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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修橋補(bǔ)路無尸骸

娘我真的舍不得你,我真的太愛你了,我永遠(yuǎn)永遠(yuǎn)愛你?!?/p>

清河縣,文廟街,盧家小院。

一大清早,院子里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哭嚎。

小石頭死死抱著李氏的大腿,小小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,鼻涕眼淚糊了滿臉。

李氏被她抱得寸步難行,臉上滿是無奈,伸手想把她扒拉下來,卻怎么也扒不動。

“好好好,娘知道了?!?/p>

小石頭聞言,抱得更緊了,哭喊聲又高了幾分。

“娘,我永遠(yuǎn)永遠(yuǎn)愛你!”

一旁的屋檐下,鄭寧抱著胳膊,看著這出母女情深的戲碼,終究是沒忍住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
“哭,你哭也沒用,哭也要去私塾被夫子打手心?!?/p>

小石頭一聽這話,哭得更大聲了。

“娘,我舍不得你,不想和你分開!”

小石頭試圖喚醒李氏的母愛。

李氏狠狠瞪了鄭寧一眼,好不容易快把這小祖宗哄出門了,又快被這丫頭給攪和黃了。

蹲下身,耐著性子對小石頭說:“你乖乖去私塾,哥哥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,還不用娘送呢。在私塾乖乖聽話,下課了,我讓你爹來接你。”

李氏真懷疑這丫頭是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,怎么和璘哥兒截然相反。

小時候的璘哥兒多懂事啊,完全不用自己操心,怎么到小石頭這里,就這么犟??!

腦筋光長到?jīng)]用的地方去了。

小石頭抽抽噎噎,剛想再說些什么。

這時,里屋的門簾一挑,沈春芳從屋內(nèi)走了出來。

手里還提著個鼓鼓囊囊的行囊。

李氏見狀,有些意外:“夫子,您這是要出門啊?”

以往夫子也會時不時出去一趟,有時候一走就是好幾天,李氏也習(xí)慣了,只是順嘴問一句。

沈春芳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嗯,去一趟常州府?!?/p>

常州府,臨安府的鄰府,也是江南道有名的產(chǎn)糧大區(qū)。

李氏沒多想,只當(dāng)夫子是去訪友,眼下最要緊的,還是先把自家這個小哭包送走。

沒有再多問,一把將還掛在自己腿上的小石頭拎了起來,也不管她如何哭嚎,拉著就往院門外走。

院子里,終于恢復(fù)了安靜。

鄭寧看著沈春芳手里的行囊,心里泛起了嘀咕。

這老頭,又要搞什么名堂?

沈春芳沒有理會鄭寧的目光,將行囊放在院中的石桌上,又轉(zhuǎn)身回了屋。

不多時,又走了出來,手里多了一封信。

他將信遞給鄭寧。

“若是有臨安府的加急信件,或是有人持信物上門,就把這封信交給他?!?/p>

鄭寧接過信封,入手很薄,上面沒有寫收信人,也沒有落款,就是一個光禿禿的信封。

她捏了捏,里面似乎只有一張紙。

“知道了?!编崒庪S口應(yīng)下,把信收進(jìn)了懷里。

沈春芳交代完便不再多言,提起石桌上的行囊,徑直走出了院門。

鄭寧站在原地,看著沈春芳的背影,總覺得這老頭這次出門,和以往不太一樣。

……

與此同時,臨安府,半畝園。

盧璘站在臨安府的輿圖前,已經(jīng)整整一夜了。

這張新的輿圖,是自強(qiáng)社的生員們花了一天時間,根據(jù)打探來的消息,重新繪制的。

上面用朱筆和墨筆,密密麻麻地標(biāo)注了各種信息。

四大米行的鋪面位置,三家大錢莊的東家背景,乃至府衙里哪個師爺和哪個糧商是親戚,都標(biāo)注得一清二楚。

陸恒推門進(jìn)來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盧璘一動不動站在輿圖前的背影。

他放輕了腳步,將手里的一碗熱粥和一碟小菜放在桌上。

“琢之,吃點(diǎn)東西吧,你都一天沒合眼了?!?/p>

盧璘沒有回頭,目光停留在輿圖上漕幫的位置。

“胡一刀那邊,有消息了嗎?”

陸恒嘆了口氣,表情有些挫?。?/p>

“我托了家里的關(guān)系,想遞帖子拜訪,結(jié)果帖子送進(jìn)去了,人卻連漕幫的大門都沒進(jìn)去,就被打了出來?!?/p>

“對方傳話了,說漕幫的胡二當(dāng)家,最不見讀書人,尤其是我們這種剛考上功名的酸秀才?!?/p>

說實(shí)話,這個結(jié)果在陸恒的意料之中。

胡一刀此人,在臨安府也是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。

本是讀書人,屢試不第,心灰意冷之下,投了漕幫。

從一個最底層的賬房先生,憑著一股狠勁和毒辣的手段,硬生生爬到了二當(dāng)家的位置,深得漕幫大當(dāng)家趙天南的信任。

這樣的人,心態(tài)早已扭曲,最是痛恨自己曾經(jīng)的身份。

想說服他,無異于癡人說夢。

“琢之,要不....我們還是換個路子?”

陸恒試探著開口:“漕幫大當(dāng)家趙天南,貪財好色,并非無懈可擊。我打聽到,他在城南養(yǎng)了一房外室,視若珍寶……”

“不必?!?/p>

盧璘轉(zhuǎn)過身,搖了搖頭:

“子毅,你覺得,這世上什么樣的人,最恨為富不仁的貪官污吏,最恨囤積居奇的奸商豪紳?”

陸恒一愣,不明白盧璘為何突然問這個。

他想了想,回答道:“自然是...被他們欺壓的尋常百姓。”

“不對?!?/p>

“是曾經(jīng)想成為他們,卻沒有成功的人。”

陸恒的腦子飛速轉(zhuǎn)動,咀嚼著盧璘這句話。

曾經(jīng)想成為他們,卻沒有成功……

這說的不就是胡一刀嗎?

一個屢試不第,進(jìn)不了官場的讀書人。

一個想經(jīng)商,卻沒有本錢,只能給黑道當(dāng)師爺?shù)穆斆魅恕?/p>

這種人,對官僚和富商的恨,遠(yuǎn)比普通百姓要來的更加刻骨,更加猛烈。

那份恨里,摻雜了嫉妒和不甘。

“所以這就是琢之說的心里有火的人嗎?”

陸恒瞬間明白了盧璘的思路。

“琢之,你的意思是....胡一刀,可以為我們所用?”

盧璘糾正道:“不是用,是合作?!?/p>

“他有他的訴求,我們有我們的目的。只要能找到共同的利益,這生意,就能談?!?/p>

盧璘說著,從一旁的書案上,拿起一張剛剛寫好的拜帖。

“明日,你再去一趟。”

“把這個,親手交到胡一刀手上?!?/p>

陸恒接過拜帖,低頭一看,只見拜帖的封皮上,龍飛鳳舞地寫著八個大字。

“殺人放火金腰帶?!?/p>

“修橋補(bǔ)路無尸骸?!?/p>

陸恒的眉頭一跳。

“我……我這就去安排!”

陸恒再無半分猶豫,拿著拜帖,轉(zhuǎn)身便快步離去,臉上滿是亢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