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不是嘛?！敝x翊寧樂了，攬住棠云婋的肩，看著遠(yuǎn)處海天一線的壯闊景色，語氣輕松。

“這茫茫大海上，除了看天看水，連只海鳥都能看成熟面孔，實在是悶得發(fā)慌。如今看季行舟這般笨拙的追求人家姑娘，倒也算有趣?！?/p>

棠云婋失笑，輕輕捶了他一下：“你當(dāng)心小季太醫(yī)聽到了下回往你的藥里加黃連?！?/p>

她倚在謝翊寧身側(cè)，望著九梔的背影，眼神溫柔了些。

“不過，若是他們真能彼此有意，倒也是一樁好事。九梔漂泊半生，若得一個知冷知熱、真心待她的人，我也能放心些。”

謝翊寧低頭看她，敏銳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惆悵，湊近她耳邊小聲道：“怎么，看著他們想到無憂和無恙了？”

棠云婋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目光有些悠遠(yuǎn)：“是啊?！?/p>

她想到一雙兒女，不由有些發(fā)愁。

“你看無憂那性子，比九梔還野幾分，力氣又大，將來也不知什么樣的男兒能入她的眼？還有無恙，看著機靈實則憨直，別回頭被人用幾塊點心就騙走了。”

謝翊寧聞言，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，頓時有點笑不出來了。

他摟緊自己的王妃，哼了一聲：“我謝翊寧的女兒，自然是想怎樣就怎樣。能被我的女兒看上，是那些男人的福氣?！?/p>

“至于無恙那臭小子，誰敢騙他，本王第一個打斷他們的腿?！?/p>

話雖這么說，他沉默了片刻，還是嘆了口氣，語氣軟了下來。

“不過話說回來，婋婋，只要他們將來找到的人是真心實意對他們好，能像我對你，像你對我這般。無論那人是王孫貴女還是平民百姓，咱們也都認(rèn)了，對吧？”

棠云婋握住他的手，看著海面上躍動的金光，唇角彎起溫柔的弧度：“嗯，只要他們平安喜樂，那就比什么都強?！?/p>

*

又在海上漂了一個多月，重復(fù)的景色與單調(diào)的航行幾乎磨平了最初的興奮，船上的人都有些蔫巴了。

直到這日午后，一直站在桅桿高處瞭望的九梔，忽然發(fā)出了高興的大叫：“快看，是綠松島！”

這一聲大喊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，瞬間讓整艘船都活了過來。

所有人都涌到甲板邊張望了起來。

只見遠(yuǎn)方的海平線上，果然出現(xiàn)了一片朦朧的綠色影子。

謝翊寧迫不及待地取來船上精度最好的窺遠(yuǎn)鏡，架在眼前仔細(xì)向島嶼方向望去。

起初，他臉上還帶著抵達(dá)目的地的興奮，但看著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，眉頭緊緊鎖了起來。

“不對……”他低聲自語，將窺遠(yuǎn)鏡遞給身旁的棠云婋，“婋婋，你看看，這島和九梔說的好像不太一樣?！?/p>

棠云婋接過窺遠(yuǎn)鏡，凝神望去。

鏡筒里，綠松島漸漸變得清晰起來。

白色的沙灘依舊，郁郁蔥蔥的樹林也在，但在那叢林邊緣地勢較高的地方，赫然矗立著幾座以石材搭建的堡壘式建筑。

建筑的樣式與大虞還有九梔說過的島上土著的風(fēng)格都迥然不同。

最高的一座建筑頂端之上，還飄揚著一面猩紅的旗幟，上面畫著金色的十字架和某種猙獰的猛獸。

棠云婋越看臉色越陰沉，她把窺遠(yuǎn)鏡遞給面露疑惑之色的九梔：“九梔，你來看看，這和你上次來的時候變化大不大？”

九梔接過，看完之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。

她放下窺遠(yuǎn)鏡，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：“變化太大了。上次我來的時候，日斯尼亞人只在山坡上有一個簡陋的據(jù)點。他們立了旗，但島上的土人依舊在自己的村落里生活，雙方雖有摩擦，還算共處。可現(xiàn)在……”

她深吸一口氣，指向島嶼沿岸幾處。

“那里那里，還有那里，原本都是土人最大的幾個村落，現(xiàn)在只剩下燒毀坍塌的茅屋廢墟。沿岸多了好幾個新建的哨塔，上面還有穿著日斯尼亞服飾的人帶著武器在巡邏。”

雙鯉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。

她雖然不懂軍事，但看著幾人凝重的臉色，聽完九梔的描述也察覺到了不對勁：“九梔姐姐，你的意思是這島已經(jīng)被那些人徹底占了嗎？那些原來的土人呢？”

九梔眼神一暗，語氣沉重：“要么被驅(qū)趕到島嶼深處更貧瘠的地方，要么兇多吉少?！?/p>

棠云婋點了點頭：“看這些人修建哨塔、擴大據(jù)點的架勢，是打算在此常駐，他們絕不會允許原本的島民礙事。”

雙鯉氣得跺了跺腳，咬牙道：“這幫強盜，動作可真快！”

她看向棠云婋和謝翊寧：“王爺，王妃，那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？”

謝翊寧脫口而出：“反正硬闖肯定不行。我們?nèi)耸植蛔?，對他們的火器和布防也不了解?！?/p>

棠云婋贊同地點了點頭：“沒錯，我們得想辦法摸清楚島上的具體情況。島上究竟有多少日斯尼亞人，他們裝備如何，島上的土人們現(xiàn)在又是什么狀況。”

幾人圍在一塊，商議起了接下來的計劃。

硬闖和純暗探在這個陌生的地界都不安全。

于是他們打算分頭行動。

棠云婋開口做起了安排：“既然他們以商隊之名行事，那咱們也跟他們玩玩這套。”

“我?guī)讉€人再帶上些像樣的禮物，光明正大地去拜訪，就說是來自東方大虞的商人，偶經(jīng)此地，想與他們做些交易。一來可以探探他們的虛實和態(tài)度，二來也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?！?/p>

謝翊寧皺眉抗議：“為什么不帶上我?！?/p>

“因為你要留守后方呀?！碧脑茒胼笭栆恍?。

“船上總不能不留一個主事的人吧，萬一我那邊有什么事，你也好及時來救我呀?！?/p>

“聽你的。”謝翊寧點了點頭，沒有強硬地要求跟上。

雖然直面那些日斯尼亞人很危險，但他到底不如婋婋武功高，還是不要進行無謂的爭搶了。

婋婋是女子，還是個貌美的女子，更容易迷惑對方。

他還是聽話留下來穩(wěn)定大后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