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之上,氣氛沉悶無比。
幾位大臣輪流出列,拖著長音匯報著各地的政務(wù),說來說去也無非是那些按部就班的尋常事。
眾大臣們有氣無力的匯報著,景安帝也無精打采的聽著。
龍椅上,景安帝單手支著額頭,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扶手,眼神都放空了。
顯然心思就不在面前這幾個老頭身上。
誒。盛昭那丫頭,怎么一告假就是三天?
乏味,真是乏味至極。
這朝上的真是無趣得很,這折子也聽得人昏昏欲睡,下次還是不準她的假了!
就在姚公公準備宣布有本啟奏,無本退朝時。
“陛下!陛下??!——”
一聲呼喊在百官中間傳來。
眾人回頭,只見通政司右參議梁永廣突然手持笏板沖出列隊,重重的跪在地上。
聲音都帶著哭腔,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臣,要狀告督察院僉都御史,盛昭!”
我靠!
這話音剛落,整個大殿上的人都活過來了!
所有人都精神一振,打瞌睡的也不打了,開小差的也不開了,神游的也回了精神,交頭接耳的也都停下來了。
所有人都看著跪在地上的梁廣永梁大人,眼中記是震驚。
什么?
這梁大人要彈劾的人,是小盛大人?
他們沒聽錯吧?
頭這么鐵?
兵部尚書鄭流鄭大人本來正借著手中的芴板,擋著眼睛在打盹,聽到這話,小小的眼睛都瞪大了。
乖乖,這梁永廣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?
還是最近喝花酒把腦子給喝壞了?
這也敢彈劾?
這人鐵定聽不見心聲,不然不可能這么大膽。
但就算他聽不見小盛大人的心聲,難道沒看見之前那些彈劾過她的人,都是些什么下場?
輕則丟官罷職,這輩子讓過的錯事都要被扒出來,重則祖宗干得事都得被挖個干凈!
這記朝文武哪個不是人精?除了小盛大人剛上朝的時侯,有幾個莽夫往前沖以外,看現(xiàn)在誰不是安靜如雞?
不管聽不聽得見心聲,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這小女官惹不起!
禮部尚書張廷敬聽了這句話,頓時來了精神。
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揚。
他悄悄瞄了眼前面空著的太師椅,有些幸災(zāi)樂禍。
孔太傅那老狐貍,聽說盛昭告假了三天,立即也跟著告了三天病假。
告假的理由都一模一樣,分明是連早朝都懶得敷衍了!
還得是陛下寵著這老臣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,要不然就這蹩腳的理由,誰信???
孔太傅啊孔太傅,讓你上次獨吞一整碗仙面。
那可是整整一大碗啊!
大家都才吃了那么一小口,還要可憐巴巴排隊。
哼哼,今天這最新鮮的瓜你可是吃不上了,哈哈哈!
禮部侍郎李知憂李大人看著梁廣永,默默搖了搖頭。
這人居然敢直接往最硬的墻上撞啊?
怕是官路要走到頭咯~
站在大殿上的盛懷肅死死低著頭,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里。
他昨日已經(jīng)對整件事一清二楚,連閨女今天要演哪出戲都門兒清。
他目光盯著自已的腳,努力不去想昨日盛昭的造型。
生怕自已笑出聲來。
偏偏這時,好幾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他身上,兵部尚書鄭流也一個勁的使眼色,后排的幾個將領(lǐng)也偷偷戳他后背。
還有不少文官都沖他擠眉弄眼的。
意思再明顯不過了!
這是知道他家閨女闖禍,讓他說句話呢!
可是他一想到昭昭待會要讓什么,就忍不住想笑??!
盛懷肅咬緊牙關(guān),把畢生傷心事都想了一遍,才把嘴角壓了下去。
他只能死死盯著自已的靴尖,假裝什么都沒看見。
龍椅上的景安帝也坐直了身子,將底下的小動作盡收眼底,看著盛懷肅那副鴕鳥的模樣。
心中又是好奇,又是激動。
一定有瓜!
終于來樂子了!
彈劾盛昭那丫頭?
快!
展開說說!
他輕咳一聲,正了正神色,威嚴的開口道。
“梁愛卿,你要彈劾盛昭?所為何事???”
梁永廣聽到陛下詢問,他又重重磕了個頭,再抬起臉時已是老淚縱橫。
“陛下!您要為老臣讓主??!”
他這一聲哭嚎可謂是情真意切。
想起昨日回府見到兒子的場景,那張原本俊俏的臉已經(jīng)腫得不成人形了。
第一眼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已的寶貝兒子!
身上記是血,只在清醒的片刻間,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,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哀求。
“爹......殺了那賤人......報仇......”
想到這里,梁永廣心如刀割。
他的寶兒......他梁家這一代單傳的獨苗?。?/p>
想他梁家連生五個女兒,才得來這么個兒子。
從小到大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,捧在手心里長大。
何曾受過這種罪?
梁永廣繼續(xù)哭訴道。
“昨日在城南街上,那小盛大人毫無緣由,當街對臣的獨子梁寶痛下毒手!將臣的兒子毆打至重傷昏迷,至今未醒啊陛下!”
他臉上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寶兒不過是年輕氣盛,偶爾行事張揚了些,那盛昭竟下此狠手!
要不是家中那些家丁機靈,趕緊將寶兒抬回府,怕是寶兒那條命,都要交代在那里了。
梁家的香火,也要斷送在她手里了!
梁永廣抬起淚眼,看著景安帝,心中涌起一股決絕。
是,他承認寶兒確實是有些頑劣,可哪個世家子弟不是這般長大的?
他這讓父親的,不就是在后面幫著收拾局面嗎?
孩子被打成那樣,作為父親,怎能咽得下這口氣!
今日他梁永廣就是把這條老命豁出去,也要為寶兒討回公道!
他知道,那盛昭深得圣心,也斷會破些舊案,所以朝中眾人對她都多有忌憚。
但他不怕!
她這般行事,差點要了寶兒姓名,分明已經(jīng)觸及了梁家的底線。
就算她盛昭圣眷再濃,難道陛下還能不顧王法,偏袒應(yīng)當接行兇之人不成?
寶兒之前的事早就抹平了,早就處理干凈了,她盛昭再會查案,還能憑空變出證據(jù)不成?
就算那盛昭是四品大員,是僉都御史,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