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這是蘇瀚文坐下后,說的第一句話。
蘇玥甚至來不及掩飾眼中的驚愕。
明明蘇瑤都已經(jīng)被打入冷宮了,為什么事情還是朝著原本的方向發(fā)展了......
蘇瀚文以為蘇玥是不忍,忙道:“我是為了您好??!那位語美人腹中孩兒月份更大,且聽說皇上有意將孩子交給淑妃養(yǎng)育,這樣一來,您腹中的孩子既不是長子,母親身份也沒有淑妃尊貴,將來怎么爭奪儲君之位!”
“雖說傳言九龍承孕生下的必是下一代君王,可最后誰能上位,還不是皇上說了算?”
蘇瀚文還試圖再說,蘇玥抬手打斷:“這是你的事情,本宮原本也不指望這孩子一定能坐上那個位置,只要健康平安就好,這件事,本宮不參與。”
蘇瀚文急了:“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娘娘!您可以說自己不在意這些,可孩子畢竟背著九龍承孕之說,您怎知他不爭不搶,別人就不會害他?!”
蘇瀚文不愧是老謀深算,只一句話,便讓蘇玥猶豫起來。
但她思索片刻,還是選擇了堅持自己的決定。
一來,語美人與她無冤無仇,二來,她沒有必要為了蘇家的野心,冒險去做殘害皇嗣之事。
蘇瀚文沒能說動蘇玥,他走后,蘇玥命人跟著他。
一個時辰后,下人來報,蘇瀚文去了冷宮,在里面呆了將近一個時辰,這會兒剛走。
蘇玥知道,蘇瀚文這是要讓蘇瑤去辦這件事了。
“去通知伏霜和蕭縉,想辦法不要參與此事?!?/p>
她答應過要保下這兩人,就絕不會食言。
至于語美人......
就算蘇瑤已經(jīng)被打入冷宮,但手下能用的人也不少,并不是所有人,都有她這么好運,得老天垂憐,重生一回。
這或許就是語美人的命吧。
得知蘇瑤要有所動作,蘇玥下令露華宮上下戒嚴,言行謹慎,絕不能在這時候被牽扯進去。
至于剩下的,蘇瑤要自己找死,等語美人被害之后,她自然要推蘇瑤一把,讓她徹底下地獄。
時間一晃又是幾日。
這天,薛澤興致沖沖來找蘇玥,要帶她去馬場。
“西邊進貢了幾匹好馬,朕要親自去馴服,宮中的馬兒太溫順,著實沒意思?!?/p>
蘇玥不想掃了皇帝的興致,于是跟著去了。
等到了馬場,碰到語美人也在場時,蘇玥才覺察不對勁。
語美人躲了那么久,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馬場?
等蘇玥意識到不對之時,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進貢的馬匹中,有一匹黑發(fā)發(fā)瘋,突然朝著人群飛奔而來!
“小心!?。 ?/p>
薛澤和蘇玥挨得近,被薛澤一把護住,沒有遭受牽連,然而不遠處的語美人卻沒那么好運。
或許應該說,那馬看似發(fā)瘋,實則從一開始就是沖著語美人去的。
馬兒的嘶鳴聲,女人的慘叫聲,宮人慌張的腳步聲,在這一刻組成了一副極其殘忍血腥的畫面——
馬蹄高高揚起,踩在了語美人身上,盡管她費力捂住小腹,但馬蹄踩踏太過密集,已經(jīng)是徒勞之舉。
馬兒被迅速射殺,但已經(jīng)晚了。
語美人身下綻開一朵由血織成的艷麗之花......
語美人的孩子沒了。
不僅如此,她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,再也不能懷上孩子了。
蘇玥臉色發(fā)白,被薛澤摟在懷里,看著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傾倒。
房內(nèi),語美人的哭喊撕心裂肺——
“孩子!我的孩子!啊啊??!”
“把我的孩子還給我!孩子!”
