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敢說?”
吳越王嗤笑一聲,“本王看你小子,就沒有不敢做的事!盡管說!本王這把老骨頭,今日便索性當一回你的棋子,倒要看看你如何扭轉(zhuǎn)這乾坤!”
“王爺厚德!末將叩謝王爺信任!”林川雙膝跪地,重重磕了個頭。
“起來吧!別動不動就磕頭,本王看著心煩!”
吳越王擺擺手,“繼續(xù)說你的謀劃!”
林川站起身,繼續(xù)說道:“南路亭山叛軍的問題,困擾王爺已久,末將對此也有思量,擬定了上、中兩策,可解此局!”
“上中兩策?”
吳越王笑道,“為何沒有下策?難道你就不怕計謀落空,留有后路?”
林川朗聲道:“末將行事,向來只思勝,不思??!下策乃是絕境中的無奈之舉,末將從不喜歡去想!要么成,要么死,唯有如此,方能全力以赴!”
“好!有魄力!”
吳越王贊了一聲,“你且說說,何為中策?”
“這中策,便是離間計!離間亭山叛軍內(nèi)部!”
林川沉聲道,“末將早已打探清楚,如今亭山叛軍內(nèi)部分裂嚴重,已然分成兩大派系。一派由首領(lǐng)程阿三統(tǒng)領(lǐng),此人出身流寇,目光短淺,只知燒殺搶掠,麾下士兵也多是亡命之徒,軍紀渙散;另一派則由副統(tǒng)領(lǐng)吳山率領(lǐng),吳山此人曾讀過詩書,頗有遠見,深知劫掠無長久之計,一直主張整肅軍紀、安撫民心,與程阿三的理念截然相反。”
“兩派因理念不合,早已勢同水火,甚至曾多次刀兵相向,死傷慘重?!?/p>
他繼續(xù)說道,“末將以為,對付這樣的叛軍,無需耗費太多兵力,只需以利誘之,分化而擊之!我們可以暗中聯(lián)絡(luò)吳山,許他‘平定內(nèi)亂后,保其部眾原有編制,助其安撫地方百姓,減免所控區(qū)域三年賦稅’的承諾,讓他起兵反戈,攻打程阿三!”
“與此同時,我們再派少量兵力,從外部施壓,牽制程阿三的主力。如此一來,內(nèi)外夾擊,叛軍必?。〈蕉ㄅ褋y后,再順勢收編吳山的部眾,解散程阿三的殘部,便可徹底消解亭山叛軍對吳越南境的威脅!”
吳越王聽了,忍不住贊賞道:“這計謀確實不錯,穩(wěn)妥可行,為何才只是中策?能解除心腹之患,已然是大功一件,難道還有更好的法子?”
林川點頭道:“因為這中策,只能解燃眉之急,卻無法幫王爺實現(xiàn)利益最大化!”
吳越王一愣:“利益……最大化?”
林川說道:“王爺經(jīng)營江南多年,若僅僅是解除叛軍威脅,收獲的無非只是幾處失地,末將以為,若能借此次局勢,壯大吳越軍的聲勢,穩(wěn)固江南的根基,甚至為日后爭取更大的利益,方是上策!中策雖穩(wěn),卻只能保一時平安,無法達成長遠之利!”
吳越王眉頭一動:“好!那你說說,何為上策?”
“這上策,便是將亭山叛軍的問題,與西路荊襄軍和武寧軍的紛爭,合二為一,一箭三雕!”林川一字一句道。
“合二為一?一箭三雕?”
吳越王瞇起眼睛,與身旁的老道對視一眼。
“亭山叛軍自宣州起事以來,一路向西擴張,如今已然拿下了江州、九江等地!”
林川說道,“而九江,正是武寧王的核心屬地!武寧王與荊襄王為了鄱陽湖水運之爭,兵戎相見,死傷無數(shù)。二皇子一直暗中拉攏武寧王,若武寧王得了二皇子的助力,遲早會吞并荊襄王的地盤,屆時,西路的局勢也將失控!”
