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能的。
這個念頭如同冰水般澆遍了劍南天,東道主等尚且清醒的青劍宗、炁宗高手的全身。
他們追殺的寧凡,確實堪稱天才,在清流域那個地方足以稱作千年難得一遇的頂級資質(zhì),但說到底,那還是一個尚在‘普通’范疇內(nèi)的天才,或許有些奇遇,手段詭異一些。
但絕對沒有超出他們理解的邊界。
而眼前這位女子……
她身上散溢出的這股霸絕意,已然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,僅僅是一次意念的爆發(fā),無形的威壓擴散,便能令道主級高手心神受創(chuàng),行動遲滯,讓天極境的長老級武者如同被收割的麥穗般成片昏厥!
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?
這已經(jīng)涉及到了意志,靈魂層面的直接碾壓,是唯有那些傳承古老,底蘊深不可測的頂級勢力才能培養(yǎng)出的怪物級存在才能掌握的力量。
寧凡?
那個從清流域小地方出身的小子,怎么可能擁有這般鬼神莫測的手段?!
倘若他真有這等本事,早就無需再畏懼青劍宗和炁宗的追殺,甚至能夠反客為主,將他們兩宗攪得天翻地覆了。
而且這女人身上那實打?qū)?,毫不作偽,浩瀚如海的霸絕意,就如同最權(quán)威的宣告,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——她。
就是一尊已然踏上無敵路,凝聚了自身霸道信念的少年霸主,這是做不得假的霸絕意。
寧凡肯定還是個‘人’吧?
東道主呆立在半空中,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,臉上寫滿了茫然與難以置信。
他大腦一片空白,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(fā)生的一切。明明他的推斷是那般無懈可擊,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選項,為何最終會指向這樣一個荒謬絕倫的結(jié)果。
南穹之印的氣息明明就在這里??!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!
巨大的邏輯沖突讓他幾乎要懷疑人生。
言小姐負手而立,衣裙在微風中輕輕擺動,神情依舊是那般睥睨與漠然。
這些人。
連讓她親自出手的資格都沒有。
而那些被她的霸絕意——少年霸主正面沖擊,尤其是那些昏死過去的長老和弟子,心神已然遭受重創(chuàng),內(nèi)心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懼烙印。日
后只要回想起今日這一幕,心魔便會產(chǎn)生,他們的武道之路,基本上算是斷了大半。
這對于青劍宗和炁宗而言,無疑是損失慘重,是一次傷筋動骨的重大打擊。
東道主臉色煞白,嘴唇哆嗦了半晌,才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,聲音干澀無比。
“你……你你真的不是寧凡???”
言小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,徹底無視了他的問題。
跟這種蠢貨多說一個字,她都覺得是浪費。
就在這時,一直端坐于佛蓮之上,冷眼旁觀的佛蓮神女,終于淡淡開口,聲音空靈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滾吧?!?/p>
“言家的人,也是你們這些清流域的宗門有資格招惹的?”
“……”
言家?!
雖然青劍宗、炁宗的人并不清楚言家在中州具體代表著怎樣的龐然大物,但僅僅從佛蓮神女這位神尊級大能口中說出的這個姓氏,以及她那平淡語氣中蘊含的的態(tài)度,就足以讓他們明白——
他們今日,是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踢到了一塊無法撼動的鐵板。
所有尚且能維持站立,意識清醒的青劍宗、炁宗高手,包括劍南天和東道主在內(nèi),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去了,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后怕。
他們再也不敢有絲毫猶豫,更別提什么追殺寧凡了,此刻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。
一群人灰溜溜地開始拾起地上那些昏迷不醒的同門,連一句狠話都不敢再說,倉皇無比地向著來時的方向飛速退去。
生怕慢了一步就會引來滅頂之災。
經(jīng)此一鬧,青劍宗和炁宗這番堪稱滑稽的表演,倒是意外地幫寧凡分擔了不少壓力。
在場眾多中州武者,包括佛蓮神女和遠處隱匿的天霞尊者等人,對這位‘無始天宮圣子’的注意力被拉走了許多。
尤其是佛蓮神女和天霞尊者,二人似乎也徹底打消了繼續(xù)試探寧凡的念頭。局勢,暫時變得微妙地平穩(wěn)下來。
待青劍宗和炁宗的人狼狽消失在天際,言小姐這才轉(zhuǎn)過身,再次走到寧凡身邊。
她仰頭看著寧凡那張淡漠的臉,之前面對外人時的睥睨與冰冷悄然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探究和些許執(zhí)拗的神情。
“殿下。”
她輕聲開口,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清脆,但多了幾分認真。
“您其實還是認得我的,對不對?”
她頓了頓,目光灼灼地看著寧凡的眼睛。
“否則的話,剛剛那群蠢貨將我錯認成那個叫‘寧凡’的人時,為什么會在一旁發(fā)笑呢?”
