一下,給劉清明留出思考的時間。
“那些事情在盧東升眼里,根本就不算事。政治斗爭的結果一出,事情就了了。你要抓著不放,甚至是公報私仇,組織上對你的評價會很低。他自已就是組織系統(tǒng)出身的,會不知道這個道理?”
劉清明沉默。
確實。
這段時間,盧東升對他的支持力度很大。甚至可以說,超出了一個正常領導的范疇。
在很多事情上,如果沒有盧東升在上面頂著壓力,事情根本推不動。
“工作上他是一個好領導?!?/p>
劉清明不得不承認這一點。
“這不就結了?!蓖裘鬟h一拍手,“他用你,有他的考量。你幫了他,也可以提出自已的要求。這是工作關系,你在擔心什么?”
“好,我先聽聽林書記和媽的意見。”
“相信我,他們一定會支持你。”
汪明遠很篤定。
“還是你看得透?!眲⑶迕鞑坏貌慌宸?。
這就是世家子弟的底蘊。從小耳濡目染,對這種政治游戲看得比誰都清楚。
“你自已呢?”劉清明反問。
“我再干一屆清南市委書記?!蓖裘鬟h也不瞞他,“接下來可能會成為你家鄉(xiāng)的父母官?!?/p>
劉清明大喜。
這意味著,高焱會在08年前接任林城市委書記,汪明遠和他搭班子,邁上正廳。
至于是哪一年,就要看他們的工作成績了。
“你走得太快了?!?/p>
“這就是我選擇清江省的原因?!蓖裘鬟h哈哈一笑,“你們一場風暴,掃清了多少障礙,不來才是傻子?!?/p>
“我的錯?!?/p>
劉清明摸了摸鼻子。
合著自已拼死拼活,最后是給這幫家伙騰位置了。
就在這時,休息室的房門打開了。
吳新蕊走了出來。
汪明遠的笑聲戛然而止。
他看到了吳新蕊的臉。
雖然補了妝,但那微微紅腫的眼圈,還是沒能完全遮住。
哭過?
汪明遠心里咯噔一下。
這位以鐵腕著稱的女省長,居然會哭?
不過轉念一想,女兒出嫁,父母多少都有些舍不得。哪怕貴為省長,這個時候也不過是個普通母親。
他反應極快,立刻收斂了臉上的隨意,站直了身體,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。
“吳姨,恭喜?!?/p>
吳新蕊笑了笑。
“明遠來了。”
情緒有些低沉,但語氣很溫和。
劉清明也走上前,關心地問了一句。
“媽。”
“我沒事。”
吳新蕊擺擺手,深吸了一口氣。
就在這一瞬間,她臉上的柔弱和感傷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取而代之的,是平日里那種從容不迫、掌控全局的威嚴。
就像是換了一個人。
吳新蕊微微一揚下巴:“你爸他們來了。”
劉清明和汪明遠同時轉身。
電梯門打開。
蘇玉成陪著一群人走了過來。
為首的,是一個穿著正裝的中年人男子,面目清雋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,自帶威嚴。
正是劉清明在京城見過幾次的蘇家大伯,蘇金成。
在他身后,跟著自已的夫人,蘇家長女蘇銀娜,老二蘇鐵成以及蘇鐵成的夫人。
蘇金成滿臉堆笑,隔著老遠就伸出了手。
“三弟妹,恭喜啊!”
聲音洪亮,中氣十足。
完全看不出之前兩家有過任何不愉快。
仿佛他們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。
吳新蕊站在原地,微微一笑。
既不顯得過分熱情,也不失禮數(shù)。
“大哥有心了?!?/p>
她淡淡地回應,伸出手和蘇金成握了握。
然后,她轉身面對蘇家眾人,一個個打招呼,寒暄,應對自如。
一省封疆大吏的氣度盡顯無疑。
劉清明站在一旁,靜靜地看著這一切。
那個剛才在屋里痛哭流涕的母親不見了。
現(xiàn)在站在那里的,是清江省省長吳新蕊。
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。
這得歷練多少年,經(jīng)歷了多少起伏,才能做到這種收放自如?
