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卿抬眸看向院門口,還在跪著的趙廷。
“趙公子還被你扣押在門口跪著,裴淮之,如果是家事,你為何要扣押他?他可是大理寺少卿趙大人的兒子,他不是普通人,我喊趙大人過來,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?”
她扭頭看向裴淮之。
冷津津的目光,沒有半分溫情。
“你執(zhí)掌刑部、戶部,從不徇私,公正清明?!?p>“可今日,你卻僅憑周書凝的片面之言,沒有任何證據(jù),就定了我與趙公子的罪,裴淮之你真的變了,現(xiàn)在的你,讓我覺得陌生?!?p>她在想,她到底喜歡裴淮之什么?
曾經(jīng),她喜歡裴淮之的才華橫溢,溫潤如玉的氣質(zhì)。仿佛只要見到他,就能感受到,他這個人從內(nèi)有外的溫暖。
如今,再看裴淮之,他無底線,沒有任何對錯地維護周書凝,好像只要碰到周書凝,他就變得面目全非,再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溫潤如玉,公正無私的寧國公。
這樣的他,根本就不值得她仰慕。
裴淮之皺眉,她這話是什么意思?特別看不上他如今的行徑嗎?
他不過是想要護住凝兒,以彌補這些年對凝兒的虧欠而已……她身為他的夫人,不但不理解他,反而一次次的與他唱反調(diào)。
他想不通,容卿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刻薄,不講理了?
他還沒來得及質(zhì)問容卿,大理寺少卿趙大人便登門了。
趙廷看著姍姍來遲,神色倉皇的父親,他心里的羞恥感更加強烈。他從小便是天之驕子,是讓父母驕傲的存在。
弱冠及第,考取功名,卻在成親沒多久,妻子重病而亡。人人都說他克妻,是他害死了發(fā)妻,他無法接受這個打擊,便離京游歷,企圖自贖身上的罪孽。
三年游歷歸來,他已經(jīng)放下了心中的愧疚,打算重新開始。
他是一直都對容卿有好感,可那不過是欣賞,仰慕而已。
容卿對他來說,是高空上懸掛著的一輪皓月,像他這樣卑微的人,如何能與資格,與皓月相提并論。
他只敢將這份情感,深深的埋藏在心底。
裴淮之向他拋來橄欖枝,提起周書凝,他是愿意試著相處看看……他從不敢肖想容卿半分,也從不期望,能與容卿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
誰知,周書凝的戳破,讓他墜入深淵。
今日,他受此奇恥大辱,他不敢面對容卿,更不敢面對父母。
他讓父母蒙羞了。
一想到,可能也會牽累到家人,他眼底就滿是黯淡。
他看著緩緩走來的父親,匍匐低頭磕了一個響頭。
“父親,是兒子不孝,給你蒙羞了?!?p>身為子女,不能給家族增添榮光,卻還要因此連累父母親人,遭到別人的笑話與非議,三年前他都經(jīng)歷過一次了……
他好不容易有勇氣活下來,卻又被逼到這個絕境。
趙大人看著自己的兒子,滿身狼狽,落寞的樣子,他心疼的厲害。
他連忙趨步上前,攙扶起了趙廷。
“起來……這不是你的錯!”
“你實話告訴我,你對國公夫人……”
趙廷猛然搖頭,他眼底滿是羞憤:“父親,兒子都沒與國公夫人說過話……兒子與國公夫人清清白白……可今日,兒子卻遭此大辱……”
趙大人的心里一痛,他的眼眶酸澀起來。
他輕輕地拍了拍趙廷的手,以示安撫。
他看向管家:“國公爺在何處?”
下一刻,裴淮之跨門而出。
“趙大人……”
趙大人朝著裴淮之鞠躬行禮,他態(tài)度不卑不亢。
“國公爺,犬子的秉性如何,做父親的還是能了解幾分的。他性情淳厚,進退有禮,從不會做那種喪失道德倫常底線的事情?!?p>“周姑娘空口無憑就污蔑他與國公夫人有染,這實在是荒謬至極……”
他趙家的權(quán)勢地位,是沒寧國公強悍。
可他也是錚錚熱血男兒,斷然不會趨炎附勢,為了討好寧國公,就讓自己的兒子吃下這個啞巴虧。
要不然,別說別人怎么看他,便連他都看不起自己。
裴淮之面上波瀾不驚,不過轉(zhuǎn)瞬,他就想好了說辭。
“今日的事情,是一個誤會,本國公已經(jīng)弄清楚了。今日的事,倒讓趙公子受驚了,是本國公行事魯莽了……”
他說著,抱拳躬身,朝著趙廷行了一禮。
趙大人一驚,他本來以為,裴淮之不會輕易放了兒子,并且會向趙家出手彈壓。
他還在發(fā)愁,該如何周旋呢。
沒想到,國公爺居然主動道歉了。
這真是不可思議。
現(xiàn)在京都城的人,個個都忌憚寧國公,寧國公手握權(quán)柄,掌握刑部、戶部,這是多少眼紅的權(quán)利。不管是內(nèi)閣大臣,還是各部尚書,都對寧國公恭敬有加,沒人敢得罪這位圣上信賴的新貴。
趙大人怔愣半晌,“誤會解開,那就好了…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,容卿就拉著周書凝從里面走了出來。
“始作俑者還沒道歉,這事不能算完。”
“剛剛她怎么當著眾人的面,造謠污蔑我與趙公子的,如今也要當著那么多人的面,向我與趙公子道歉?!?p>裴淮之臉色難看地看向容卿:“我代為道歉,不是一樣的嗎?容卿,你有必要將事情鬧得這樣大嗎?凝兒的身體不好,她禁不起你這樣的折騰……”
周書凝被抓著胳膊,她眼淚汪汪,極為委屈的看著裴淮之。
容卿現(xiàn)在真的變了。
當著表哥的面,她毫無顧忌,敢這樣對她,這筆賬她記下了。
原以為裴淮之警告了容卿,周書凝篤定,容卿不敢再輕舉妄動。
誰知,她還沒來得及得意。
下一刻砰的一聲,她的膝蓋傳來劇烈的疼痛,她腦子一懵,待反應(yīng)過來,她的雙腿已經(jīng)跪地,直挺挺地趴在了趙廷的面前。
容卿輕抬下頜,面容冷肅無比。
“跪下道歉,才是最有誠意的?!?p>“周書凝她做錯了事,憑什么讓旁人幫她道歉?她自己沒有嘴,沒有腿嗎?”
“任何人,犯了錯,都要付出代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