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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被侯亮平拉下水了。

京州軍區(qū)總醫(yī)院。

鐘小艾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。

她能感覺到背后沙瑞金和高育良幾乎停止的呼吸。

那幾位將軍的目光淬了毒的冰錐,扎得她渾身刺痛。

每一個字,每一個眼神,都在告訴她,這里不是她可以講道理、擺身份的地方。

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。

她深深地、緩緩地彎下腰,對著面前那幾張布滿煞氣的臉,鞠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躬。

這個動作,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和尊嚴(yán)。

她沒有說話,也說不出話。

道歉?

辯解?

在“槍斃”這個詞面前,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可笑。

直起身時,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些將軍的眼睛,轉(zhuǎn)身,邁開幾乎不屬于自已的雙腿,一步一步,走出了這條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。

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,聲音在寂靜中回蕩,敲打著所有人的神經(jīng)。

她能感覺到,那幾道殺人視線一直釘在她的后背上,直到她拐過走廊的盡頭。

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圍,鐘小艾的腳步才變得踉蹌,她扶著墻,大口喘著氣,冷汗順著額角滑落,浸濕了鬢角。

她快步走出醫(yī)院大樓,晚間的冷風(fēng)吹在她臉上,讓她打了個寒顫。

回頭望去,軍區(qū)總醫(yī)院的大樓燈火通明。

門口,荷槍實(shí)彈的衛(wèi)兵站得筆直,他們的身影在燈光下被拉長,顯得森嚴(yán)而冷酷。

一輛輛掛著軍牌的越野車靜靜停著,無聲地宣告著這里的主權(quán)。

這里已經(jīng)是一個軍事禁區(qū)。

鐘小艾哆嗦著從包里拿出手機(jī),屏幕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
她劃開屏幕,手指在通訊錄上滑動了好幾次,才顫抖著點(diǎn)中了那個熟悉的名字——父親。

電話撥出,聽筒里傳來“嘟…嘟…”

的等待音,每一聲,都在敲擊她脆弱的心臟?!?/p>

京城,西山。

鐘正國的書房里彌漫著陳年書卷和名貴檀香混合的味道。

但這沉靜的香氣,卻無法撫平他內(nèi)心的焦躁。

他背著手,在巨大的紅木書桌前來回踱步。

地上的波斯地毯厚實(shí)柔軟,吸收了所有的腳步聲,讓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。

桌上的紫砂茶壺里,上好的大紅袍已經(jīng)涼透了,他一口未喝。

他給女兒開綠燈,讓鐘小艾進(jìn)入醫(yī)院,是他走的一步險(xiǎn)棋。

他不是為了護(hù)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侯亮平,更不是為了給鐘家挽回什么面子。

面子?

在這種時候,面子是最不值錢的東西。

他只想要一個最準(zhǔn)確、最及時的信息。

趙援朝,到底死了沒有?

這個問題的答案,將直接決定鐘家和他本人未來的命運(yùn)。

如果趙援朝死了,那一切都完了,神仙難救。

如果還活著,哪怕只剩一口氣,事情就還有萬分之一的回旋余地。

手機(jī)鈴聲突兀地響起,像一聲驚雷,炸響在寂靜的書房。

鐘正國猛地停住腳步,一個箭步上前抓起手機(jī),看到來電顯示是“小艾”,他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
他按下接聽鍵,盡量讓自已的聲音保持平穩(wěn),但開口的瞬間還是泄露了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
“怎么樣?”

他只問了這三個字,卻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
電話那頭,鐘小艾的聲音帶著哭腔,卻又強(qiáng)行壓抑著:“爸……”

“別廢話!”

鐘正國低吼道,“趙援朝,搶救過來了嗎?”

“……搶救過來了?!?/p>

聽到這個答案,鐘正國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。

他向后退了一步,一屁股跌坐在那張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。

椅子發(fā)出一聲沉悶的呻吟。

他長長地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感覺整個后背都濕透了。

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啊……”

他喃喃自語,聲音嘶啞,從一場噩夢中剛剛掙脫出來。

活著就好。

只要活著,就不是死局。

只要活著,他鐘正國就有辦法去斡旋,去彌補(bǔ),去把這捅破了的天,想辦法補(bǔ)上一角。

無非是代價(jià)大小的問題。

他甚至感覺緊鎖的眉頭都舒展開了,拿起桌上冰涼的茶水,想喝一口壓壓驚。

然而,電話那頭,鐘小艾的聲音再次響起,帶著一種絕望的遲疑。

“不過……”

這個不過,像一根針,瞬間刺破了鐘正國剛剛升起的希望泡沫。

他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,臉上的肌肉重新繃緊。

“不過什么?”

