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凡在一旁聽著,心道江塵不知珍惜機會。
但也沒說什么,只是起身跟上趙衛(wèi)風(fēng)。
路過江塵旁邊時,卻被拉住。
江塵從盒中取下五十兩的銀錠,遞到賈凡手中:“賈叔,這次獵熊的事還是多虧了你周旋,這銀子權(quán)當(dāng)我的一點謝意。”
“這......趙公子已經(jīng)給過賞銀了?!辟Z凡看到銀子遞到手邊,不由吞了吞口水。
趙衛(wèi)風(fēng)的確給了賞銀,可也只是二十兩而已。
“此外,還請你跟趙公子多說說,我這馬上就成親了,哪里能舍了妻子離開.....”
賈凡搖一副了然的神色:“新婚燕爾,哪能舍得,叔懂你!”
說話時,順勢接過銀錠:“你放心,趙公子也沒那么心胸狹窄,我?guī)湍阏f說就沒事的?!?/p>
將銀錠收好,賈凡迅速跟上趙衛(wèi)風(fēng)匆匆離開了。
走出門去,立刻湊上前開口:“公子不要氣惱,畢竟即將新婚,放不下也是正常。”
趙衛(wèi)風(fēng)冷哼一聲:“虧我還以為是什么英雄好漢,誰承想就是個胸?zé)o大志得庸才,到底是山野村夫。”
“畢竟他一輩子也沒出去過,哪能看的跟公子一樣高遠?!?/p>
..................
送走趙衛(wèi)風(fēng)后,日頭西落。
江塵再次踱步到河灘旁。
聚在河灘的村民還沒散去,就端著碗,在河灘上席地而坐。
天氣已經(jīng)漸漸暖熱起來,加上兩碗熱滾滾的熊湯入肚,眾人身上都生出一股燥意。
此時,河面吹來一陣涼風(fēng),順著脖頸鉆進四肢百骸。
只讓人覺得通體舒泰,越發(fā)憊懶起來。
不知是誰先起的頭,有人扯著嗓子唱起了走調(diào)的北歌。
嗓音粗糲,與其說是山歌,更像是干嚎。
但這干嚎,卻引來了不少人呼應(yīng),一個個扯著嗓子接腔。
江有林正被簇擁在人群中央,也被推著高聲唱道:
“金甲耀,旌旗搖,渡遼水,破東獠,誓掃狼煙,還我河橋......”
這唱的是他在軍中的學(xué)的行軍歌,村中百姓大多聽不懂,卻還是極為捧場的高聲應(yīng)和起來。
月亮升起來了。
古時月似是比后世明亮許多。
整個村落被柔潤的銀輝覆蓋,進入到另一種白晝的世界。
村中孩童,正跟著江能文在河旁丟石飄。
十五六歲的少女拿出女紅,在月下織起荷包絲巾,小聲談笑起來,不知多少目光,落到江塵身上。
倒是江曉蕓獨自坐在一旁,手托著下頜望著月亮。
不知什么時候開始,已經(jīng)和村中其他女孩有些格格不入了。
江塵抬頭望著月色,尋了高處坐下,享受這難得的閑暇。
就在這時,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“喂”。
江塵回頭,只見沈硯秋正居高臨下,瞪著眼看他。
一身月白細布襦裙被月色洇得宛若仙衣,烏發(fā)松松挽成簡單的螺髻,幾縷碎發(fā)垂落,正垂到江塵的臉頰。
見江塵轉(zhuǎn)頭,沈硯秋叉著腰,氣呼呼地開口:“你都多久沒去找我了!”
江塵心中咯噔一下,賞月的心思頓時少了大半,他就說少了什么!
這些天忙著挖坑獵熊,加上沈朗叮囑成親前不宜見面。
他心中倒是惦記,可一忙起來,還真沒怎么去過。
可看著沈硯秋雙手叉腰、氣鼓鼓的模樣,他知道現(xiàn)在說什么理由都沒用了。
索性伸手一拉,將她攬進懷里。
正怒氣沖沖的沈硯秋,神色一慌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:“你......你干什么!”
“陪我賞月?!苯瓑m低聲道。
“快松開,這么多人呢!”沈硯秋掙了幾下,江塵才放開她。
沈硯秋如蒙大赦,趕緊挪到旁邊坐下。
低眉掃過其他人,確定沒人注意才松了口氣。
抬頭望著頭頂圓月,眼神也漸漸迷離,將頭靠在江塵肩上,不再說話。
三山村百姓之外,還有十幾個人圍成一圈。
為首的是干瘦的方土生,眾人手里都捧著陶碗,小心翼翼地舔凈碗里的每一粒粟米。
他們都是江田請來的短工,今天也放到了肉湯和粟米飯。
吃完后,看著河旁載歌載舞的村民,眼中的羨慕幾乎要溢出來。
“沒想到這世道,還有人能過上這樣的日子?!庇腥说吐暩袊@。
他們都是從逃難來的。
現(xiàn)在能得這片刻安寧,心中既滿足,又有種若即若離的不安感。
方土生將碗放到一旁,開口道:“其實這村子前兩年收成不好,日子也難捱的很,今天能拜山神、喝熊肉湯,都是東家安排的?!?/p>
在村里做工的這些日子,他們也早聽說了江塵的事。
對這個年輕的東家都是佩服加敬畏。
“東家是個仁善的,要是能一直留在這做工就好了......”
方土生這才放緩語氣:“東家剛剛立業(yè),現(xiàn)在正缺人手呢,早先跟我說了,今年要招十名長工,你們要是表現(xiàn)得好,說不得就能留下來了?!?/p>
眾人頓時神情振奮。
外頭世道紛亂,能有這么個安穩(wěn)吃飯的地方,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,紛紛向方土生表著忠心。
方土生早料到他們會有這般反應(yīng),又叮囑了幾句,讓他們安分些,他自會挑出合適的留下。
心里也開始思量起來。
江塵要求挑身強體壯、忠心肯干的。
但他選人,最重要的還是老實本分。
要是挑出個不省心的,到時出了事,他也得跟著擔(dān)責(zé)。
差點餓死,現(xiàn)在有了個這么個能安身立命的場所,他自是珍惜的很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
時辰漸晚,篝火旁嘶啞的北歌漸漸停了。
婦人抱著懷中的嬰兒,哼起輕柔的小調(diào)。
聲音綿長細軟,混著河水叮咚的聲響。
讓人熄了閑談的心思,只是抬頭賞月。
沈硯秋靠在江塵的肩頭,靜靜望著月色,輕聲道:“我其實每天都想來見你,但爹爹不讓?!?/p>
江塵將她往懷里摟了摟,輕笑道:“那我以后,每天日落去墻外等你,你記得出來,可別讓我在墻外喂蚊子。”
“好?!鄙虺幥镙p輕應(yīng)了一聲。
看著左右無人注意,昂首在江塵臉上啄了一下,又迅速低下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