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紅運電視臺發(fā)表過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后，王朝陽書記來了林陽。他是來參加省委常委會的。然后，在省委小會議室外邊，朝陽書記遇到了江南主任。江南主任也是來開會的。為什么一個小小的副廳級干部，也有資格參加省委常委會議呢？因為這次的省委常委會是擴大會議。都擴大了哪些人呢？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，省兩高院檢察長和院長，紅運市市長苗國強，政法委書記林宏涯，紀委書記邱海天，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李鋼，省政府督查室主任衛(wèi)江南。這樣的擴大人員名單，不問可知，這次省委常委會的主要議題，就是討論紅運市“楊凌飛案”的處置方案。省委常委擴大會議的議題，是要事先發(fā)通知的，好讓每位與會人員心里有數(shù)，預先打好腹稿，萬一輪到自己發(fā)言的時候，可不能卡頓。在一堆省委大佬面前出洋相，那玩笑就開大了。所以這個省委常委擴大會議的議題，很多人都提前知道了。不少人心里暗暗驚訝。不明白任敬明為什么要這樣做。照理，一個案子罷了，就算這個案子造成了惡劣影響，也不至于要擺出偌大陣仗。充其量幾位相關的主要負責人開個小會，大家統(tǒng)一一下思想也就差不多啦。有些事，就該壓著，私下里進行的嘛。何必要鬧得“天下皆知”？只有極少數(shù)精通官場規(guī)則的人大致猜到了任敬明的用意。任敬明要保王朝陽。而且要以省委常委擴大會議的形式來“保”。省委常委擴大會議形成的決議，那就是組織決定，不是誰私下里打招呼。其權威，效力要高得多了。對方方面面都有個交代。不管是誰，你對這個案子的處置有什么意見，都可以在會議上公開提出來，這是每個參會者的權力。但是，如果你在會議上不提，等做出決議之后，又在底下嘀嘀咕咕，那就是不講規(guī)矩，不講紀律，隨時都有可能挨批評，甚至有可能挨處分。問題是，既然大家都己經(jīng)明白了任敬明的意思，又有誰會跳出來提反對意見呢？開會之前，任敬明肯定是和幾位利害相關的大佬預先通過氣的，大家也應該基本上統(tǒng)一了意見。不大可能在開會的時候，突然跳出來，打任敬明一個措手不及。這樣的情形，一般來說，是極少發(fā)生的。所以在會議室外邊遇到衛(wèi)江南，王朝陽底氣十足，笑得很像那么回事。都說了，在絕對的力量面前，任何小手段都是徒勞的。你衛(wèi)江南以前攜蘇秦系的龐然巨力，碾壓對手，爽得不要不要的，現(xiàn)在終于撞到鐵板上了吧？腳指頭腫沒腫?。靠瓷先?，江南主任也是神色如常，見到王朝陽走過來，立馬停住腳步，很禮貌地往一側退開一步，臉帶微笑，規(guī)矩守得很嚴。“哦，小衛(wèi)啊，你好啊……”王朝陽在衛(wèi)江南面前站定，微笑著主動向他伸出手。衛(wèi)江南立即雙手握住，客氣地說道：“朝陽書記好?！蓖醭柡苡H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背，說道：“小衛(wèi)啊，這次還真的要感謝你們督查室的同志，幫我們紅運割掉一個大毒瘤。要不然啊，楊凌飛團伙，還在繼續(xù)橫行霸道……哎呀，慚愧啊，我有點官僚了，被這樣一幫壞家伙，蒙蔽了那么長時間……”聽上去，王朝陽的道歉很誠懇，態(tài)度也不似作偽。不過衛(wèi)江南心里明鏡似的，朝陽書記這可不是真的在向他道歉，而是在為即將召開的省委常委擴大會議“定調子”。告訴所有人，這個事，我王朝陽最大的責任就是“失察”。到時候，我會向省委，向任敬明書記作深刻檢討。至于其他的，你們就別想了。今天的會議過后，我依舊還會是省委常委、紅運市委書記。在可以預見的將來，也沒人能把我怎么樣！衛(wèi)江南謹慎而又謙虛地答道：“謝謝朝陽書記表揚，我們也是接到了群眾的舉報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端倪。這次楊凌飛團伙能夠被打掉，主要還是歸功于省委和紅運市委的堅強領導。我們督查室，會一如既往的堅決貫徹落實省委省政府的指示和決策，做好我們的本職工作。”王朝陽笑哈哈的，又拍了拍衛(wèi)江南的手背，這才點著頭，一手靠在背后，昂首挺胸，走進了省委小會議室。無疑，朝陽書記在衛(wèi)江南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衛(wèi)江南這話是什么意思呢？那就是：堅決貫徹落實省委指示和決策！換句話說，衛(wèi)江南認慫了。呵呵，衛(wèi)駙馬，原來你也能認得清形式啊。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頭鐵娃呢?！敖现魅巍绷趾暄倪€想上前和衛(wèi)江南說上幾句。不料衛(wèi)江南理都不理他，同樣昂首挺胸，大步進了小會議室，將林宏涯首接晾在那里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。與林宏涯同行的紅運市紀委書記邱海天，嘴角浮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?；钤?！沒一點眼力見！你以為你是王朝陽嗎？在王朝陽面前，衛(wèi)江南不忍也得忍，人家背后那尊“大佛”嚇死個人。你林宏涯算個什么東西？小衛(wèi)剛被王朝陽“羞辱”了一頓，你就腆著個臉湊過去，人衛(wèi)江南能給你好臉色才怪了。一口氣正憋得難受呢，可不就在你身上找補回來了嗎？別懷疑，邱海天和林宏涯雖然都是王朝陽的親信，彼此之間的關系，卻十分差勁。看著林宏涯吃癟，邱海天心里頭那個舒爽！同時跟在王朝陽身后的紅運市長苗國強，卻是一臉的郁悶。特么的，“投名狀”交得太著急了呀……原以為楊凌飛出事，必定會牽連到王朝陽，所以苗國強果然下定決心向丁振國衛(wèi)江南靠攏，不料王朝陽跑了一趟北都回來，一切就都變了樣。王朝陽居然還是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刈谑形瘯浀膶氉?，屁股都不挪動半點。讓國強市長情何以堪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