才能在面對曾經(jīng)輕視自已、傷害自已的人時,做到如此得體,又不失風度?
***
十點整。
望月湖賓館的宴會廳里,璀璨的水晶吊燈光芒柔和,將整個會場映照得莊重而又溫馨。
省電視臺的當家司儀走上舞臺,他聲音洪亮,帶著職業(yè)化的熱情。
“尊敬的各位來賓,各位領導,女士們,先生們,大家上午好?!?/p>
“良辰吉日,高朋滿座。今天,我們歡聚一堂,共同見證劉清明同志與蘇清璇同志的神圣結合。”
“我宣布,新婚慶典,現(xiàn)在開始!”
話音落下,T形臺右上角,一架純白色的三角鋼琴前,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琴師手指輕動。
悠揚、婉轉的《結婚進行曲》緩緩奏響。
所有人的目光,瞬間聚焦在T臺的正中心。
劉清明站在那里。
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,白色的襯衫,領口的結打得一絲不茍。他身姿挺拔,宛如一棵青松。
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,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。
他不是第一次站在這里。
前世,他也曾站在這樣的舞臺上,迎娶另一個女人。
但此刻的心情,卻截然不同。
沒有了當初的年少輕狂和對未來的懵懂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篤定和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悅。
他的視線越過人群,望向T臺的另一端。
那里,有一扇緊閉的白色拱門。
門后,是他將要用一生去守護的女人。
伴郎胡金平站在他左側稍后一點的位置,微微有些緊張。
臺下每一個人,都是這個省里舉足輕重的人物。
13太保來了12個。
只比省委常委會少一一點點。
廳長都沒有資格進這間大廳。
副部也要精挑細選。
他一個市委大秘。
在云州能橫著走,但在這間屋子。
什么也不是。
劉清明心里覺得好笑,卻也明白他的壓力。
今天這滿屋子的賓客,隨便拎出來一個,都是胡金平需要仰望的存在。
讓他當伴郎,確實是難為他了。
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“現(xiàn)在,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,有請我們今天最美麗的新娘入場!”
全場掌聲雷動。
音樂聲中,T臺盡頭那扇巨大的白色拱門,緩緩向兩側打開。
一束追光燈打了過去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蘇玉成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唐裝,臉上帶著自豪而又復雜的笑意。
他挽著女兒的手,一步一步,走得沉穩(wěn)而又鄭重。
蘇清璇就站在他的身旁。
她穿著一身潔白的抹胸婚紗,裙擺上鑲嵌著細碎的鉆石,在燈光下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。
長長的拖尾鋪在紅色的地毯上,宛如盛開的白蓮。
兩位伴娘田莉和舒敏跟在后面。
烏黑的長發(fā)被精心盤起,戴著一頂小巧的鉆石皇冠,白色的頭紗垂下,遮住了她絕美的容顏,平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。
當她出現(xiàn)的那一刻,整個宴會廳仿佛都安靜了。
劉清明只覺得自已的心跳都快了幾分。
試婚紗的時候,蘇清璇已經(jīng)穿給自已看過。
但那時的妻子,還沒有經(jīng)過精心地打理。
現(xiàn)在呈現(xiàn)的,就是它的完全體效果。
曾幾何時。
他見過她穿著職業(yè)裝的干練果決,也見過她穿著居家服的慵懶嬌俏。
但沒有哪一次,像今天這樣,讓他感到震撼。
美。
美到窒息。
美到讓他覺得,全世界所有的光,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。
造物主是如此地偏愛,女媧一定吻過她的臉。
他站在原地,就那么定定地看著她,看著她穿過長長的T臺,一步步向自已走來。
掌聲和音樂都消失了。
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那道越來越近的白色光影。
蘇玉成挽著女兒,走完了這段不算長,卻仿佛走過了一生的紅毯。
他停在劉清明面前。
這位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,此刻眼眶微微泛紅。
他鄭重地牽起女兒的手,放在了劉清明的手中。
“清明?!碧K玉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今天,我把我最珍貴的寶貝,交給你,記住你說過的話?!?/p>
“爸,您放心?!?/p>
劉清明緊緊握住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,聲音堅定而有力。
“我會用我的生命,去愛她,保護她,讓她一輩子幸福。”
蘇玉成點點頭,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然后退到了下邊妻子的邊上。
劉清明牽著蘇清璇,轉身,面向舞臺中央。
司儀走上前來,開始走流程。
“下面,有請我們今天的貴賓,清江省省委書記林崢同志,為兩位新人證婚!”
