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子不算大,常姑姑讓人把二樓東面的房間打通做為庫房。
她未將這里當作長住之地,帶來的東西不多,再加上住的時間不長,只有聞溪時常會送一些東西過來,但也被她耳提面命的一再提醒賣錢,他每次送得都不多,庫房本應該很空才對。
可她推開門,卻見屋子里已經(jīng)堆了不少箱子。
走近打開最近的箱籠,是一箱錦緞,往里一箱箱打開,光是綾羅綢緞就有八箱,這些衣裳以她商戶的身份是不能穿的,但是,能賣錢。
再往里,有四箱未開的原石,有一看就很貴的瓷器,有兩箱香料,兩箱好皮子,好幾箱珍貴藥材,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,朱大夫手里還有不少,擔心他把藥材賣了去換他想要的好東西,惹來禍事,她把那些一看就是皇室才有的好藥材都收來了這里。
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,加起來也有好幾箱。
蘭燼沿著剛才的路線往回走,動作很輕的將剛才打開的箱子一一合上。
小的時候隨在娘身邊,見多了各家你來我往走動時會送的物件,本以為林棲鶴送來的大差不差也是那些,沒料到他送來了這么多,并且這么貴重。
常姑姑還真是……
走出門,蘭燼轉過身靜靜看著這些箱籠片刻,關上門走到護欄前揚聲道:“常莞,過來見我?!?/p>
一聲‘常莞’,朱大夫探出頭來看情況。照棠被糕點噎著,拍著胸膛走出屋來往樓上看。聞溪偷偷打開門縫瞧著外邊。
常莞本人也是心下一咯噔,邊放下賬本快步上樓,邊迅速在心里回想最近自已干什么出格的事了,畢竟姑娘很少會喚她全名,一旦喚她全名,一定是怒了。
但直到見著人,她也不確定是什么事惹怒了姑娘,要說出格的事,她好像做了,又好像那些都不算出格,而且,她也實在不知道姑娘怒的是哪一件。
“姑娘……”
蘭燼看著她,身邊這些人,陪她最久的就是常姑姑,從最開始兩人互相支撐,到后來她被困幽州,常姑姑是她唯一能用得上的人。
沒有常姑姑,就沒有‘逢燈’。
而且常姑姑對她的好,一般的家人都做不到。
她的心里只有一樁事:逢燈。
她的心里也只有一個人:蘭燼。
在這一人一事面前,她自已都得往后排。
所以她對常姑姑一直都很放任,因為知道她不會傷害自已。
可京城這地方,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樣,來京都后接觸的這些人,無論是身份還是心眼,都絕非外邊的人可比。
蘭燼將庫房鑰匙放到桌子上,靜靜的看著她。
常姑姑立刻知道姑娘是因為什么事發(fā)怒了,頓時低下頭去。
看她這反應,蘭燼哪還能不知道她心里是有數(shù)的,心里的氣倒是散了些:“既然心里有數(shù),為什么還要收下?”
“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次次都有一一開箱查看,都很尋常,不算特別貴重,但也拿得出手。之后我看照棠和左管事挺熟了,這事就交給了她去做,當我發(fā)現(xiàn)不對的時候已經(jīng)晚了。”
蘭燼眉頭一皺,林棲鶴這是把她身邊的人心性都摸透了,給她耍心眼呢,那些零散的小物件怕不是就用來應付常姑姑的。
不過,他為什么要這么做?
看姑娘神情,常姑姑說得更加坦誠:“這東西我沒打算動,隨時可以退回去。但既然已經(jīng)收了幾回,就只能繼續(xù)收著,等時機合適了再說。而且,我也想看看,后面他還會送些什么來?!?/p>
“什么意思?”
常姑姑無奈:“姑娘至今還未看出來林大人對你別的心思嗎?”
蘭燼輕輕摩挲著尾指上的疤痕,沒發(fā)現(xiàn)嗎?其實也不完全是,她只是不能確定。
打理‘逢燈’好幾年,男女之間那點事她早就看得太多,也看明白了。
無論是結盟還是互相利用的關系,林大人對她都太好了些,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??梢f他真有什么心思吧,除了給她送東西就再無其他舉動,平時更是動不動好幾天不見面,沒有往來,就像無關的兩個人。
說他有心思,像。
說他沒別的意思,也說得過去。
蘭燼問:“你想做什么?”
“我不敢有別的想法,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對姑娘有心,若有,從他送來的東西是能看出來的?!?/p>
“那你看出什么來了?”
常姑姑搖頭:“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取頭上的簪子給您做信物,之后送來的東西都沒有特別的意義,就連頭面首飾都沒有??扇∠伦砸杨^上的簪子為信物,就已經(jīng)很不一般,這發(fā)簪有特別的意義,通常只送發(fā)妻。我是過來人,總覺得有些不對,所以才……”
送簪子竟然還有這個意思,蘭燼揉了揉太陽穴,她平時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頭,所以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,那,林棲鶴知道嗎?
蘭燼有些明白常姑姑的用意了,并且自已也有些想知道這個答案。
“東西都不能賣?!?/p>
“肯定不賣,我心里有數(shù)著?!背9霉檬钦l啊,最了解姑娘的人,一聽姑娘這語氣就知道這一關過去了,頓時就得寸進尺:“那,以后還收嗎?”
“收著收著突然不收了反而會讓他多想,繼續(xù)收著吧,單獨劃塊地方放著?!?/p>
“是?!?/p>
“姑姑,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但這樣的事以后不能再有?!碧m燼提醒她:“再有下次,我不會再留你在我身邊了。”
常姑姑蹲身行禮:“是我思慮不周,再不會有下次了?!?/p>
蘭燼拉住她的手起身:“不必操心我的終身大事,那并不是我人生中一定要經(jīng)歷的事,那也并不一定會是件愉快的事是不是?”
常姑姑想到自已經(jīng)歷過的事,最終點頭應是。
她確實存了私心,姑娘已經(jīng)十九,卻無人操心她的婚事,她卻把這事放在了心底。
臨驍對姑娘有意,她也曾想過待一切塵埃落定,姑娘能有臨驍陪伴在側也不錯,反正臨驍萬事聽姑娘的,總不敢對姑娘不好。
可來了京都,她見到了能與姑娘并肩的人,心里不免就存了些期盼。
姑娘這樣性子的人,還是得有一個和她一樣厲害的人在身邊才好。
不過如果姑娘無意,那自然是聽姑娘的。
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