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一。

唯一一個，進(jìn)了仙界，卻選擇了赴死的飛升者。

也是唯一一個，明明有實(shí)力統(tǒng)治仙界。

卻選擇了死亡的仙尊。

問天是進(jìn)了仙界之后才知道這件事，從沒有想過，在問心死去，他離開之后，天一也已經(jīng)心存死志。

甚至是在最有希望成為繼古族之后，第五位神尊的情況下，決絕赴死。

兵解，魂散。

自已把自已打散了。

問天不知道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，會迫使天一做出這個選擇。

他不知道。

問天在進(jìn)仙界之后，就一直沒聽到他的消息。

因自逐出師門這件事，他也不敢去打聽天一宗的消息，所以一直都不知道。

他只想著，反正不管處在什么境界，他們的師父，都一定會是最厲害的那個。

直至——

當(dāng)年同在仙界的小四在聽到他晉升仙尊的消息之后，帶著一塊令牌來找他。

他才知道。

“師兄，師父……已經(jīng)仙去?！?/p>

那一塊弟子令牌，是他當(dāng)年留在天一宗的，可他臨終又托人來送給了他。

“一日師徒，永世師徒?！?/p>

令牌與紙條，都在。

可他人已經(jīng)不在了。

他死了。

死在了飛升那日。

也死在了晉級仙尊那日。

初飛升就擁有仙尊修為的天一，選擇了死亡啊。

他……

早就沒家了。

“師祖……”

眼前的幾個孩子跪在一起，如當(dāng)年的天一宗，天一對他們說，“看，多收幾個你們就不用那么忙了，以后可以專心修煉了?！?/p>

“你會帶徒弟嗎？”

“欸，我不是很會，但你們會帶師弟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他不靠譜，可又很靠譜。

因?yàn)椴还芩麄兪芰耸裁雌圬?fù)，他都會拎著他們還有劍去替他們找回公道。

“我天一的弟子，豈容他人欺負(fù)！”

他似大山，撐起了世間風(fēng)雨，護(hù)住了所有的弟子，即便是在最崩潰的時候，也依舊耐心地教導(dǎo)著剩下的弟子們，即便再艱難，也依舊為了天一宗的底蘊(yùn)，所以去挑戰(zhàn)了飛升。

為了不讓世人發(fā)現(xiàn)他道心已崩潰，他還是努力地飛升成功了。

只是在完成這個任務(wù)之后，他也徹底崩潰了。

兵解。

因?yàn)闆]有人殺得了他，只有他自已可以。

天一，是自殺的。

問天閉了閉眼睛，“我會回來的?！?/p>

就算是為了他們，也會回來的。

為當(dāng)年的那一份情。

也為了當(dāng)年的那個家。

問天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一直沉睡在葉綰綰識海的問心劍，突然發(fā)光，一縷殘魂忍不住想要出來，可規(guī)則之下，一切都被限制。

它著急地亂動。

似乎是想到了什么。

它猛然打在了結(jié)界上。

鐺鐺鐺。

三聲。

鐺鐺鐺！

那是非常著急的三聲。

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了虛空的問天陡然一怔。

“問天，如果有一天，我也跟剛才一樣，被那毒獸給毒啞了，說不出來話，我們就這么交流啊?！?/p>

“鐺。”

“一聲，就是打?！?/p>

“鐺鐺，兩聲，就是退跟守。”

“……那一場戰(zhàn)斗下來你要敲多少聲？”

“你怎么打岔，我還沒說完呢?！?/p>

“行吧，你說，三聲是什么?！?/p>

“三聲就是……”

“一起打！”

半空里，回蕩著少年的笑聲，兩人勾肩攜伴地往前走，“說好了，如果是三聲，那就是一起共進(jìn)退，不分散?！?/p>

“知道了，你怎么這么啰嗦。”

“可能是剛解了毒，所以有點(diǎn)忍不住，來，讓我多說幾句，問天問天問天。”

“我抬手問蒼天，為什么師父不多收幾個徒弟！”

“你看他……行嗎？收了還不是我們教。”

“欸，那不然還是我們自已收吧，教師弟跟教徒弟也一樣嘛。不過我如果收徒弟，一定要收一個聰明善良的。”

“哦，那我要收一個沒道德的，這樣方便我們兩師徒一起打家劫舍，師弟的話，總不太好下手。”

“……我懷疑你在說我。”

“難得你清楚?！?/p>

鐺鐺鐺。

那三聲又三聲著急地敲在了結(jié)界上，每次都是三聲，果斷而清脆，像是在說。

“是我啊?！?/p>

“我在等你?！?/p>

問天僵硬地轉(zhuǎn)過身，劍靈還在敲著結(jié)界，那般用力，那般著急，像是那人在說。

“我，在?！?/p>

問天禁不住笑了起來，他大笑出聲，笑聲在海底回蕩，可眼中有淚。

“好?！?/p>

“共進(jìn)退?！?/p>

“護(hù)天一?！?/p>

問天望著問心劍，“我會回來的。”

話落，問天再無遲疑，直接撕開空間，離開了，幽冥燈也一同飛來。

跟著葉倩一同跳入空間。

不見了。

而跟著幽冥燈一起消失的還有百萬游魂，那被凝聚起來的游魂們，在完成心愿之后，也徹底消散了。

即便是沒有消散的，也被幽冥燈帶走了。

禁海，開始變得干凈。

所有的黑暗與骯臟，如被那個人帶走了一般，全部消失了，只留下純粹的天地靈氣與生機(jī)給了他們。

葉綰綰主持的陰陽陣法，問天接過了。

不僅如此，還以元神之力，穩(wěn)住了兩方元素之力，使禁海平衡，也是他在最后，以陣法之力凈化了整座禁海。

陰陽陣法之中，原來陣眼的是葉綰綰。

可他，悄無聲息地?fù)Q成了自已。

此刻恢復(fù)干凈的海面，是他給他們留的最后的禮物。

那慢慢露出來的海底。

那一層層打開的結(jié)界。

還有獲得自由的柳夢瀾，都是他放開了。

此刻，柳夢瀾身上的符紋就在消退。

兩百年的影響，也在減弱。

柳夢瀾詫異，“咋回事?！?/p>

“師祖……”

葉綰綰再繃不住，跪地不起。

她只是讓他護(hù)陣。

可他卻接過了全部。

他明明在罵自已，可為什么要做這么多。

方鶴安這會兒也已經(jīng)完全自由，沒有反噬之力，也沒有精神虛弱，因?yàn)閱柼煸谌~綰綰離開之后，就把大部分的力量承接過去了。

方鶴安也是在撤陣時，感覺到的。

問天早就什么都算好了。

他也是陣法天才啊。

方鶴安與白簡慢慢地走到了葉綰綰的身邊，“小師妹……”

葉綰綰轉(zhuǎn)頭看向了他們，撲進(jìn)了他們的懷里，放聲大哭，“為什么……總是護(hù)不住?！?/p>

“為什么……”

總是要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