他的聲音冷了下來,帶著一種不祥的預(yù)感。
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,鐘小艾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,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擠出來的。

“爸……醫(yī)院的專家會診結(jié)果出來了。趙援朝……是、是電擊導(dǎo)致的心肌痙攣,最終誘發(fā)了急性心肌梗死……”

鐘正國握著茶杯的手開始輕微地顫抖。

“電擊?”

他重復(fù)著這兩個字,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寒意,“什么電擊?”

鐘小艾的呼吸變得急促,她似乎能感受到電話另一端父親身上正在醞釀的風(fēng)暴。

她閉上眼睛,等待審判的犯人,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那個最可怕的推測。

“軍區(qū)的人說……說現(xiàn)場的痕跡和趙援朝的傷情,都符合刑訊逼供的特征。是侯亮平,對趙援朝用刑了!”

“哐當(dāng)!”

一聲清脆的巨響。

鐘正國手中的那只價(jià)值不菲的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,沒攥住,狠狠摔在堅(jiān)硬的金磚地面上,摔得粉身碎骨。

殷紅的茶水濺了一地,像一灘刺目的鮮血。

鐘正國的身體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,他死死地抓著手機(jī),手背上青筋暴起,指節(jié)因?yàn)檫^度用力而發(fā)白。

“你說什么?”

他的聲音不再是低吼,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,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嘶鳴,“你再說一遍??!”

“是……是侯亮平……用刑……”

鐘小艾的聲音已經(jīng)帶上了無法控制的哭泣。

“混賬?。。 ?/p>

鐘正國終于爆發(fā)了,他一把將桌上那方沉重的端硯掃落在地,墨汁四濺,污了名貴的書法,也污了地上的地毯。

“這個畜生!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!”

他的胸膛劇烈起伏,眼睛里布滿了血絲,臉色由白轉(zhuǎn)紅,再由紅轉(zhuǎn)為一種駭人的鐵青。

剛剛從死亡線上撈回來的希望,在這一刻,被徹底、無情地碾碎。

活著?

現(xiàn)在趙援朝活著,比死了更可怕!

死了,是一筆血債。

可現(xiàn)在呢?

這已經(jīng)不是血債了!

侯亮平,他鐘家的女婿!

這一刻,鐘正國感覺自已不是掉進(jìn)了地獄,而是掉進(jìn)了一個永無止境的、正在坍塌的深淵。

他仿佛能看到,那群憤怒的將軍,看到趙援朝的指導(dǎo)員趙蒙生,看到整個軍方,是如何用一種不死不休的姿態(tài),向鐘家,向他鐘正國,發(fā)起最猛烈的報(bào)復(fù)。

這件事,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。

侯亮平遞給他們的,不是一把刀,而是一顆足以炸毀一切的核彈。

“他腦子里裝的是屎嗎?!???!”

鐘正國對著電話咆哮,唾沫星子噴在手機(jī)上,“他憑什么?他有什么資格?審訊一個軍長?!還他媽敢用刑?!誰給他的膽子!誰給他的權(quán)力!”

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獅子,在書房里狂亂地踱步,一腳踢翻了身邊的垃圾桶。

完了。

全完了。

他一生的經(jīng)營,一生的清譽(yù),所有的政治前途,都在侯亮平那個愚蠢的電擊器按下開關(guān)的瞬間,化為了泡影。

“爸……爸……我們現(xiàn)在怎么辦……”

鐘小艾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。

“怎么辦?”

鐘正國停下腳步,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冷笑,笑聲里充滿了絕望和自嘲,“你問我怎么辦?你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去問問你的好丈夫!問問他,想好給自已選一塊什么樣的墓地沒有!”

這個時候。

京州軍區(qū)總醫(yī)院,一輛軍用吉普停下,一名中山裝將領(lǐng)走下,儒雅卻怒火滔天!

“媽的,此仇不報(bào),我趙蒙生誓不為人!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