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寶勝看了他一眼，只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他再遲鈍，也己經(jīng)意識到，情況非常不對，一張巨大的網(wǎng)，正鋪天蓋地朝他罩下來。這幫人到底想干什么，他隱隱也猜到了一點，只是不敢深入去想。那己經(jīng)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，不是他能夠摻和的。只不過他因緣際會，成了博弈的犧牲品罷了?，F(xiàn)在，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寶成身上。到底有沒有拿袁寶成他們的好處，王寶勝心里有數(shù)，他不怕調(diào)查。只要不貪不摟，項目再查出什么大問題，也僅僅只是工作失誤。以后坐冷板凳是必然的，但應該沒有牢獄之災。自己沒做過的事，總也不能強加在他身上。但王寶勝多年的仕途經(jīng)驗告訴他，這個事，袁寶成不可能一無所知。他是乙方最大的承包商，別人要搞他王寶勝，撇開誰都不能撇開袁寶成。事情后續(xù)的發(fā)展，果然如他所料。袁寶成到來之后，情況變得更加糟糕。面對著工程監(jiān)理人員拿出來的鐵證，袁寶成沒辦法狡辯，只能把責任往李三第身上推?！袄钊冢銈€混賬東西，老子不是招呼過你，工程質(zhì)量必須要保證嗎？你都干了些什么屁事？”李三第果然是個愣種，脖子一梗，說道：“袁老板，你也別怪我，你給的那個價錢，就只能干這樣的活！”“價錢價錢，什么價錢？??？你嫌錢少，你當初就可以不干啊。既然接了工程，那就要按照設計要求來施工！”“你特么的，沒有那個金剛鉆，就別攬瓷器活……”袁寶成沖著李三第就是一頓瘋狂輸出，脖子上青筋暴漲，看上去非常憤怒。楊元堂插口說道：“袁老板，你到底給他是什么價格？多少錢一個平方？”“就是按照項目部的規(guī)定給的價格啊……我們簽了合同的。”袁寶成說了一個數(shù)字。“李老板，是這樣的嗎？”李三第似乎也是豁出去了，叫道：“合同是合同，實際是實際，他每個平方少我一百塊，這還怎么干？”“胡說八道，我什么時候少過你的錢了？那是尾款，工程沒干完，誰付給你??？這是規(guī)矩好吧？”“吵什么？”楊元堂喝住了他們，儼然一副“話事人”的模樣，連裝都不裝一下了?！暗降捉o了多少錢，把你們的轉(zhuǎn)賬記錄調(diào)出來看一下不就知道了？”“不過我警告你們啊，這個事情，誰都別想蒙混過關，必須查個水落石出，是誰的責任，誰就跑不掉！”“現(xiàn)在老實交代，還能爭取一個主動！”袁寶成臉色大變，李三第則是有恃無恐地冷笑。北坡護墻查出這么大的紕漏，整個工程都必須返工，損失多少錢還在其次，搞不好就要去坐牢的。李三第是個死腦筋，認死理，給多少錢就干多少活。覺得就算去坐牢，那也不應該是他李三第去。袁寶成才是第一責任人。“楊主任，我也實話實說吧，我是少給了李三第一百塊錢一方，可是我也有苦衷……”面對著咄咄逼人的楊元堂，袁寶成終于害怕了，嘆了口氣說道，邊說邊看了王寶勝一眼。此刻的王寶勝，敏感無比，當即喊道：“你看我干什么？你什么意思？我收過你一分錢的好處嗎？”“沒有……”袁寶成搖搖頭，閃爍其詞。是個人都能看出來，他這話言不由衷。要是擱在普通場合，也就罷了，關鍵今天這個場合，省政府督查室的常務副主任，副主任，兩位處長都在呢，你這個樣子，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？“不是，袁寶成，你把話說清楚！”王寶勝急了。袁寶成不吭聲。楊元堂嘿嘿一笑，說道：“王寶勝同志，你也別逼他……衛(wèi)主任，我建議啊，馬上找個地方，和袁老板好好談一談?！边@個時候，知道請示衛(wèi)主任了。衛(wèi)江南當然知道是什么原因?！翱梢浴！钡侥壳盀橹?，車益民和楊元堂這個計劃，都執(zhí)行得很順利。陽謀為表，陰謀為里。擺在臺面上的，全都是陽謀，讓人根本沒辦法反擊，甚至連防守都困難。站在客觀的立場上來說，衛(wèi)江南甚至還有點佩服。車益民這一手，很有水平，符合他省政府秘書長的身份。果然不愧是“三七主任”，腦瓜子很好使。衛(wèi)江南暫時還沒想到什么好的應對辦法。實在對方為了這一局，下的本錢有點大。當下衛(wèi)江南，楊元堂，連城玉，胡玉海一起參與了和袁寶成的談話。不能說是“訊問”。因為督查室并沒有執(zhí)法權(quán)，最多只能向袁寶成了解情況。真發(fā)現(xiàn)了違規(guī)違法的線索，需要移交給相關部門處理?！霸?，你有什么苦衷，現(xiàn)在可以講了。不過談話正式開始之前，我得提醒你。你對自己說的話，要負責任。必須保證說的都是真話?！本驮陧椖坎康囊粋€小辦公室內(nèi)，衛(wèi)江南端坐主位，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袁寶成，不徐不疾地說道。袁寶成看他一眼，欲言又止，片刻后，搖搖頭，說道：“我沒什么要說的，是我自己貪心，克扣了李三第他們的工程款。由此造成的所有后果，全都由我袁寶成負責，和其他人沒關系。尤其和王寶勝主任沒關系。他確實沒有收過我一分錢?！弊谛l(wèi)江南身邊的連城玉，嘴角浮起一絲笑容。果然做戲做全套，袁寶成深得其中三味。衛(wèi)江南問道：“袁總，你確定這個事全都是你自己的責任嗎？請你想清楚了，這可不是小事，己經(jīng)觸犯法律了。”袁寶成不吭聲，頗有點垂頭喪氣的意思。衛(wèi)江南點點頭，對胡玉海說道：“既然這樣，玉海同志，請你馬上聯(lián)系相關部門，讓他們過來接手。”“這己經(jīng)是刑事案件了！”“不是，衛(wèi)主任，還要坐牢?。俊痹瑢毘擅偷靥痤^，驚慌地說道?！肮こ虥]搞好，我重新搞一次就是了，大不了我自己賠錢搞，不至于要坐牢吧？”衛(wèi)江南就笑起來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