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曉橫手里抓著個蘋果,一臉煩躁。
剛咔嚓咬了一口,眉頭直接擰成一個死結(jié)。
咬合動作牽動了胸口的傷處,疼得他齜牙咧嘴。
他這身寬松的居家服下面,是鼓起的繃帶輪廓——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人為車禍,才過去不到四天,現(xiàn)在想起來背脊還一陣陣發(fā)涼。
“林少?!?/p>
“你之前不是說,咱們只需要在一旁靜觀其變嗎?”
“這才幾天?風頭都還沒過去,現(xiàn)在貿(mào)然露頭,會不會打草驚蛇?萬一……”
呂曉橫雖然平時看著大大咧咧沒頭腦,但在這種足以掉腦袋的大事上,素來謹慎。
以前犯錯,最多是家族生意受損。
可現(xiàn)在若是一個不慎,那真是要把小命都交代進去。
那可是一個能把開國陸軍元帥逼死,然后抹除掉一切信息的通天人物!
這種人,會讓窺視他秘密的螻蟻安然活下去?
答案不言而喻,必然是雷霆手段,趕盡殺絕!
“靜觀其變?”
林楠轉(zhuǎn)過身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眼中閃著精光。
“此一時,彼一時。曉橫,現(xiàn)在的局勢,變了!”
“變了?”呂曉橫一愣,沒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看看這個?!?/p>
林楠沒有長篇大論地解釋,只是將茶幾上的手機,用兩根手指精準地滑到呂曉橫面前。
屏幕幽幽地亮著,停留在某個權(quán)威新聞客戶端的頭條推送界面。
那加黑加粗的宋體大字,仿佛帶著千鈞之力,透著一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:
【重磅!大夏科技部副部長,涉嫌嚴重違紀違法、瀆職、玩忽職守,目前正接受組織調(diào)查!】
呂曉橫猛地湊過去,瞇著眼逐字逐句地看。
突然,他瞳孔驟然一縮,啃了一半的蘋果“咕咚”一聲掉在了昂貴的地毯上,也渾然不覺。
“不對!這……這不是龔天明在龍都的那個后臺嗎?!”
身為頂層圈子里的人,呂曉橫對這些盤根錯節(jié)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再清楚不過。
龔天明之所以敢在長水如此囂張,敢搞出“龍芯一號”那種彌天大謊,甚至敢喪心病狂地動用死士當街襲擊蘇誠,底氣不就是這位龍都的大人物罩著嗎!
據(jù)說此人行事滴水不漏,在科技部經(jīng)營十多年,根基深厚得嚇人,是只老狐貍。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呂曉橫感覺自已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。
“這種比泥鰍還滑的老狐貍,怎么可能經(jīng)不起查?這才幾天功夫?說倒就倒了?”
從龔天明被抓,到今天滿打滿算也就三天!
三天時間,扳倒一個當紅的副部級大佬?
這是何等恐怖的雷霆手段?!
“不是他不夠滑,而是動手的人,能量太大了?!?/p>
林楠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,“在這個國家,當頂層意志真正降臨的時候,所謂一切規(guī)則,都可以為之讓路?!?/p>
他伸出一只手指,語氣幽幽:“有些事情,就可以特事特辦!這位副部長的落馬,明顯是一個信號?!?/p>
“信號?”
“沒錯,龔天明這顆棋子,已經(jīng)徹底變成了棄子,甚至……是一顆隨時會引爆,把棋盤都炸爛的炸彈!”
林楠盯著呂曉橫的眼睛,循循善誘:“曉橫,你換位思考,如果你是那個隱藏在最頂層的內(nèi)奸……”
“你突然得知,有一個叫龔天明的小卒,碰巧握著你叛國的驚天秘密,甚至知道你的真實身份。”
“你會怎么做?”
呂曉橫愣了一下,隨即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,讓他瞬間汗毛倒豎。
“我……我他媽一定想盡一切辦法,讓他永遠閉嘴!”
“就是這樣!”
