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
“陳前輩叫得好慘!那雷劫的威力肯定很恐怖吧!”
刀宗宗主傅紅玉。
他自覺是個(gè)心冷的人,幾乎沒有什么事情會(huì)讓他有太多情緒波動(dòng)。
但此刻看到陳懷安承受雷劫之苦,他淚目了。
“我們能為陳前輩做點(diǎn)什么嗎?”法大海聽到雷劫中的陳懷安“嗷”的一聲,臉上的焦急更增添幾分:“阿彌陀佛,老衲可否用佛法幫助陳前輩療傷?陳前輩看起來太痛苦了……”
傅紅玉聞言卻是趕緊搖頭:“不可!沒看到前輩的大陣對天劫?zèng)]有效果么?
這天雷是直接作用在前輩身上的,如果我等插手陳前輩的渡劫,不僅無法幫到陳前輩,還可能因此被天劫鎖定,甚至增加前輩渡劫的難度……”
他咬了咬牙,拳頭攥緊,艱聲道:“我們現(xiàn)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!只有期待前輩能抗住天劫!”
王大根抱頭痛哭:“我們……我們什么都做不到!嗚嗚嗚嗚!”
“我們并非什么都做不到?!鼻嘣评献嫒厍嘣撇恢螘r(shí)出現(xiàn)在眾人身后,望著那雷劫中的身影,目光里盡是愛慕和深情:“我們可以為陳前輩奮起。”
她攥緊拳頭:“陳前輩,奮起!”
傅紅玉也學(xué)著青云老祖的樣子,“奮起啊,老祖!”
他畢竟是月影宗的榮譽(yù)長老,如今已經(jīng)決心加入月影宗,喊陳懷安一聲老祖自然沒問題。
在一聲聲奮起中。
李清然不知道為啥,總覺得有點(diǎn)尷尬……
可能是之前和師尊在地星待了一段時(shí)間。
她覺得還是喊“加油”比較順耳。
可是周圍陣法中,里三層外三層的修士都在對著雷云中盤膝打坐的身影喊著——奮起。所以盡管尷尬得腳指頭扣地,李清然也只能加入這樣的隊(duì)伍。
也跟著一起喊“奮起”。
…
與人類陣營的悲壯截然相反,五大妖圣聽著雷云中陳懷安一聲慘過一聲的痛呼,只覺得通體舒坦,暢快無比。
“哈哈哈!聽聽!叫得多帶勁!”搬山大圣拍著大腿,猩紅的眼中滿是快意,“看來這雷劫?zèng)]白引,夠他喝一壺的!”
“嘿嘿,賭一把?”黑風(fēng)大圣周身的黑霧興奮地翻涌著,“我賭他撐不過十八道!瞧這慘樣,怕是骨頭都被劈酥了!桀桀!”
“十八道?你也太小看這姓陳的了?!憋@威大圣巨大的鼻孔噴出兩道白氣,甕聲道,“他好歹是大乘一劫巔峰,又有一身冠絕蒼云界的劍意……
不是吾漲他人威風(fēng),這姓陳的劍道造詣估計(jì)已經(jīng)和張一白持平。以吾的感覺來說…最多三十五道,他必成焦炭!”
金翅大鵬梳理著被扯亂的羽毛,尖聲道:“二十六!本王賭他倒在二十六道雷下!賭注嘛……吾出一根金鵬真羽!”說著,它忍痛拔下一根金光流轉(zhuǎn)的尾羽。
“桀桀,你們都太樂觀了?!?/p>
毒敵大圣陰惻惻地笑著,綠豆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,“他叫得越慘,說明傷得越重,強(qiáng)弩之末罷了。吾賭他……撐不過二十道!押上吾這瓶‘蝕骨銷魂針’!”
那是一根用它蛻皮尾針煉制的靈寶,陰毒無比。
搬山大圣咧開大嘴,露出森白獠牙:“好!開盤!老子坐莊!
吾賭他倒在半程,十八道!
押一罐‘萬年地心火髓’!
從一劫升二劫,怎么也得三十六道天雷,這才哪到哪?
看他這鬼哭狼嚎的架勢,能挨過半程就算他命硬!”
它們肆意談笑,拿出各自的寶貝押注,仿佛陳懷安的死期已成定局。
那貪婪的目光緊盯著雷云深處,每一次雷霆落下,都伴隨著它們興奮的低吼和期待的眼神,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那身影灰飛煙滅。
劍陣中的人類修士看到這一幕,無不目眥欲裂,心中怒火翻騰,卻敢怒不敢言,只能將憤恨死死壓在心底,更加拼命地為陳懷安祈禱。
時(shí)間在雷霆的轟鳴與五大妖圣的嘲弄中流逝。
二十道……
二十五道……
三十道……
陳懷安的慘叫聲依舊“凄厲”。
每一次雷光落下,他的身影都在劇烈顫抖,仿佛隨時(shí)會(huì)崩潰。
然而,令五大妖圣漸漸感到不安的是。
無論那身影如何搖晃,如何焦黑,卻始終未曾倒下。
轟隆——!
第三十四道恐怖的金色雷霆悍然劈落。
雷光散盡,坑底的身影幾乎變成了一截焦炭。
氣息微弱到了極點(diǎn),仿佛風(fēng)中殘燭。
顯威大圣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(qiáng),干笑兩聲:“呵…呵…看來是吾贏了?吾賭他死在最后一道……”
話音未落,第三十五道和第三十六道天雷居然合二為一,帶著毀滅一切的終結(jié)氣息,轟然砸下!