司儀的聲音里充滿了激動。
全場轟動。
林崢書記親自證婚!
這是何等的榮耀!
臺下,第一桌坐著的省委常委們,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。
但其他桌的賓客,尤其是劉清明的老家來的人,全都驚呆了。
劉紅兵和王秀蓮夫婦倆,更是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。
雖然事前溫學勤已經(jīng)向他們告知了流程。
但這一刻,兩人還是覺得像是做夢一樣。
自已這樣的家庭,何德何能。
馬勝利和姜新杰、吳鐵軍三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撼。
他們知道劉清明背景不簡單,但也沒想到,會不簡單到這種地步。
娶了省二的閨女,省一為他們證婚。
人生巔峰不過如此。
在熱烈的掌聲中,林崢站起身,邁著沉穩(wěn)的步伐走上舞臺。
他沒有拿稿子。
他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,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。
“今天,我很高興,也很榮幸?!?/p>
他的聲音沉穩(wěn)而富有磁性,瞬間讓整個會場安靜下來。
“我不是以省委書記的身份站在這里,而是以一個長輩,一個見證者的身份,來為清明和小璇這對新人,送上我最真誠的祝福?!?/p>
他轉向劉清明和蘇清璇,目光里充滿了欣賞和期許。
“劉清明同志,是我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優(yōu)秀年輕干部。他有擔當,有能力,最重要的是有一股正氣。無論是在林城當警察,還是在貧困山區(qū)當鄉(xiāng)長,他的工作,始終圍繞著人民群眾展開。這樣一位心里有群眾的好同志,我相信,他組成的家庭,也一定能成為一位好丈夫、好父親。”
臺下的劉紅兵和王秀蓮,聽到省委書記如此高的評價,激動得熱淚盈眶。
這是他們的兒子!
林崢又看向蘇清璇。
“蘇清璇同志,我也很熟悉。她是清江省最優(yōu)秀的媒體人之一。她的筆,她的鏡頭,充滿了力量和溫度,傳遞著我們這個時代的正能量。她是一個有理想,有追求的好姑娘,從她身上我看到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?!?/p>
臺下發(fā)出善意的輕笑。
吳新蕊坐在臺下,看著舞臺上的女兒,眼眶微微發(fā)熱。
女兒是那樣的優(yōu)秀,閃閃發(fā)光。
是她的驕傲。
林崢頓了頓,繼續(xù)說道:“他們的結合,是心靈和三觀的契合,是自由戀愛結出的碩果。我希望你們在未來的日子里,能夠互敬互愛,互幫互助,在工作上相互支持,在生活上相互關心,在事業(yè)上共同進步?!?/p>
“最后,我代表省委,也代表我個人,祝愿兩位新人,永結同心,白頭偕老,早生貴子!”
他放下了話筒。
掌聲經(jīng)久不息。
這番話,不僅僅是祝福。
更是一種政治上的背書和肯定。
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明白了。
劉清明和蘇清璇兩人,都是林書記看好的人。
他們的未來,不可限量。
政法委書記魯明坐在臺下,看著舞臺上那對璧人,若有所思。
他想起了當初在林城,劉清明還是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警察。
還要自已打電話去營救。
這才過去多久?
就已經(jīng)成長到了如此地步。
英雄出少年啊。
汪明遠坐在林雪身邊,輕輕握住妻子的手。他看著臺上的劉清明,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。
這小子,終于得償所愿了。
蘇家的一干人等,面色各異。
林崢是何許人,在座的人可能還不清楚。
他們卻是一清二楚,這屆干完,更進一步可以說是鐵板釘釘。
如今的林崢已經(jīng)成為強大的存在,不需要再靠任何人。
他就是背景!
