^在一個禮制秩序正常的皇朝里，過年期間大臣也會很累，不只是私事還有公事。

因為朝廷要舉行最隆重的元旦大朝，還要郊祀天地，這些都需要大臣集體出動折騰。

但是嘉靖皇帝已經多年深居西苑不出來，元旦大朝早就下旨免了，讓大臣們直接輕松了。

至于郊祀天地，嘉靖皇帝就讓成國公朱希忠代替去了。

這也是大明的傳統(tǒng)，皇帝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親自郊祀時，就派一位爵位尊貴的大臣代替出面，一般都是國公。

既然皇帝不去，大部分大臣當然也不用跟著折騰了，只有禮制相關的官員才會跟著國公折騰一下。

這也是白榆去了嚴府，還能碰見嚴嵩和嚴世蕃閑談的緣故，不然這倆今天指不定就去天壇了。

當白榆回到家里，發(fā)現居然也有人來找自己。不是別人，正是錦衣衛(wèi)錢指揮。

“白生這幾天好生風光，以區(qū)區(qū)監(jiān)生身份，逼和了大學士徐階，外面誰人不贊嘆？”錢指揮見了面就開口道。

不知道為何，好話里還夾雜著一丟丟的陰陽怪氣，也不知道跟誰學的。

白榆“哈哈”笑道：“全靠朋友們支持，錢老兄你也是幫了大忙！”

錢指揮幽怨的說：“你忽悠我什么尊皇討奸，說拉著我干大事。

結果你該得到的都到手了，而我這邊就準備悄無聲息的散了，兩手空空的回總衙？”

白榆微笑著反問道：“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資歷不夠，不想費勁去爭什么嗎？

反正你也沒多大欲望，即便兩手空空，又有什么可遺憾的？”

錢指揮又道：“現如今錦衣衛(wèi)內的形勢不太好，讓我心里不安穩(wěn)?！?/p>

白榆好奇的問道：“怎么個不好？”

錢指揮很煩躁的說：“朱希孝似乎很有機會上位！這是什么貨色，你還不清楚？”

白榆停止了笑容，“此話當真？”

他對此有點納悶，怎么又是朱希孝？歷史的軌跡如此頑強嗎？

在原本歷史上，就是朱希孝接替了錦衣衛(wèi)掌事的位置。

而在本時空，朱希孝被白榆折騰了好幾次，威信差了很多，白榆還以為朱希孝已經沒什么希望了。

錢指揮答話說：“現在錦衣衛(wèi)內沒有威望特別高的人，看起來誰都差不多，皇帝用誰不是用？

而且你也看到了，今年是成國公朱希忠代替皇帝郊祀，可見皇帝對朱希忠的寵信。

朝中有人好做官，皇帝信任朱希忠，那自然也會延伸到朱希孝。

在幾個差不多的人選里，朱希孝自然就有了一定優(yōu)勢。

雖然這優(yōu)勢不大，但矮子里拔將軍的局面里，就算是一點點優(yōu)勢也足夠用了?！?/p>

白榆若有所思，“照你這么說，朱希孝還真有可能了，至少比駱椿、劉天成這一干人看起來希望更大。”

錢指揮郁悶的說：“當初跟著你干，狠狠得罪了朱希孝。

如果朱希孝上了位，你已經從錦衣衛(wèi)跑了，但我這日子就難過了。”

白榆沒好氣的說：“什么叫從錦衣衛(wèi)跑了，家父不是還在么？”

錢指揮無奈的說：“我也不求你再帶著我干什么大事了，還是想法子阻擊朱希孝吧！”

白榆隨口道：“我就一個小小監(jiān)生，拿什么去阻擊朱希孝？”

錢指揮說：“你不是投靠了嚴黨么？可以借用嚴黨的勢力。”

白榆對錢指揮這個意見嗤之以鼻，“不懂政治就別亂發(fā)話了！

你信不信？如果借著嚴黨勢力阻擊朱希孝，那朱希孝就能直接上位了，皇帝肯定毫不猶豫的就用朱希孝！

當初陸炳暴斃之前那段時間，為什么開始被皇帝疏遠？

就是因為陸炳太喜歡結交文臣士大夫，尤其和徐階太近了！

所以不能借著嚴黨勢力插手錦衣衛(wèi)的事，不然全是反作用！”

錢指揮沒好氣的說：“那怎么辦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朱希孝上位吧？

你不是要搞獻禮工程嗎？如果錦衣衛(wèi)掌事動用錦衣衛(wèi)密探監(jiān)視你，你也得焦頭爛額，撈錢都要心驚膽戰(zhàn)?！?/p>

白榆覺得，錢指揮這些話沒毛病，確實是一個隱患。

要是嚴黨貪了九萬都沒事，只有撈了一萬的自己被錦衣衛(wèi)檢舉貪贓，那以嚴黨的尿性還真不一定死保自己的贓款。

所以白榆胸有成竹的說：“雖然不方便直接阻擊朱希孝，但可以推動別人占住位置，那朱希孝不就無法上位了？”

錢指揮不忿的說：“真是大刀不砍到自己頭上就不會著急，現在你又有辦法了？”

白榆罵道：“你放屁！我早就把你的道路安排好了，就是想看你到底有沒有上進的決心！

如果不是朱希孝刺激了你，心滿意足的你只怕還想著混日子吧？”

錢指揮雙眼明亮，連忙問道：“你真有本事捧我去做錦衣衛(wèi)掌事？”

白榆斬釘截鐵的說：“我當然沒那個本事！”

錢指揮嘀咕道：“我還以為你真有這個能耐，白期待了?！?/p>

白榆沒好氣的說：“你真當我無所不能？雖然我確實擅長捧人，但也是有極限的！”

錢指揮再次幽怨起來，“所以你的計劃還是捧別人當錦衣衛(wèi)掌事，就沒我的事了?！?/p>

白榆答道：“也不能說沒你的事，我計劃捧你當二把手。

然后你可以一邊排擠朱希孝，一邊坐二望一隨時接班?！?/p>

反正也當不上掌事，錢指揮對自己的未來不大關心，反而好奇的問：“你打算捧誰當掌事？”

白榆答道：“當然就是張爵老指揮了，其實也不用捧，讓他接著干就是了?！?/p>

錢指揮不可思議的說：“?。克先思医衲甓计呤邭q了，不就是個陸炳死后的臨時過渡人選么？”

白榆說：“七十七歲又怎了，只要沒死，再接著干一年半載的又怎樣？

過渡可以是一兩個月，也可以是一兩年。

你的資歷雖然爭奪掌事困難，但可以嘗試占住二把手位置，然后等著接張老指揮的班。

畢竟張老指揮七十七了，等著接他的班還是很容易等到的。

這種曲線上位方式，非常適合資歷最淺的你，給了你充分積攢資歷的時間?！?/p>

白榆所說的這條路子，仿佛在錢指揮面前打開了一扇大門。

“你怎么讓張老指揮繼續(xù)留任？”錢指揮問了一個關鍵問題。

白榆自信的說：“我已經做了若干布置，另外陸白衣也能幫上忙。

說起來有一個月沒看到她了，正好明天去找她拜個年?！?/p>

錢指揮忽然問：“這都是你剛才臨時想到的主意吧？之前也不見你提起過?！?/p>

白榆斥道：“胡扯！老子為了你的前途，已經謀劃和布置了一個月，現在才時機成熟而已！

你竟然如此懷疑我的苦心，實在太讓我傷心了！你還想不想上位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