他深吸一口氣:“所以,末將斗膽,向王爺獻上‘驅(qū)狼吞虎’之策!”
“驅(qū)狼吞虎?”吳越王愣了一下,笑道,“本王只聽過驅(qū)虎吞狼,你這驅(qū)狼吞虎,倒是新鮮!說說看,究竟是何意思?”
林川猶豫道:“末將不敢說!此計太過大膽,恐有大逆不道之嫌,還請王爺再次恕末將無罪!”
“休要啰嗦!”
吳越王大手一揮,“本王說了,今日任你暢所欲言,無論你說什么,都恕你無罪!快說!”
“是!”
林川抬起頭,目光直視吳越王:“王爺!末將的‘驅(qū)狼吞虎’之策,便是以亭山叛軍這頭‘狼’,去吞掉武寧王這頭‘虎’!”
“什么?!”
此言一出,廳內(nèi)頓時一片嘩然!
吳越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,目光死死盯住林川。
空氣陷入了詭異的死寂,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。
林川所說的,何止是大膽,簡直是大逆不道!
武寧王乃是朝廷冊封的藩王,即便與荊襄王爭斗,也是藩王之間的紛爭。
而亭山叛軍是反賊,教唆反賊去攻打藩王,這與謀反何異?
林川只覺得吳越王的目光如針刺一般,落在身上。
他神色坦然,迎向吳越王的視線。
“林川……”
吳越王沉默了許久,才緩緩開口:
“借反賊的刀,殺朝廷的藩王,你這是要幫太子?”
“末將以為,此計若成,其利有三,遠大于弊!”
林川朗聲道,“其一,武寧王投靠二皇子,乃是太子殿下的隱患,借亭山叛軍之手重創(chuàng)武寧王,荊襄王便能趁機贏下鄱陽湖水運之爭,如此一來,荊襄王必然感恩戴德,成為太子殿下最堅定的支持者,西路的局勢也將徹底倒向我們!”
“其二,亭山叛軍攻打武寧王,必然會兩敗俱傷!我們無需耗費一兵一卒,便能坐收漁翁之利,既削弱了亭山叛軍的實力,又除掉了武寧王這個隱患,一舉兩得,徹底解除南路和西路的威脅!”
“其三,待兩敗俱傷之際,王爺便可出兵,以‘平定叛亂、安撫地方’的名義,順勢接管武寧地區(qū)!武寧地處鄱陽湖畔,水運便利,土地肥沃,拿下此地,不僅能擴大吳越軍的版圖,更能掌控鄱陽湖的一半水道,與荊襄王形成呼應,日后江南的水運命脈,便盡在王爺掌握之中!這便是末將所說的,利益最大化!”
吳越王皺眉道:“叛軍未除,威脅如何徹底解除?又如何名正言順地拿下武寧地區(qū)?”
林川回應道:“招安!”
“招安?”吳越王目光一亮。
林川點點頭:“待亭山叛軍與武寧王拼得兩敗俱傷,王爺便可出面,招安亭山叛軍的殘部!將亭山叛軍編入?yún)窃杰?,既徹底解除了叛軍的威脅,又能增強吳越軍的實力,更能以‘收編降軍、鎮(zhèn)守地方’為由,名正言順地接管武寧地區(qū),可謂一舉三得!”
“所以,你是想讓本王出面,招安亭山叛軍?”
吳越王目光閃爍,“這便是本王要做的另一道藥引子?”
“正是!”
林川點頭道,“唯有王爺出面,招安之事才能順利推行,也才能讓朝廷和各方勢力無話可說!畢竟,王爺乃是江南的屏障,由您來安撫叛軍、鎮(zhèn)守地方,合情合理,名正言順!”
吳越王沉默下來。
方才林川“驅(qū)狼吞虎”的謀劃太過驚世駭俗。
可細細想來,每一步都踩著江南局勢的要害,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心動。
終于,他長舒了口氣:
“林川,你這般籌謀,當真……只為幫太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