吐蕃的戰(zhàn)事消息雖然偶爾會傳回來,但兩地的氣氛是完全不一樣的。
一個代表文明的璀璨,一個則是蠻荒的開拓。
不過,作為大唐的首都,集經濟軍事政治最融合的區(qū)域,在大唐和吐蕃開戰(zhàn)如此之久,戰(zhàn)爭激烈的局面下,依舊沒能完全置身事外。
長安某坊。
一條小湖的商船上。
此地極為隱秘,所有窗戶緊閉,只有零星的光線照入。
轟?。?/p>
幾十口沉重的箱子重重落地,傾瀉出了大量的珠光寶氣,沉重的重量甚至直接讓整條商船都在湖面上下一顫,濺起陣陣波紋。
外面是熱鬧非凡的街道,和吐蕃簡直是兩個世界。
昏暗的船艙內,有一道蒼老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,渾濁的眸子透著一絲貪婪。
“你們太看得起我了,你們想要達成的事情,十個我也辦不到?!?/p>
他收回目光,幽幽看向對面。
隱藏在對面黑暗中的一隊人馬,身材高大,為首之人走出一步,嗓音渾厚,有著濃郁的吐蕃味。
“苗大人,謙虛了?!?/p>
“我們想要達成的事情,你一定可以達成?!?/p>
“那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們呢?據我所知,陛下在吐蕃高歌猛進,都打入吐蕃腹地了。”
“我放著天朝上臣不好好當,跟你們干這掉腦袋的事,你信不信,我只需要一句話,你們所有在長安的人都會灰飛煙滅。”老者杵著金蛇拐杖,聲音幽幽。
吐蕃人平靜一笑,精通漢人文化。
“是么?”
“若苗大人不感興趣,又怎會赴約?”
“難道苗大人不知道這個節(jié)骨眼上私下和我們見面,就是殺九族的重罪?京兆府的趙大人可是查的嚴?!?/p>
誰知老者不為所動,淡淡道。
“你們吐蕃人難道不知道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我不來,怎么引出你們。”
“少用這套來對付老夫,老夫這輩子吃過鹽比你吃過飯都多?!?/p>
聞言,吐蕃人仍然淡定。
“大人,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?!?/p>
“你幫我們,你就是整個王室的朋友,我們可以幫你斗垮你所有的敵人?!?/p>
老者沒有說話。
吐蕃人繼續(xù)道:“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,除了我們,幾乎沒有人可以幫到你?!?/p>
“而且,我們要你做的,不會讓你為難?!?/p>
聞言,老者眼神微微閃爍。
“你們想讓我做什么?”
“以合理的方式,斷了神武軍的輜重供給?!?/p>
老者眼角的肌肉微微一跳:“你難道不知道那是軍器監(jiān)負責的,你們想都不用想了,手伸不進去的?!?/p>
“不!”
吐蕃人搖頭。
“大唐軍器監(jiān)只是唐雷,重弩等武器的監(jiān)制。”
“但我說的是弓弦,帳篷,箭頭,馬鞍等一系列二線輜重?!?/p>
“沒有這些東西,前線會退兵。”
“我們也不可能追擊唐軍,你好我也好,對于大唐來說也無傷大雅?!?/p>
“這點事,苗大人還是輕輕松松的吧?”
“一個軍器監(jiān),他也不可能管所有事情,據我們所知,工部,少府監(jiān)可都是苗大人的勢力范圍?!?/p>
老者沉默半晌。
“我考慮考慮。”
“苗大人,恐怕沒有考慮的時間了?!?/p>
“若唐軍繼續(xù)進入吐蕃,將沒有人再可以幫你,你們的皇帝取消了你們的一切特權,等你老去,你的子孫后代可就再沒這么好的日子了?!?/p>
“土地,財富,名位,可都是要靠自已爭取的?!蓖罗说?。
老者沒有說話,大半張臉都在陰影里。
良久。
他開口:“東西送到城外東郊的驛站去?!?/p>
聞言,吐蕃人大喜!
成了。
“沒問題?!?/p>
說著,吐蕃人迅速行動。
但當他們的手剛抓起箱子的時候,老者瞇眼,猛的看向船外。
“等等!”
聲音緊繃。
“苗大人,怎么了?”吐蕃人不解。
“外面怎么突然這么安靜?”老者瞇眼,神色不安,著急走向窗邊。
“興許是沒人吧。”吐蕃人不以為意。
但老者卻是很清楚,長安的白天根本不可能這么安靜。
他沖出船艙,卻只見兩岸林立如旗的官兵,一雙雙眼睛全部死死盯著商船,一點聲音沒有,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。
砰!
老者如遭雷擊,身體踉蹌,險些跌倒。
其后的吐蕃人也全部面露驚恐,怎么……
“快來,快來抓人!”
“這里有吐蕃人!”
只是稍微的驚恐,老者迅速發(fā)出大吼,企圖撇清關系。
吐蕃人慌了,也顧不得那么多,跳水而逃。
噗噗噗的落水聲不絕于耳。
但兩岸官兵根本不慌,有兩隊人馬從岸上提起了一張大網,一瞬間,就跟網魚似的,將數名吐蕃人輕松網住。
而后官兵跳水,下水抓捕。
整個過程,一氣呵成,盡顯效率。
“還愣著干什么?下去抓人?。 ?/p>
“他們是吐蕃人,企圖賄賂大唐命官,抓住他們,一個不留!”
船上的老者沖自已手下怒吼,眼神極盡提醒。
后者后知后覺,欲要跳水。
但就在這時候。
“呵?!?/p>
一道冷笑響起,一名朱紅官服的男子背著手,從岸邊的木板走上船。
“苗大人,別演了,演給誰看呢?”
“跟本官走一趟吧,有人要見你?!?/p>
苗晉卿老臉通紅,怒斥:“趙珂!”
“是你!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苗晉卿,本官什么意思你最清楚,這下你算是走到頭了,你居然敢出賣陛下?!壁w珂一臉鄙視道。
“放屁!”苗晉卿怒吼。
“本官什么時候出賣陛下了!”
“老夫正要抓人,你就帶人趕到這里,倒打一耙,血口噴人,你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少跟老夫來這套,死到臨頭,還敢顛倒黑白!”
“來人,拿下!”趙珂大喝,氣勢十足,畢竟是可調動京兆府數千官兵的心腹大臣。
“誰敢動!”
苗晉卿大喝,同樣位高權重,其手下二十多人全部擋在前面。
雙方隔著一條甲板,陷入了劍拔弩張的對峙。
“趙珂,你無權動老夫!”
“你小小一個京兆府尹,祖上不過就是養(yǎng)馬的,你算什么東西,你也敢拿老夫!”苗晉卿低喝,面色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