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慶陽城的火光終于在殘垣間燃成了灰燼。
灰蒙蒙的天低垂著,像一塊浸透了血污的破布,將整座城罩在令人窒息的沉悶里。
同一時間,大夏國各方的媒體頭條,全都被一則血色標題死死霸占。
【鎮(zhèn)北軍屠城,慶陽城淪為人間煉獄】
#鎮(zhèn)北軍暴行#
#慶陽無人生還#
#楚圣還是畜生#
諸如此類的話題,迅速被頂?shù)角芭拧?/p>
“太可怕了!他們不是只對世家動手嗎?怎么會對普通人下手?竟然還屠城???”
“我表姐一家在慶陽,她昨晚給我發(fā)的最后一條短信就是鎮(zhèn)北軍瘋了,后來她的電話就一直都打不通?!?/p>
“我們都被楚圣騙了,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......”
...
輿論的狂潮迅速席卷大夏每一個角落。
而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紀青陽,眉眼間卻不見絲毫波瀾。
他當然知道輿論打不垮楚圣,更不會讓他的兵鋒有絲毫遲滯。
他要的,從來都只是時間。
楚圣破城,為的是清剿城中世家。
只要各城的百姓不配合,這無疑就會耗費大量時間。
而且,城中世家子弟也不會坐以待斃。
這些藏在暗處的獠牙,會趁著鎮(zhèn)北軍搜索時不斷反撲,一點點消耗鎮(zhèn)北軍的有生力量。
這也會拖慢鎮(zhèn)北軍的推進速度。
“三天,只需要三天。”
“到時...大夏就徹底太平了......”
...
與此同時,遠在千里之外的安和城,正被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。
鎮(zhèn)北軍的兵鋒距離這里已不到百里。
此前,當鎮(zhèn)北軍清剿世家的消息傳到這里時,普通人大都暗自期盼。
期盼著鎮(zhèn)北軍能早一天來。
早一天將那些作威作福的世家連根拔起。
可現(xiàn)在,一切都變了。
眾人的臉上沒了往日的期待,只剩緊繃的焦慮。
曾經(jīng)家家戶戶盼著的救星,如今成了人人忌憚的豺狼。
曾經(jīng)被視為希望的兵鋒所向,此刻卻成了懸在頭頂?shù)睦麆Α?/p>
安和城的風,第一次帶著如此刺骨的寒意。
城主王岱立于城樓之上。
靈氣裹挾著聲音穿透街巷,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。
“你們應(yīng)該也都聽說了慶陽的事,鎮(zhèn)北軍名為清剿世家,實則是要血洗整個中州!”
“你們以為城中世家為何不逃?因為他們知道,他們?nèi)羰翘恿耍?zhèn)北軍只會把怒火全撒在你們身上!”
“世家在,你們尚有一線生機;世家亡,安和就是下一個慶陽!”
“我王岱不奢望你們拿起武器守城,畢竟你們大都是普通人,面對鎮(zhèn)北軍無異于以卵擊石?!?/p>
他頓了頓,靈力催發(fā)的聲音陡然凝重。
“我只希望你們在城破之后,能夠做到不指認、不告密。”
“他們要搜就讓他們搜,要查就讓他們查!只要沒人指路,沒人告密,沒個幾天功夫,他們根本查不清?!?/p>
“到時,聯(lián)邦那邊的支援就該到了,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?!?/p>
“記住了!”王岱的靈力再次鼓蕩,聲音傳遍全城每個角落,“沉默才能保命!慶陽的下場,就是前車之鑒!”
最后幾個字落下,安和城像一座被按下暫停鍵的城池,所有的喧囂都被瞬間掐斷
街上原本稀疏的行人腳步陡然加快,肩膀緊收著往家趕。
家家戶戶的門窗都關(guān)得嚴嚴實實。
很快,世家之人開始了行動。
他們穿著便服悄然潛出,目標明確地奔向城中那些不起眼的平民居所。
他們住的地方太過顯眼。
與其等著被甕中捉鱉,不如藏進平民家里,借著尋常百姓的屋檐作掩護。
他們半是懇求,半是脅迫地擠進百姓家中。
有的許諾事后贈予錢財,有的則是直接威脅若不收留,現(xiàn)在就殺那人全家。
平民們敢怒不敢言。
王岱的警告還在耳邊,看著這些突然闖入的世家子弟,只能咬著牙點頭應(yīng)下。
而這些藏身者的目的,并不只是蟄伏。
也就當他們百無聊賴的等待時。
百里之外,楚圣卻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。
鎮(zhèn)北軍屠城一事,鎮(zhèn)北軍反倒是最后一個知道的。
楚平威氣得滿臉通紅,連耳根都透著怒火。
“楚帥,這簡直是血口噴人!編瞎話也不講一點邏輯?!?/p>
“說我們屠城?我們不等城破的時候動手,偏偏等大半夜,主力已經(jīng)開出百里之外,再費時費力折返回去屠??”
“關(guān)鍵是還這么多人信了!也不知道他們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?。?!”
楚圣的聲音卻依舊平靜,像古井無波的深潭,壓下了周遭的躁動。
“很正常,輿論不就是這樣么?三人成虎,眾口鑠金,更何況還是屠城這種駭人聽聞的事。”
“你們就是經(jīng)歷的少了?!?/p>
前世網(wǎng)絡(luò)上那些被刻意煽動的情緒、被斷章取義的事實、被惡意引導(dǎo)的輿論狂潮,楚圣可是親身經(jīng)歷了太多。
很多人往往不等真相浮出水面,就已被幾句煽動性的文案點燃怒火。
他們不需要完整的邏輯,也不需要什么證據(jù),甚至僅僅一段話就能成為他們情緒的宣泄口。
楚圣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過來人的通透。
“恐懼會讓人盲從,而盲從最容易被利用?!?/p>
楚平威似懂非懂的點點頭:“楚帥,那我們該如何自證清白?”
“自證清白?”楚圣聞言笑了,他臉上漾起幾分冷峭的弧度,“不是你干的,你為什么要自證清白?”
楚平威一愣,下意識地追問。
“就......就這樣?不用解釋?不用找證據(jù)反駁那些謠言?”
“可到時那些平民會不會不配合???這樣的話咱們搜城清剿,可就要耽誤不少時間了?!?/p>
“平民當然會配合。”楚圣的聲音斬釘截鐵,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。
楚平威正低頭思索著楚圣這份自信的由來。
剛要開口追問,卻聽楚圣輕飄飄道。
“不配合的那是世家走狗,是被脅迫卻甘為虎倀之輩,不能算是平民...”
“殺了就是?!?/p>
楚平威猛地抬頭,難以置信地看向楚圣。
“楚帥...您是說...若是百姓不肯配合,就要......”
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喉結(jié)滾動著,只覺得那“殺了就是”四個字像重錘砸在心上。
楚圣眼底沒有絲毫波瀾。
“聯(lián)邦就是算準了我不會對無辜平民動手,才會用此一招。”
“他們想讓這些被恐懼裹挾的平民,變成擋在世家身前的盾牌。”
“可盾牌若是成了刀鞘,成了庇護惡徒的屋檐...”
他頓了頓,聲音冷得像玄鐵出鞘。
“那就該全都拆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