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言語,滿堂靜。
今日來大皇子府赴宴的朝臣眾多,此時無人敢去看皇上的臉色,但無不在心里贊林棲鶴有種。
他不指向某一個娘娘,而是指向所有娘娘,若此次賢妃娘娘毒害林夫人無罪,那以后,其他娘娘是不是也可以毒害其他的臣婦?
朝堂之上派系爭斗牽系著皇子,自然也就牽系著后宮,哪一派后面都能扯個娘娘出來,若今日賢妃無罪,豈不是說以后都可以這么干?
那……臣婦還有活路嗎?
皇上今日若不能給個交待,那今后誰還會真心為皇室賣命。
以一已之力,不分派系的把朝堂上所有人都卷了進來,并且還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他,林棲鶴這一招實在高明。
皇帝的臉色當(dāng)然不好看,他沒想到林棲鶴這次會這么強硬。這些年,那小子就是一頭老牛,能干,還從不叫苦叫累,忍下來的事,受過的委屈不知凡已,從未聲張過半句,讓他幾乎都要忘了,這小子少年狀元,氣性其實不小。
他這擺明了就是在撒氣,賢妃對他的夫人下手,他不打算忍著,就像這些年無論賢妃怎么拉攏,他都始終沒有多給賢妃面子,但凡心性弱一點,都早被賢妃拉攏了。
他們兩方早就撕破臉了,只是如今擺到了明面上來。
這樣也好,經(jīng)這一遭棲鶴絕不可能倒向老四。
皇帝給自已順了氣,說話仍然帶著氣,但臉色已經(jīng)不像之前那么難看了。
“皇子犯事尚與民同罪,娘娘更不可能例外。讓他守好他的夫人,朕一定會給他一個交待。”
則來公公應(yīng)是,退著離開,出了屋才發(fā)現(xiàn)大熱的天卻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一眾朝臣也看得明白,這番對峙,林棲鶴占了上風(fēng)。
已近黃昏,大皇子府仍然圍得鐵桶一般,許進不許出。
太醫(yī)院幾人被樞密院層層守著,皇上接連派人來催,大皇子更是親自過來了好幾趟,在這高壓之下,終于制出了解藥。
經(jīng)由樞密院和大皇子的人一路跟隨,眼睛不敢稍移,左立親自捧著這碗藥將這碗藥送到門口,由照棠親自接了送進屋,蘭燼終于順利喝下了朱大夫準(zhǔn)備的那碗藥,沒多會便悠悠轉(zhuǎn)醒。
一睜開眼睛,鶴哥的臉便映入眼簾。
向來把自已打理得板板正正的人,這會面容憔悴,胡茬都冒出來了,衣衫更是皺皺巴巴,完全不像平時雅致從容的他。
她抬起手來,林棲鶴配合著把臉湊近,讓她摸到自已的臉。
“我昏睡了很久?”
有氣無力的聲音讓林棲鶴倍感心疼,他的瑯瑯就該未語先笑,精氣十足才對。
“還好,一個下午。”
“你這樣子,我還以為已經(jīng)是第二天了。”蘭燼沒什么力氣,她選擇在可控范圍內(nèi)冒險,雖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,但一定會吃點苦頭,就比如現(xiàn)在,呼吸都扯得心口疼。
她忍著,讓自已看起來像沒事人一般和鶴哥說話。
她理虧,但這事若和鶴哥說,根本不會有商量的余地。
她都吃苦頭了,當(dāng)然關(guān)心結(jié)果,輕聲問:“如何?”
“后面的事我來,會讓你達成目的,你好好歇息。”
蘭燼聞言真就放心的閉上了眼睛,這時候只是睜著眼睛她都覺得費勁。
林棲鶴回頭吩咐:“夫人醒了,快把御醫(yī)請來?!?/p>
五個御醫(yī)全都過來了,一一把脈之后皆是大喜,領(lǐng)頭的行禮道:“大人放心,夫人身體里的毒性已經(jīng)解了大半,只需按這個方子再服用幾劑藥就能全解?!?/p>
這話一出,所有人的面上都有了笑容。
林棲鶴回頭揚聲喊:“則來公公在外邊嗎?”
則來公公都快等不住了,聞言忙應(yīng)聲:“咱家在此?!?/p>
“勞公公向皇上稟報,我夫人醒了,毒性半解。”
則來公公大聲應(yīng)是,走得飛快,回報了幾次消息,這次總算是好消息了。
大皇妃要顧一大屋子的女眷,但也一直讓人留意著這邊,得了消息就立刻趕過來,和則來公公擦身而過,跨過門檻就問:“醒了嗎?”
屋里也不知是誰回了一句:“醒了。”
屋里人多,大皇妃直接就道:“這么多人反倒擾了林夫人清靜,都出屋去?!?/p>
眾人一一告退。
大皇妃也將自已的人揮退了,屋里就剩下他們?nèi)恕?/p>
有照棠守在門口,就是皇上來了都會不管不顧的嚎一嗓子,幾人也可以放心說話。
大皇妃一開口就先罵了兩句:“真是膽大包天了你,怎可拿自已的身體去下注?!?/p>
“我都計算著的,不會把自已填進去。”說著這話的時候,蘭燼略有些心虛的悄悄握住了鶴哥一根手指:“我都以身入局了,必須得有收獲?!?/p>
大皇妃看林棲鶴一眼,道:“你家林大人已經(jīng)把這事推到一定的高度了,賢妃這回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,不過今日之后,你們就算是明著撕破臉了,她畢竟是四妃之一,還有個四皇子傍身,你今后要更小心謹慎些?!?/p>
蘭燼點點頭:“我什么都不做她也不會放過我,與其被動挨打,不如放到明面上來,她反倒要顧忌幾分?!?/p>
看鶴哥一直不說話,蘭燼心虛的晃了晃他的手。
林棲鶴再生氣也不舍得晾著她,道:“你布下的局,我來收?!?/p>
蘭燼精力不濟,本就是在強撐,聞言就知道這一關(guān)算是過了大半了,鶴哥后面再和她算賬也要泄了勢頭。
不過:“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點……”
林棲鶴只一聽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,有心攔著讓她歇歇,可最終他也忍住了,他不能將瑯瑯當(dāng)成尋常女子,她的每一個主意,她一個想法,都是有用的。
“你說。”
大皇妃也凝神等著她接下來的話。
“我成親兩月了,若因中毒滑個胎,在情理之中吧?”
林棲鶴光是聽到這一句就難受得好像整個天地都昏暗無光了,他知道瑯瑯不可能會有孕,可他聽不得這樣的話。
他在這世間,已經(jīng)沒有血脈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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