這樣一個強人,為劉清明證婚,等于宣告天下。
我就是他的背景。
司儀重新走上舞臺,聲音高亢。
“感謝林書記的精彩證婚!下面,讓我們通過一段VCR,共同回顧一下兩位新人的成長歷程,以及他們相知相愛的浪漫故事。”
舞臺后方的巨大屏幕,瞬間亮起。
音樂聲變得溫馨而又輕快。
屏幕上,出現(xiàn)了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。
一個襁褓中的嬰兒,皺巴巴的小臉,閉著眼睛。
下面標注著一行字:劉清明,1977年四月五日。
緊接著,是另一個嬰兒的照片,同樣是剛出生不久,粉嘟嘟的,很可愛。
蘇清璇,1976年7月13日。
照片開始一張張切換。
劉清明穿著開襠褲,在泥地里玩耍,笑得沒心沒肺。
蘇清璇穿著公主裙,坐在鋼琴前,表情安靜而又疏離。
劉清明背著書包,和一群小伙伴勾肩搭背。
蘇清璇一個人坐在窗前,手里捧著一本書。
他們的童年,截然不同。
一個在陽光下肆意生長,一個在孤獨中悄然綻放。
照片繼續(xù)。
劉清明考上警官大學,穿上警服,英姿勃發(fā)。
蘇清璇考上XX大學,長發(fā)披肩,亭亭玉立。
直到一張照片的出現(xiàn),讓所有人都發(fā)出了會心的笑聲。
林城的街頭。
一個高大挺拔的年輕警察,正一臉嚴肅地和一個抱著攝像機的女記者說著什么。
女記者仰著頭,似乎在爭辯。
正是他們相遇時的場景。
劉清明看著那張照片,也忍不住笑了。
他記得那個下午。
他以為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實習記者,沒想到,她會成為自已一生的羈絆。
蘇清璇也笑了,她側過頭,輕輕靠在劉清明的肩膀上。
那天其實劉清明拒絕了自已,現(xiàn)在看上去,卻是說不出的曖昧。
照片還在繼續(xù)。
云嶺鄉(xiāng)的泥濘山路上,他背著受傷的鄉(xiāng)親,艱難前行。
抗洪搶險的堤壩上,她扛著攝像機,記錄下軍民奮戰(zhàn)的身影。
每一次驚心動魄,每一次并肩作戰(zhàn)。
原來,都被人悄悄地記錄了下來。
蘇清璇的眼眶濕潤了。
她知道,這些照片,一定是父親的杰作。
那個不善言辭的男人,用他自已的方式,守護著女兒的愛情。
屏幕上,照片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從相識,到相知,再到相愛。
每一個瞬間,都充滿了溫馨和甜蜜。
VCR的最后,定格在一張合影上。
兩人站在民政局的宣誓大廳里,手里拿著紅色的結婚證,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
屏幕暗了下去。
燈光重新亮起。
司儀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。
“從校服到婚紗,從相遇到相守。他們用行動告訴我們,最好的愛情,是相互成就,是共同成長。讓我們再次把掌聲送給他們!”
