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翌日。
地穹峰頂?shù)膯剧婇L鳴三響,聲震百里。
合歡宗內(nèi),各峰皆有流光劃破天際,匯聚向位于宗門核心區(qū)域的議事大殿——攬月宮。
“麻煩?”
“又出了什么事,非要敲這個該死的喚鐘?!?/p>
一名身著玄黑如墨,面容極美,戴著珍珠打磨而成的月牙項鏈的女子,慵懶地看向攬月宮。
此乃浪海峰峰主——賈瑤。
她身側(cè)一個正低頭擺弄機關(guān)傀儡的女童,抬起小臉。
琉璃似的眼珠望著賈瑤,奶聲奶氣道:
“娘,你又要出門??”
賈瑤摸了摸女娃的小腦袋瓜子道:“乖,等老娘回來?!?/p>
卞蕾笑笑:“好的好的,娘…你去吧?!?/p>
賈瑤聞言立刻瞪向卞蕾,叉腰道:
“老實在峰上待著!要是敢亂跑,看老娘回來不揍你屁股!”
卞蕾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,拖著長音應(yīng)道:“噢——知道啦——”
只是話音剛落——
那雙骨碌碌的眼珠轉(zhuǎn)得飛快?
活像只盤算著偷油的小老鼠,在打著其他念頭。
…
攬月宮內(nèi),氣氛肅殺。
巨大的環(huán)形白玉桌旁,已端坐十?dāng)?shù)位氣息淵深的身影。
秦厲站在中央,身前懸浮著那枚留影石。
他剛將金鰲峰事件的始末,以及池偉尸骸、現(xiàn)場封存的情況詳細(xì)稟報完畢。
“僅憑一段模糊殘影和幾個幸存者的話,就斷定一峰之主死于內(nèi)斗?”
“這個證據(jù)太單薄了?!?/p>
執(zhí)法長老刑墨沙啞開口,目光如潭。
“刑長老明鑒?!鼻貐柟聿槐安豢海骸傲粲笆谐貍婈J洞府、揚言奪峰,叛意確鑿?!?/p>
“哼,合理?未必!”
一個刻薄的女聲響起。說話的是坐在刑墨對面的丹鼎峰長老——郝琴音。
她看起來約莫三十許人,身段妖嬈豐腴,肌膚如玉。
穿著一身繡著繁復(fù)丹紋的桃紅色宮裝,容貌艷麗逼人。
只是那雙鳳眼看向秦厲時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“秦長老倒是會替人開脫?!?/p>
“那江婉,本座記得,慣會以色娛人,柔弱無骨的模樣最是惹人憐惜?!?/p>
“焉知不是她與那個什么李…弟子合謀。
“設(shè)計害了自家夫君,再嫁禍于死無對證的池偉?”
“畢竟,金鰲峰峰主之位和資源,可是塊不小的肥肉?!?/p>
此言一出,殿內(nèi)氣氛微凝,郝琴音與江婉素有舊怨,皆因當(dāng)年郝琴音的親弟弟與江婉有過一段。
未想。
江婉最終選擇了玄誠子。
害得她弟弟荒廢了丹道,淪為家族笑話,這讓郝琴音視為奇恥大辱,從此處處針對江婉。
“郝長老慎言!”
坐在刑墨下首的外務(wù)長老,虞晨溪。
他手持一柄玉骨折扇,氣質(zhì)帶著幾分儒雅,此刻眉頭微皺:
“無憑無據(jù),僅憑臆測便污蔑一位剛剛喪夫的同門,有失身份?!?/p>
“虞長老此言差矣!”
郝琴音聲音拔高,“為宗門根基,更要查清峰主之死,江婉和那名弟子必須帶回執(zhí)法堂嚴(yán)審!”
“搜魂!”
“搜魂?”賈瑤本不想管這件事情,但聽到郝琴音如此咄咄逼人,忍不住反駁,
“此術(shù)傷魂,非罪證確鑿不可輕用?!?/p>
刑墨向來重規(guī),郝琴音之議已觸底線,厲聲道:“憑喜惡搜魂同門?”
“本座也不同意!”
郝琴音氣勢一窒,仍不甘低語:“哼,誰知是否有人被迷了眼,刻意包庇……”
僵局之際,主位上一位身著素雅月白道袍,氣質(zhì)空靈出塵約四十歲左右的美婦。
眼神深邃,掃視了眾人一眼,輕輕咳嗽了一聲,殿內(nèi)瞬間鴉雀無聲。
她便是合歡宗外門大長老,金丹境的云渺真人。
“金鰲峰主隕落,乃宗門之殤?!?/p>
“池偉叛行,留影為證,其罪當(dāng)誅。此乃事實。”
她定下了基調(diào),郝琴音臉色一僵卻也無力反駁。
“然…”
“峰主死因,確存疑點。尸骨無存,過于蹊蹺?!?/p>
云渺真人話鋒一轉(zhuǎn),目光掃過眾人,
“此事,著執(zhí)法堂繼續(xù)暗中查訪,留意是否有外力介入或遺漏線索?!?/p>
眾人瞬間明白了云渺真人的意思。
明面上,以池偉叛宗弒主,玄誠子戰(zhàn)殉宗結(jié)案,安撫人心。
聲音落下,眾人不再有異議,皆欲離去時。
刑墨問出了一個眾人關(guān)心的話題:“金鰲峰不可一日無主,我們該如何安排?”
云渺真人掃了眼眾人,最后淡淡吐出兩個字:“按規(guī)矩辦?!?/p>
合歡宗的規(guī)矩,遺孀或者親傳弟子筑基,便可接替峰主之位。
當(dāng)年。
池偉就是因為資質(zhì)問題,沒能接替峰主的位置。
玄誠子幾近金丹。
他才筑基中期。
這中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。
云渺真人略一沉吟,目光落在賈瑤和虞晨溪身上:
“外門大比在即,此乃選拔人才、重振各峰聲威之良機?!?/p>
“此次行事,就交給你們二人了?!?/p>
賈瑤向來不愛摻和這種事,但上命難違,只得硬著頭皮應(yīng)道:“屬下明白?!?/p>
虞晨溪收起骨扇,對賈瑤展顏一笑:“能與瑤師妹同行,在下榮幸之至?!?/p>
云渺真人目光平靜地看向郝琴音:“郝長老,丹鼎峰靈藥關(guān)系弟子修煉,務(wù)必完成任務(wù)?!?/p>
那無形的壓力讓郝琴音心頭一緊,連連點頭:“筑基丹便定為頭名之賞?!?/p>
“諸位覺得如何?”
“一顆丹藥太少,再加件法寶如何?”虞晨溪看向云渺真人。
“可?!痹泼煺嫒祟h首,起身道:“峰主被害之事,吾還需報內(nèi)門,余下之事諸位商定即可?!?/p>
“謹(jǐn)遵大長老法旨!”眾長老齊聲應(yīng)諾,恭送云渺真人離開。
散會后,郝琴音故意落在最后,與賈瑤錯身時壓低聲音冷冷道:
“賈長老好手段,攬了輕省討好的差事??蓱z我丹鼎峰,還得費心為旁人煉藥?!?/p>
賈瑤慵懶的桃花眼驟然瞇起,寒光一閃。
她停步側(cè)身,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,聲音冷硬如金石:
“郝長老若閑得慌,不如找東西堵上嘴,省得污了攬月宮風(fēng)水。”
郝琴音帶著幾分威脅:“怎么?你家囡囡的病有治了?讓你嘴給閑出來了?”
聽到郝琴音提起自家女兒,賈瑤臉色驟然一沉,冷聲道:“郝長老,我勸你慎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