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是被煉虛境的威壓鎮(zhèn)壓的時(shí)候，都沒有跪下的葉綰綰。

居然在這一次命運(yùn)推演之中，跪了。

這是過去，還是未來？

是真實(shí)發(fā)生過的嗎？

大家不知道。

可命盤里的少女，跪得無比卑微。

神情無比破碎。

長老臺上的葉綰綰背脊依舊挺直，她沒有回頭，也沒有去看其他人的目光，她的視線里，只有一個(gè)人。

是裴玄。

是她的師父。

甚至，她都沒有去看水幕里的自已。

看那一段不堪的過去。

“師尊……求您不要趕我，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，青云峰就是我的家，我……錯(cuò)了，真的知道錯(cuò)了?！?/p>

少女崩潰大哭，磕頭認(rèn)錯(cuò)。

“你既已認(rèn)下這件事，那你知道怎么做，我閆定，從此往后，沒有你這個(gè)弟子，但念在你十年來對青云峰忠心耿耿，你去外門當(dāng)個(gè)弟子吧?！?/p>

“師尊，我真的知道錯(cuò)了！師尊！”

“七師妹，不要這樣，師尊還在氣頭上，你先去外門，我們會想辦法勸師父，一定會把你接回來的。”

“你們真的會接我嗎？”

“會的，一定會的?！?/p>

可外門石階上，小小的姑娘，等了一年又一年，始終沒有等來她的師兄跟師尊。

十年的守候，十年的心死，她一步步地走上了玄冰崖，仰天大笑。

卻也笑出了眼淚。

所有人看著她，一躍跳下了玄冰崖。

“騙子！”

“你們?nèi)球_子！”

崖底的她沒死，她一瘸一拐地走在街道上，行在流民之中，無處可去，無家可歸。

一年又一年地過去，她活得不似個(gè)人，沿街乞討，眼神空洞。

直至一雙靴子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。

“跟我走嗎？”

她抬起頭，看到來人，眼睛里，是茫然，是空洞，還有不知道該怎么反應(yīng)。

只見對方伸出手。

而她什么都沒有說，只是伸出手，抓住了那一只手。

像是溺水的人，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自此之后，少女一身臟了的白衣徹底化為一身黑衣，她像影子游蕩在世間，雙手染滿了鮮血。很久很久，她低聲喃喃：“我不想殺人了，放我走好嗎？”

“不行?！蹦新暲淠氐?。

仙魔大戰(zhàn)。

她混跡在戰(zhàn)亂之中，小小的一只，可不知道該去哪里，她四處潛逃，可終究被一句“師姐，真的是你”叫破。

迎接她的是——七劍穿心。

所有人都看著她在七劍之下，充滿了意外與嘲弄的目光，而藏在里面，還有——解脫。

她，累了。

很累很累。

她反手抓著一把長劍，低聲喃喃：“我這一輩子，對得起天，對得起地，可你們，對不起我?！?/p>

龐大的血色陣法升騰而起，伴隨著少女的低喃，“既然我死了，那大家都別活了。”

血祭陣啟動(dòng)。

少女把最后一劍，扎進(jìn)了自已的心臟，“一起……死吧！”

嘭！

隨著戰(zhàn)場炸開。

命盤也轟然碎裂！

閆定張口吐出了一大口血，整個(gè)人受到反噬之后，搖搖欲墜，裴玄站在他面前，掌間兩顆石子游離在命盤之外，又回到了他身邊。

卻是不受一點(diǎn)影響。

“這就是她留在無上宗的下場，以命盤推演的結(jié)局，你看見了嗎？”

裴玄聲音很淡，“你們，殺了她?！?/p>

閆定紅了眼睛。

長老臺的池顏也大聲道：“不可能，這不是真的！”

季長懷也難以接受，不會的，這不會的。

他們怎么會讓葉綰綰流落到這個(gè)地步。

那個(gè)在人間臟兮兮的乞丐。

那個(gè)在魔界無處可去的少女。

那個(gè)想要遠(yuǎn)離戰(zhàn)場，卻又被他們殺死的……無辜少女。

她，罪不至此??！

她——罪不至此?。?/p>

連江賜跟竇明也大受震撼，他們看到了命盤之中，冷漠地刺向了葉綰綰的自已，那是他們嗎？

是他們嗎？

季長懷紅了眼睛，大聲喝道：“這是假的！”

“是假的！”

徐陽子皺眉看去。

云眠淡淡道：“以壽命為代價(jià)，以天道之感悟，窺得天機(jī)，推演未來，雖不是百分之百，但也八九不離十，若是她留在無上宗，這就是她的結(jié)局?！?/p>

云眠抬眸掃過他們，道：“所以她之前說被你們殺了，確實(shí)沒說錯(cuò)?！?/p>

“你們，殺了她一次?！?/p>

季長懷等人怔然當(dāng)場。

葉倩亦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葉綰綰，最后那一句師姐……是她叫的？

所以命盤里，是她“殺”了葉綰綰？

虛空戰(zhàn)場。

閆定心神受創(chuàng)，已經(jīng)站立不穩(wěn)，可裴玄卻沒有放過他，他輕聲道：“想不想知道另一個(gè)結(jié)局?！?/p>

閆定猛然抬起頭，“什么？”

裴玄唇角微勾，“我剛才閑著沒事，推演了一下你的命盤?！?/p>

閆定瞳孔一縮。

裴玄卻是揮手而出，幾顆石子滾動(dòng)，另一個(gè)命盤開啟。

而水幕之中，是五歲的葉綰綰跪在閆定的面前，臉上是茫然無措，還有驚慌，她似乎想要尋找熟悉的人，可怎么都找不到。

只有一個(gè)人孤零零地跪著。

忐忑地看著上首的人。

閆定淡聲道：“起來吧，以后我就是你的師尊了?！?/p>

他伸出了手。

五歲的女孩，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指上，小心翼翼地喊：

“師尊……”

她握緊了手指，“師尊?！?/p>

聲音與眼神一同變得堅(jiān)定。

畫面轉(zhuǎn)變，是十六歲的葉綰綰。

竇明怒斥，“七師妹，你好歹毒的心思，居然打碎了小師妹的金丹，你怎么能這么做！那可是我們的小師妹！”

“我沒有?！?/p>

少女麻木地重復(fù)著，望著上首的師尊，那眼神之中，空洞，無神，以及隱隱的絕望。

“我沒有！”

竇明怒吼：“師尊，七師妹還狡辯。”

“我信她。”

這一句話一出，長老臺一靜。

連水幕里的少女也怔怔地抬起頭，閆定起身，走到了她身邊，“我信你，沒有打碎葉倩的金丹。”

少女一直隱忍不落的眼淚，啪嗒落下。

她用力磕頭。

“謝師尊！”

畫面轉(zhuǎn)變。

是閆定突破失敗，重傷休養(yǎng)，可那小姑娘闖過了秘境，為他送來了靈藥，“師尊，你看這是什么？”

被少女抓在手里的是——仙緣。

閆定瞳孔一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