林楠打了個響指,臉上的笑容愈發(fā)燦爛,卻也愈發(fā)冰冷刺骨。
“那位大人物,開始急了?!?/p>
“以前他不動手,是因為他篤定龔天明就算進去了,為了家人,為了自已,也不敢把他供出來!但現(xiàn)在,不一樣了!龍焱和雷神的突然介入,那位劉姓大佬的親自下場,都在告訴他——留下的時間,不多了!”
呂曉橫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,他順著林楠的思路往下想,越想越興奮:“所以……他必須在軍方或者更高級別的調(diào)查組撬開龔天明的嘴之前,把這個唯一的活口,徹底封死!”
“沒錯!但恐慌,會讓最精明的人,犯下最愚蠢的錯誤?!?/p>
林楠猛地站起身,眼神銳利如刀,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兩步。
“所以,這對我們而言,反而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!我們不需要再大海撈針,去猜那個內(nèi)奸到底是誰?!?/p>
“我們只需要死死盯住龔天明這個誘餌!”
“誰試圖接近他,誰想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……”
林楠猛地回頭,一字一頓,擲地有聲:
“誰,就是我們要找的那條大魚!”
邏輯閉環(huán),嚴絲合縫!
呂曉橫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,渾身的傷似乎都不疼了。
他一把將地上的蘋果核撿起來扔進垃圾桶,興奮地跳了起來。
“媽的!原來是這樣!”
“林少,別廢話了,你說吧,怎么干?我這就叫人,直接帶人沖進看守所埋伏他!”
“沖進去?你當是拍電影劫獄???”
林楠白了他一眼,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位紈绔,“那是市局的地盤,是石尚志的地盤!你跟石局長以前那點交情早就過時了,現(xiàn)在人家一門心思地想抱蘇誠的大腿,我們這次走老關(guān)系不僅走不通,反而會立刻暴露!”
說完,林楠彎下腰,從茶幾底下拖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。
“刺啦——”
拉鏈被猛地拉開。
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深藍色制服,靜靜地躺在里面,在燈光下泛著硬朗的光澤。
肩章、臂章、警號……一應(yīng)俱全,仿真度高到令人心驚。
不對,這就是真貨!
呂曉橫瞪圓了眼睛,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那挺括的布料,觸感冰涼而真實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
“這是我讓你爸,花了點代價才弄到的?!?/p>
林楠拿起一套扔給呂曉橫,“長水第一看守所的監(jiān)警制服,正品!另外,這里還有兩張蓋了紅章的調(diào)令,我們現(xiàn)在的新身份,是省廳下派來協(xié)助提審龔天明的‘特別督察員’?!?/p>
他一邊解開睡衣扣子,一邊淡淡道:“你爸是生意人,最懂投資。這次的機會,他也認為值得下重注。為了避人耳目弄到這兩身行頭和文件,他也花了不少力氣?!?/p>
呂曉橫聞言,拿著制服的手都沉重了幾分。
林楠已經(jīng)迅速套上了警服襯衫,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,整理著領(lǐng)口。
鏡中,那個略帶慵懶的紈绔子弟氣質(zhì)瞬間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峻、干練、甚至帶著一絲殺伐果斷的銳氣。
“而且……如果我猜得沒錯,這位大人物疑心極重,手段狠辣。”
“這種人,不會相信任何所謂的職業(yè)殺手或中間人?!?/p>
“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(guān)頭,為了確保萬無一失……”
林楠轉(zhuǎn)過頭,看著同樣在笨手笨腳換衣服的呂曉橫,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,一字一頓地說道:
“他,一定會親自出現(xiàn)在龔天明的面前!”
“我猜,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……甚至,如果我們運氣好,今天下午,就能親眼見到他!”
呂曉橫剛扣好最后一顆扣子,聞言動作一僵,只覺得一股電流竄遍全身。
他看著鏡中那個穿著警服,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已,舔了舔干澀的嘴唇,沉聲問道:
“林少……那我們,現(xiàn)在就出發(fā)?”
林楠沒有回答,只是拿起桌上的車鑰匙,按了一下。
樓下,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奔馳,閃了兩下燈。
行動,開始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