寧凡:“……”
他心中一陣無語。
這女人的觀察力倒是敏銳。
不過,有沒有一種可能,他笑,根本不是什么認不認得她的問題,更多的原因在于……他才是那個被追殺的寧凡本人……
言小姐見寧凡依舊沉默,不由得歪了歪頭,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不解與困惑,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。
“殿下,您為何始終不愿對我開口,說出那句話呢?是時機還未成熟嗎?還是有什么其他的難言之隱?”
“……”
寧凡繼續(xù)保持沉默。
但他這長時間的沉默,似乎反而讓言小姐產(chǎn)生了某種誤解。
她看著寧凡那看似平靜無波,實則好像蘊含著深意的臉龐,自行腦補出了許多內(nèi)容。
她覺得,眼前這位‘無始天宮圣子’,或許當真有著無法言說的苦衷,所以才不能與她相認,不能說出那本該屬于他們之間默契的初言。
寧凡:“……”
他實在是不知道,自己此刻到底應(yīng)該說些什么,任何一句話,都可能露出破綻。
不過……
看著眼前這位身份尊貴,實力強悍,在外人面前高傲無比的言家小姐,此刻在自己面前,竟然流露出這種帶著幾分小女兒姿態(tài)的執(zhí)著與追問,寧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,甚至隱隱有些意動。
要知道,當初在陰陽神宗,他以‘寧凡’身份與她接觸時,這位言小姐可是十足的傲慢與疏離,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能記住。
兩相對比之下,這種反差讓寧凡覺得頗為玩味。
眼見言小姐一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,寧凡意識到,自己肯定得說些什么了。
他心念電轉(zhuǎn),迅速找到了一個合理,甚至還能一定程度上打消對方未來疑慮的借口。
他輕輕吸了一口氣,終于開口,聲音依舊淡漠與疏離。
“本殿認識那個寧凡?!?/p>
他頓了頓,迎上言小姐瞬間變得專注的目光,繼續(xù)開口道。
“本殿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,見他有些天賦,便隨口指點了他一二手段罷了?!?/p>
“方才發(fā)笑,也正因如此。”
“……”
言小姐聞言,秀眉微微蹙起,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,她仔細打量著寧凡的表情,似乎在判斷他話語中的真實性。
真的嗎?
但無論寧凡這番說辭是真是假,是臨時編造的借口還是確有其事,至少從表面邏輯上來看,這個解釋是合理的,能將他剛剛的笑夠自圓其說,暫時堵住了言妍婉那充滿探究的追問。
可寧凡還是低估了言小姐對他的在意,言小姐那雙清澈的眼眸中,疑慮的光芒微微閃爍,縱使是放棄這個話題,她似乎還想再深入問些什么,紅唇微啟,話語已然到了嘴邊——
然而,就在這一剎那!
“轟隆隆——?。?!”
一陣沉悶至極,仿佛源自大地深處的轟鳴巨響,毫無預兆地驟然爆發(fā)!
整個地面開始劇烈地顫抖,搖晃起來,眾人腳下的巖石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細密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,遠處的山巒似乎也在微微震顫,簌簌落下無數(shù)碎石塵埃。
與此同時,那一直如同沉睡巨獸呼吸般緩緩脈動的淵虛之穴入口,異變陡生!
只見那直徑數(shù)里,由蠕動幽暗半流體構(gòu)成的巨大坑洞邊緣,猛然間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撕裂般,以一種近乎狂暴的速度向外擴張、開裂!
原本相對規(guī)律的收縮擴張節(jié)奏被徹底打破,那黑紫色的,濃郁得化不開的詭異氣息,仿佛積蓄了萬年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宣泄口,從那驟然張開,如同地獄巨口般的洞穴深處,如同決堤的洪流,帶著令人靈魂戰(zhàn)栗的嘶鳴與呼嘯,瘋狂地奔涌而出,直沖云霄!
霎時間。
天色都仿佛暗淡了幾分,那黑紫色氣息扭曲盤繞,在上空形成了一片不斷翻滾擴大的詭異云團,散發(fā)出混合著極致古老,蒼涼,死寂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氣息,籠罩了整片天地。
空氣中彌漫的靈氣變得愈發(fā)混亂和粘稠,仿佛被那淵穴中散溢的力量所侵染。
“淵穴,要打開了!”
不知是誰,在一片混亂與驚駭中,猛地發(fā)出一聲高亢的呼喊,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緊張。
這一聲呼喊,如同投入滾油中的水滴,瞬間引爆了全場所有武者的情緒!
無論是中州各大勢力的高手,還是如寧凡這般懷揣目的而來的人,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,齊刷刷地,帶著無比熾熱與凝重,投向了那正在發(fā)生劇變的淵虛之穴入口!
寧凡瞬間屏住了呼吸,之前與言小姐之間的微妙氛圍和未盡的對話,被他毫不猶豫地拋到了腦后。
他所有的注意力,所有的精神,都牢牢地鎖定在了那噴薄著黑紫色氣息的恐怖深淵之上。
淵虛之穴!
這里,可是傳聞中能夠獲得才氣的洞天福地!
而才氣。
也正是寧凡此刻最為迫切渴望得到的東西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