轟——?。?!
陳懷安焦黑的身影被徹底淹沒在刺目的雷光中。
光芒散去,坑底一片死寂。
那焦炭般的身軀一動(dòng)不動(dòng),氣息……徹底消失。
寂靜!
死一般的寂靜在劍陣中彌漫。
那由陳懷安布置的劍陣光芒逐漸黯淡下去。
漂浮的萬劍宛如風(fēng)中殘燭,搖曳不定。
陳懷安對劍陣力量的維持中斷。
如今只剩下其他修士苦苦支撐。
可大乘期的陣法,怎是他們能夠維持的?
“老……老祖?!”傅紅玉臉色瞬間煞白如紙,踉蹌一步,手中的刀哐當(dāng)一聲掉在地上。
他死死盯著那毫無生機(jī)的焦炭,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。
“阿彌陀佛……”法大海手中的念珠線驟然崩斷,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滾落一地。老和尚閉上眼,兩行濁淚無聲滑落。
“前輩……嗚嗚嗚……”王大根這回是真哭了。
陳懷安沒渡過雷劫。
那和宣判他的死刑有什么區(qū)別?
陳前輩的死固然令人傷心。
但更讓他悲傷的是他和他的宗門要沒了……
“師尊——?。?!”李清然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悲鳴,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洶涌而出。
她只覺得心口像是被狠狠剜去了一塊,痛得無法呼吸。
然而,就在這撕心裂肺的悲痛中,一絲極其微弱的、源自道侶契約的靈魂感應(yīng),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,讓她心頭猛地一跳——那感覺……不對勁!
師尊的氣息雖然微弱到近乎消散,但似乎……并未斷絕?
這種尚未斷絕的錯(cuò)覺并不是奄奄一息。
而是一種被刻意壓制、刻意隱藏的感覺。
可眼前這死寂的景象和周圍彌漫的絕望悲傷,又讓她無法確定那是不是自已的錯(cuò)覺。
巨大的矛盾撕扯著她。
淚水模糊了視線。
她只能無助地看著那焦黑的深坑。
…
五大妖圣愣愣望著雷坑。
短暫的死寂后,是震天的狂笑!
“哈哈哈!重傷了!陳懷安重傷了!”搬山大圣第一個(gè)狂吼著躍起,巨大的身軀裹挾著滔天妖氣,如同隕石般砸向那雷劫深坑。
“陳老賊!你也有今天!”黑風(fēng)大圣化作一道狂暴的黑風(fēng)龍卷,尖嘯著撲去。
“撕碎他!讓他搶奪我們妖族的靈脈!”
顯威大圣咆哮著,巨斧拖曳著寒光。
“他的元神歸我了!”毒敵大圣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綠芒。
“趁他病,要他命!桀桀桀!”金翅大鵬速度最快,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金線,鋒銳的利爪直取雷坑中焦炭人形的頭顱。
五大妖圣再無顧忌,帶著積壓已久的恐懼與恨意,以及瓜分勝利果實(shí)的貪婪,從五個(gè)方向,如同五頭出閘的洪荒兇獸,悍然撲入劍陣籠罩的范圍,直沖那毫無生機(jī)的深坑。
李清然飛身沖出劍陣,俏臉上殺氣騰騰。
月影宗長老和弟子緊隨其后,無一畏懼。
“保護(hù)老祖!?。 备导t玉目眥欲裂,嘶聲怒吼。
作為一名外人,榮譽(yù)長老。
他第一個(gè)不顧一切地沖出劍陣,朝著深坑撲去。
法大海、王大根、蓉青云……以及無數(shù)紅了眼的修士,如同決堤的洪流,跟在月影宗眾人身后。
哪怕明知是螳臂當(dāng)車,也要用血肉之軀為陳懷安爭取時(shí)間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。
就在五大妖圣進(jìn)入劍陣范圍的瞬間。
一聲輕笑,似在天地間響起。
嗡——!
那沉寂的劍陣,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喚醒,覆蓋天穹的萬萬劍影同時(shí)發(fā)出清越的嗡鳴,劍氣森然。
緊接著,一道柔和的天光從天而降。
籠罩著深坑中那焦黑的身影。
在那滿含天地之氣光芒的沐浴下,覆蓋在“焦炭”表面的死寂灰燼和碳化硬殼,如同春日融雪,簌簌剝落。
焦黑褪去,露出其下完好無損、甚至更顯晶瑩如玉的肌膚。
一股浩瀚如淵,仿佛要將整個(gè)天空都劈開的恐怖威壓,毫無征兆地以深坑為中心,轟然爆發(fā),瞬間席卷了整個(gè)天地。
狂風(fēng)驟起,空間凝滯。
撲向深坑的五大妖圣,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,前沖的勢頭被硬生生遏止。
它們臉上的狂笑瞬間凍結(jié),轉(zhuǎn)為極致的驚駭與難以置信!
此刻,五大妖圣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(gè)想法——中計(jì)了!
咔嚓,咔嚓——!
碳?xì)ね耆撀洹?/p>
露出陳懷安盤膝打坐,毫發(fā)無損的身軀。
迎著撲殺上來的五名妖圣。
陳懷安的眼睛緩緩睜開。
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?
平靜無波,深邃如萬古星空。
卻又蘊(yùn)含著足以斬?cái)嘁蚬⒍创┨摽盏膭C冽劍意。
目光掃過之處,空氣仿佛都被切割開來。
一切都似乎褪色成了黑白。
天地之間,似乎只剩下這雙吞吐劍芒的眸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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