掌聲雷動。
很多人都拿出了紙巾,擦拭著眼角。
劉清明的父母,早已哭成了淚人。
吳新蕊和蘇玉成,也是眼眶發(fā)紅。
激動不已。
接下來是劉清明的發(fā)言環(huán)節(jié),司儀將話筒交給他,
劉清明拿著話筒,看著臺下的眾人,緩緩開口:“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,我終于和我的愛人結婚了?!?/p>
“我們相識于不經(jīng)意間,現(xiàn)在看看,未嘗不是一種緣分?!?/p>
他面向來賓:“我是一名黨員,堅定的無神論者,那么用科學來解釋,就是偶然中的必然?!?/p>
“小璇和我,有著共同的三觀,我們同樣嫉惡如仇,我們同樣心系百姓,我們同樣愿意為群眾的利益發(fā)聲。”
“所以我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,革命的友誼成長于革命的事業(yè),最終我們才能結成革命的伴侶?!?/p>
他看著父母:“要感謝的人很多,父母給予了我生命,我的家庭并不富裕,但他們用最大的能力讓我健康成長,并心懷感恩,我會記住他們的教誨,并矢志傳承。”
他環(huán)視眾人:“師長傳授我知識,領導教導我成長,朋友給予友誼,同事送上幫助,是你們讓我站在了這里,站在了最優(yōu)秀的女孩身邊,驕傲地成為她的伴侶。”
劉清明轉向妻子,深情地說:“小璇,我的摯愛,你將是我一生追隨的目標,”
“我們的愛不會因為婚姻而減弱,反而因為多了一份家庭的責任更加灼熱,這是我的承諾,也是我們的約定?!?/p>
掌聲響起,劉清明將話筒遞給妻子。
蘇清璇輕輕提起下擺,走到了舞臺中央。
全場再次安靜下來。
所有人都看著她,想要聽聽她要說什么。
蘇清璇深吸一口氣,目光溫柔地投向劉清明。
“夫君?!?/p>
她輕聲開口,聲音通過話筒,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。
“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,我想為你唱一首歌。”
鋼琴聲中,前奏響起。
正是周蕙的那首《約定》。
“遠處的鐘聲回蕩在雨里,我們在屋檐底下牽手聽……”
她的聲音清澈而又深情,每一個字,都像是從心底流淌出來。
“你我約定,難過的往事不許提,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?!?/p>
“要做快樂的自已,照顧自已,就算某天一個人孤寂?!?/p>
她唱著,眼淚滑落。
她想起了自已那些孤獨的童年,想起了日記本里那些無處訴說的委屈。
但是,從今天起,一切都不同了。
她有了他。
有了一個可以讓她放下所有防備,可以讓她肆意撒嬌的港灣。
“你我約定,一爭吵很快要喊停,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?!?/p>
“我會好好地愛你,傻傻愛你,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?!?/p>
劉清明站在原地,靜靜地聽著。
他看著舞臺中央那個為他歌唱的女人,心頭涌起萬丈豪情。
前世那個冰冷清高、孤獨寂寥的蘇清璇。
不會再有了。
他握緊了拳頭。
自已一定要讓她幸福。
用盡全力,給她一個溫暖的、完整的、被愛包圍的人生。
歌曲進入了尾聲。
蘇清璇的目光,始終沒有離開過劉清明。
那雙美麗的眼睛里,閃爍著晶瑩的淚光,也燃燒著炙熱的愛意。
“我會好好地愛你,傻傻愛你,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……”
最后一個音符落下。
全場寂靜。
幾秒鐘后,爆發(fā)出雷鳴般的掌聲。
蘇清璇放下話筒,提著裙擺,朝劉清明跑了過去。
她撲進他的懷里,緊緊地抱住他。
“我愛你。”
她在他的耳邊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,鄭重地說。
劉清明也緊緊地回抱著她,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已的骨血里。
他低頭,在她光潔的額頭上,印下了一個滾燙的吻。
“我也愛你,很愛很愛?!?/p>
婚禮的喧囂,賓客的祝福,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背景。
他的世界,只剩下懷里這個溫軟的身體,和那句勝過萬語千言的承諾。
“好,相信聽了新郎和新娘的深情告白,我們都知道了, 他們是真正的天作之合。”
司儀適時地宣布:“下面請雙方交換戒指?!?/p>
胡金平馬上把戒指盒遞了上來。
劉清明拿起那枚早已準備好的鉆戒,輕輕地,套在了蘇清璇的無名指上。
蘇清璇也拿起另一枚男戒,為他戴上。
十指相扣。
掌聲再次響起。
“禮成!”司儀激動地大喊:“讓我們再次為他們送上祝福吧?!?/p>
掌聲再度響起,久久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