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十六日,這夜長安依然飄雪,天牢冰冷寂靜的和往日無異,只是呼嘯的風(fēng)聲愈演愈烈,仿佛吹的不是寒風(fēng),而是整個唐帝國的命運!
李凡徹夜難眠,爬上牢頂,透過狹小的窗戶眺望著北方。
如果史書沒有記錯,那此刻的河北已經(jīng)反了,安祿山的屠刀徹底出鞘,曳落河騎兵南下,浩劫正式來臨!
可他卻還被囚禁在這天牢,一種無奈和焦急深深充斥在他的心頭。
如果沒有這次誣陷,那他計劃,至少可以在叛亂發(fā)生的第一時間請戰(zhàn),率領(lǐng)部分禁軍北上迎戰(zhàn)安祿山,將損失降到最低,即便擋不住,也至少護住部分百姓。
可歷史沒有如果,他謀劃數(shù)月的計劃,還是破產(chǎn),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。
而今,他只能將希望全部寄托給了楊玉環(huán),這個并不熟悉,但又陰差陽錯結(jié)下緣分的傳奇女人。
剩下的,就只有等待了。
而這種等待是極其漫長的,天牢與世隔絕,壓根沒有任何消息可以透進來。
一月一,等了足足半月,李凡還是沒有等到李隆基的召見,這讓李凡不僅感到疑惑,難道楊玉環(huán)沒有將信轉(zhuǎn)交?
按常理來說,河北造反半個月了,長安的李隆基早就該收到消息了,而如果按照李凡的計劃走,楊玉環(huán)將自已那封信轉(zhuǎn)交,李隆基是肯定要召見自已的。
但陰冷潮濕的天牢,始終是空蕩蕩的,李凡著急,萬分著急,因為這不僅關(guān)乎了無數(shù)百姓的生死,也關(guān)乎著他滿門上下的生死!
又是十三天過去。
寒冬降臨,長安被白雪徹底覆蓋,李凡在天牢中已經(jīng)度過了一個多月,蓬頭垢面,胡須滿臉,如一山頂洞人,已經(jīng)完全看不到以前那個豐王的半點影子了。
他一度懷疑是不是歷史記載有誤,安祿山造反的日子并不在這個冬天。
他如往常一般靜坐于監(jiān)牢之中,長久的囚禁和寂靜讓他的心更加的沉穩(wěn)和強大了,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每天來回踱步的等。
突然!
一陣陣持刀鐵甲急促的腳步聲在天牢響起,整齊劃一,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李凡所在的位置逼近。
李凡耳朵一動,猛的睜開雙眼,眼神如一柄神劍那般鋒利。
來了!
終于,來了!
我的生機,大唐的生機!
只見高力士滿頭銀發(fā),手持拂塵,臉色難看,急匆匆的走在最前面,隨行的還有陳玄禮,他的臉色更堪稱是凝重中的凝重,肩頭的霜雪也來不及拍打,仿佛天塌了一般。
咔嚓!
隨著鐵鎖被開,應(yīng)聲落地。
高力士焦急道:“王爺,陛下急召,請速速跟我覲見!”
李凡站了起來,到這時候,目光反倒平靜下來了。
“是安祿山動手了嗎?”
陳玄禮臉色復(fù)雜,目光震驚,沒想到真讓李凡當初一語成讖了,安祿山不按套路出牌。
“對!”
“安祿山在范陽反了,號稱清君側(cè),救大唐,興兵十五萬沿太行山東麓,貫穿河北平原驛道南下,途徑多地抵達相州,再過黃河到汴州,已經(jīng)拿下鄭州……”
一大串名字光說都要說半天,但安祿山只用了區(qū)區(qū)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推平了,這速度堪稱旱地拔蔥。
以至于陳玄禮,高力士這二位當朝頂級人物臉色凝重,不安到了極點。
李凡幽幽嘆息一聲,如果自已不被囚禁,或許能在黃河攔下對方,不讓其進入中原腹地。
“王爺,快走吧?!?/p>
“軍情緊急,陛下還等著?!备吡κ看叽?。
李凡沒有多說什么,直接跟隨離去。
因為軍情如火,李凡這一身囚服,蓬頭垢面的也來不及清洗,高力士那邊也顧不得什么殿下禮儀了,直接就將李凡領(lǐng)去了興慶殿。
一路出來,整個巍峨皇宮都彌漫著一種兵荒馬亂的死氣,安祿山的屠刀還沒有揮到長安來,殺氣便已經(jīng)籠罩這里了。
摧枯拉朽的戰(zhàn)局,擊碎了盛唐的驕傲,也將唐朝沒落的遮羞布給徹底扯了下來。
興慶殿內(nèi),幾十名朝中大佬齊聚一堂,人心惶惶,個個臉色難看,怒罵聲不絕于耳。
“亂臣賊子!”
“這個亂臣賊子!”
“陛下收安祿山為義子,將河北三鎮(zhèn)交到他的手上,這個畜生居然敢反朝廷?。 ?/p>
“陛下,微臣早說過這個安祿山有不臣之心啊!”
“夠了??!”
老態(tài)龍鐘,面色灰白的李隆基怒吼,一個站立不穩(wěn),險些跌倒在地,這一刻他不像是唐帝國的君王,更像是一個被一拳打蒙的老頭。
“陛下!”群臣跪拜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李隆基劇烈咳嗽,眼中有恨,心中亦有挫敗。
“豐王呢?”
“豐王呢?”
“為何還不來?”
此話一出,不等大臣們反應(yīng),高力士大喊:“報,陛下,豐王到!”
唰唰唰的眼神齊齊看去。
誰不知道豐王因牽連謀反,私放糧草一事被革職查辦了,若非王爺?shù)纳矸荩丝坦烙嬋祟^落地了,他怎么出來了?還是被高力士帶出來的?
李亨的臉色明顯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難看。
“罪臣,參見陛下,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!”李凡跪拜。
李隆基擺脫開宦官的攙扶,一步步走了下來,看的出來這段日子的李隆基蒼老了不少,眼角滿是皺紋和疲憊。
“這封信,是你寫的?”他聲音嘶啞,手中拿著的正是當初李凡秘密交給楊玉環(huán)的那封。
李凡抬頭看了一眼,平靜點頭:“是?!?/p>
“你是怎么提前知道安祿山造反行軍路線的?”李隆基緊緊的看著他。
此言一出,楊國忠,李亨等一眾大臣震驚,豐王提前知道了?
李凡平靜:“陛下,如果我是安祿山,我也這么打?!?/p>
“他造反只有兩條路可以選,一是從相州繼續(xù)走太行山東麓和黃河北岸的通道,但這條路太過狹窄,安祿山的軍隊以少數(shù)部落的騎兵為主,優(yōu)勢發(fā)揮不出,而且容易被側(cè)面夾擊?!?/p>
“而取汴州就不同了,這條路雖遇到的抵抗會大一點,但騎兵優(yōu)勢更能發(fā)揮,后勤補給也將更有保障,一路西進,打鄭州,破滎陽,突虎牢關(guān),再圍洛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