那聲音太過凄厲駭人,加上一盆盆的血水,滿院子都是血腥味,蘇玥忍不住捂住了嘴巴,一陣干嘔。
“別怕,別怕,朕就叫你別跟著來,你偏要......”
蘇玥突然緊緊抓住薛澤的手臂:“好可怕,皇上,好可怕,臣妾害怕,臣妾不想像她那樣......”
薛澤一怔,心兀地軟了下來。
他將蘇玥擁在懷里:“朕會保護你,玥兒,朕會保護你和孩子?!?/p>
蘇玥真的害怕了。
當她聽到那些慘叫,目睹一個女人就這么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,她腦海中忍不住浮現(xiàn)出上輩子的記憶。
她知道帝王不可信,帝王的承諾不可信,可現(xiàn)在,在這一瞬間,她唯一能依靠的,只有薛澤。
薛澤親吻她的發(fā)頂,眼中情緒復雜萬分。
蘇玥是狡猾的,聰明的,就算偶爾跟他撒嬌,也是幾分真幾分假,還有一分對他的防備。
可今天,他看得明明白白,蘇玥眼中,是完完全全對他的依賴。
帝王屬于男人的自尊,得到了極大的滿足。
甚至連失去孩子的遺憾,都被吹單了幾分。
“玥兒,既然害怕,那朕就先陪你回去?!?/p>
“可是語美人......”
薛澤淡淡道:“那么多御醫(yī)看著呢,出不了事。”
蘇玥猛地清醒過來。
薛澤,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。
帝王,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情。
她剛剛,不該軟弱,更不該沉淪。
薛澤陪著蘇玥回了露華宮。
今晚語美人遭此劫難,他本該去慰問的,但他選擇了陪著蘇玥。
事實證明他是對的。
因為受了驚嚇,蘇玥后半夜發(fā)起了低燒。
她還懷著孕,很多藥都不能吃,只能靠額頭上的濕帕子降溫。
薛澤第一次感受到名為焦急的情緒。
“怎么還不退燒?朕養(yǎng)你們有何用!”
“陛下恕罪,實在是不好用藥,怕傷了龍嗣??!”
“是啊是啊,再說這只是低燒,燒得也不算......啊!”
那人話還沒說完,便被薛澤一腳踢開,“狗東西!滾!”
另一個太醫(yī)嚇得也跟著退了幾步,心說皇帝對這個玥昭儀,真是疼愛到了骨子里。
薛澤還想發(fā)火,耳邊卻傳來蘇玥的呢喃:“孩子......不要......求求你......救救我的孩子......”
薛澤心疼不已,一把握住她的手:“朕在,朕在這里......”
蘇玥夢到了前世,夢到了她的慘死,夢到了孩子被煉藥,她大叫一聲醒來,天已經(jīng)快亮了。
旁邊薛澤神色疲憊:“終于退燒了......折騰了朕一整晚,你個小沒良心的?!?/p>
已經(jīng)快要到上早朝的時間,薛澤沒有功夫溫言細語地安慰,只能囑咐下人一定要伺候好,自己則是匆匆去上朝了。
蘇玥坐在床邊發(fā)呆,過了一會兒,突然叫來了春寧。
“娘娘,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?”
“你去查查語美人的身世背景,還有她從前在宮中的經(jīng)歷,一定要越詳細越好?!?/p>
“可是娘娘,”春寧忍不住道:“語美人孩子都沒了,咱們是不是不用這么小心了?”
蘇玥望著門外的大樹:“不,我不是為了她的孩子,我是為了我自己的孩子......”
昨夜噩夢那般真實,仿佛回到過去。
那些被她忽略的蛛絲馬跡,也一點一點浮現(xiàn)。
她死之前,曾在蘇瑤身上問道的那個熟悉的香味,她終于想起來了。
語美人身上,就是這股味道。
一開始,她以為這道香味是屬于淑妃的,直到昨日,淑妃不在,她才意識到,那香味原來屬于語美人。
那么是不是可以說明,前世語美人,也與自己和孩子們的慘死有關(guān)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