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楚聿被逮捕之后,席素珍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有余。
家庭醫(yī)生來了去,去了來,換了好幾批,都說救治的希望不大了,建議盡快安排后事。
誰曾想,又過了兩個月,床上那奄奄一息的病態(tài),竟然在一個大晴天后有了好轉(zhuǎn)。
席素珍能坐了。
漸漸的,也能走了。
后背上的褥瘡也長好了。
整個老宅上下的人都說,老夫人這是奇跡般生還,老天爺還不想收走她的命。
可對席素珍來說,活著比死了還痛苦。
整個老宅根本就沒人陪她說話,暮氣沉沉,自己的兒子又和蘇瑾是一派的,整個腦子都長在蘇瑾身上,和自己的孫子一樣,天天就圍著那個林語曦轉(zhuǎn)。
晚年生活可謂凄涼。
好巧不巧,剛才偷聽到的一番言論,讓席素珍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!
她要活著。
她要為詩詩報仇!
憑什么林語曦就能和傅庭川長長久久,而她的親親孫女,只能長眠于黑暗的地下!
也不知道林語曦懷的究竟是個男胎還是女胎,如果是女胎,她絕不會允許傅家的曾孫女從林語曦的肚子里出來。
前些年,陪伴著席素珍的那個老管家被熬死了,她只能伸手招來一個不那么信任的傭人,吩咐對方把輪椅取來。
“老夫人,您要出門,還是跟傅先生說一聲為好。”
席素珍斜眼睨過去,“你要是敢說出去,看我怎么治你?!?/p>
傭人心頭一跳,俯身退了幾步,不敢再說話。
......
桑榆陪林承浩跑了幾周。
她對一個老板有多忙,是有概念的,但林承浩的忙,還是遠(yuǎn)遠(yuǎn)超出了她的預(yù)料。
學(xué)校里的功課,他在周內(nèi)就完成了,周末的兩天時間,他會全部用來發(fā)展事業(yè)。
白天監(jiān)督員工的工作,晚上出去見投資人,加班應(yīng)酬,有時候喝到深夜才回公司。
比如今天晚上。
桑榆一米六二的身高,要支撐一米八五的大高個,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好在即便在醉酒狀態(tài)下,林承浩還是沒有失去意識。
他把鑰匙塞進(jìn)她手心。
桑榆暑假都在甜品店兼職,沒有考駕照,所以直接拿出手機(jī),在網(wǎng)上找了個代駕。
代駕看到法拉利,差點(diǎn)就改口說自己接不了了。
不過看到高額小費(fèi),他還是把這句話咽進(jìn)肚子里。
“這位女士,是送這位先生回家嗎?”
桑榆點(diǎn)頭,“回公司。”
為了方便加班,林承浩在自己的辦公室內(nèi)設(shè)立了休息區(qū),這輛車上只能坐兩個人,所以桑榆打算坐公交回學(xué)校。
“好嘞。”
代駕轉(zhuǎn)頭上車,許久也沒有看到另一側(cè)的車門打開。
林承浩在室外,抓著桑榆的胳膊,全身上下彌漫著淡淡的酒氣。
“把車留這兒?!?/p>
桑榆打了個問號,“那你怎么回去?”
林承浩眼神迷離,“你怎么回去,我就怎么回去?!?/p>
桑榆:“......”
他今天有些醉過頭了。
還很任性。
京大和環(huán)球大廈,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方向。
桑榆耐著性子,想把他哄到車上,“你先回去,吃點(diǎn)解酒藥,不然明早起來會頭痛?!?/p>
林承浩不說話。
從他死掐著桑榆不放的情況來看,他沒聽進(jìn)去。
桑榆仰天長嘆,林承浩喝醉了居然這么難搞。
她轉(zhuǎn)頭對代駕說:“抱歉,這單我會取消,另外補(bǔ)償您一些跑腿費(fèi)?!?/p>
代駕自然沒意見。
于是,桑榆像跟小拐杖一樣支著林承浩,從車的位置到公交站,又從公交站到公司。
把他放到沙發(fā)上以后,桑榆終于長吁一口氣。
大功告成。
從林承浩周末經(jīng)常應(yīng)酬的情況來看,公司里應(yīng)該備有解酒藥。
桑榆拉開抽屜,果然,從里面找到了一盒解酒護(hù)肝片。
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做舊的相框,背面朝下放置著。
好奇心害死貓。
桑榆關(guān)上抽屜。
林承浩在遠(yuǎn)處的沙發(fā)上,半躺著,視線直直落在她臉上,但沒有聚焦,大概是醉懵了。
等了幾秒,她還是沒忍住,重新把抽屜拉開,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相框。
林承浩不是個愛攝像的人,尤其不喜歡被人拍,能將一個相框藏得這么好,里面的照片一定很重要。
桑榆偷偷翻過面。
是一個小男孩。
約莫五六歲左右。
拍攝地點(diǎn)在一個破舊的樓梯間,說是破舊,其實(shí)和危樓差不多,墻上全是腳印,扶手是掉漆的,欄桿已經(jīng)生銹了,中間缺了好幾根,小孩子若是走路不小心,甚至可能從中間摔下去墜樓。
桑榆能看出是林承浩。
只是那時候的他......莫名長得有點(diǎn)像林阿姨。
林阿姨姓林。
林承浩的媽媽也姓林。
有這么巧的事?
而且林承浩怎么會跟這么破舊的小區(qū)樓道扯上關(guān)系?
桑榆想象中的林承浩,應(yīng)該出生在金碧輝煌的別墅里,客廳里一張沙發(fā)就價值幾十萬,被多個保姆簇?fù)碇磉厰[滿了玩具汽車和兒童零食。
他以前過得這么苦的?
桑榆都開始懷疑這不是林承浩小時候的照片了。
她把相框放回去。
醉酒的林承浩很不一樣,桑榆給他喂藥的時候,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臉。
“你想說什么?”
他嘴唇的張合幅度很小,水杯里的水順著唇角流下,經(jīng)過下頜線,落在敞開的鎖骨上。
白襯衫都濕了。
桑榆抽來紙巾給他擦。
還沒碰到他唇角,兩只青蔥細(xì)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臉。
桑榆愣住。
林承浩不僅捏了,還揪起一小塊肉,往旁邊扯了扯。
“……”
桑榆一動也不敢動,生怕他也捏到別的地方去。
好在只有那么一下,林承浩就松開了她的臉,仿佛剛才的一切不是他做的。
他喝醉了吧?
所以才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動作來。
應(yīng)該是喝醉了。
桑榆忽而覺得臉頰很燙,像燒起來了一樣,并且還有向頭皮蔓延的趨勢。
她支著沙發(fā)起身,“既然這里不需要我了......”
話還沒說完,有人從后方捉住了她的手腕,拉了一下,桑榆整個人沒站穩(wěn),摔在沙發(fā)上。
準(zhǔn)確來說,不是沙發(fā)。
是他懷里......
桑榆雙手撐在他身上,能感受到硬邦邦的肌肉質(zhì)感。
手心也要燒起來了。
夜色旖旎,馥郁的香氣充盈在鼻腔,像迷藥,能讓人輕松卸下防備,漆黑的環(huán)境里,響起林承浩清冷的聲音。
“我小時候很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