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王妃用過飯后就離開了。
雷鳶也回到雷鷺的院子里。
鳳名花往日里吃過午飯都是要在屋子里走上百余步的,今天自然也不例外。
從窗外傳來砰的一聲,鳳名花被嚇了一跳。
丫鬟連忙出去看,回來稟告道:“是廊下花架上的花盆掉下去摔碎了。”
“好端端的又沒有風(fēng),怎么會掉下去呢?”袁婆子道,“把管花的叫上來?!?/p>
她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察覺到鳳名花臉色不善。
作為鳳名花的心腹,自然將她的脾氣摸得清楚。
其實在這之前她就知道鳳名花心里憋著氣,只是不知道會發(fā)作在誰身上。
管花的媳婦被叫了進(jìn)來,臉漲得通紅,手足無措地解釋道:“縣君,那花盆是被貓給弄倒的,也怪我沒看住?!?/p>
因為快到重陽節(jié)了,鳳名花所住的院子里擺滿了各種名貴的菊花。
擺在廊下花架上的更是尤為稀有的品種。
實則出了這樣的事,也怪不得管花的人,貓那東西誰能看得住呢?若是一般人,這件事也就輕輕放過了。
可鳳名花不一樣,尤其是她心不順的時候,伺候她的人真是動輒得咎。
“又是那個畜生!”鳳名花的語氣里蓄滿了憤怒,就像是陰云密布中泛起的隱隱雷聲。
那媳婦連忙跪在地上,大氣也不敢出,她知道鳳名花罵的是雷鷺的貓兒胡哨,但這次闖禍的并不是它,而是庫房里養(yǎng)的一只捉老鼠用的貍貓。
但她連解釋也不敢,只希望鳳名花不要遷怒到自己身上。
“縣君息怒,跟那畜生犯不上的?!痹抛觿竦溃熬彤?dāng)那花兒替咱們府擋災(zāi)了。”
那媳婦聽了也忙說:“是啊縣君,碎碎平安,歲歲平安?!?/p>
鳳名花忽然間變得怒不可遏,她將手邊的茶盞扔出去,正砸在那媳婦的額頭上。
茶盞摔到地上碎了,紫紅色的血一下子涌出來,那媳婦本能地伸手去捂,血卻流得越發(fā)洶涌。
“下賤的胚子!輪得到你來教訓(xùn)我?!”鳳名花指著那媳婦破口大罵,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嘴臉,還到我跟前來賣弄!”
“縣君息怒,縣君息怒!奴婢錯了,奴婢不應(yīng)該胡說,”那媳婦嚇得胡亂磕頭,血更是弄得到處都是。
“那一盆菊花要幾百兩銀子,連帶著花盆都是官窯的。便是把你的骨髓吸出來賣也還不清!賤骨頭爛命,不知羞恥!”鳳名花只管一味罵去,也不管那媳婦的死活。
在此情形之下,就連袁婆子也不敢出聲勸解。氣頭上的鳳名花,和發(fā)狂的老虎沒什么區(qū)別。
一屋子的人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大氣都不敢出,鳳名花一通喝罵,根本不管那媳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。
只等她罵夠了,貼身婢女才連忙遞上一盞溫茶。
那媳婦跪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“拖出去!別在我跟前礙眼?!兵P名花的氣出得差不多了,語氣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激烈。
立刻就有人上前架著那媳婦的手臂將人帶了出去,隨后又有人手腳麻利地清理地上的血污和水漬。
“快叫碧煙姑娘過來?!痹抛拥?,“縣君方才動了氣,得趕快調(diào)理才行?!?/p>
“沒有一件順心的事!到處都有添堵的?!兵P名花不知想起了什么,又變得怒氣翻涌了。
“縣君是不是在生氣雷家四姑娘口無遮攔的事?”袁婆子知道,要想讓鳳名花消氣,還得找出讓她生氣的緣由才成。
“你也聽見她說那話了,好個小賤人,真是伶牙俐齒?!兵P名花見袁婆子點出了自己的心病,索性也就攤開來講,“他們雷家人沒一個好東西!雷家軍的糧草還得再往后延一延,叫他們多喝幾天西北風(fēng)!”
正說著碧煙走了進(jìn)來,一見鳳名花的臉色便說:“縣君可是又生氣了?這幾天才將養(yǎng)好些?!?/p>
說著便上前給鳳名花推拿按揉穴位,鳳名花只覺得胸膈之間有股氣逆上來,連著打了幾個嗝兒,覺得身上輕快多了。
“不是老奴多嘴,那雷家的四姑娘實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?!痹抛诱f道,“怎不知縣君您勾勾小指頭就夠他們家喝一壺的了?!?/p>
“說的是啊!在我的家里還想給我下菜碟兒,真是讓她成精了?!兵P名花冷笑,“我非給這小妮子點顏色瞧瞧不成,讓她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。”
“若要收拾她還不容易?”袁婆子覷著眼睛笑了起來,“也不必動刀動槍的,只需要……”
袁婆子之所以能成為鳳名花的心腹,一是她善于揣摩心思,二是壞心眼多,能出一些壞主意。
當(dāng)即她在鳳名花跟前低聲說了幾句,只見鳳名花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。
最后說道:“你的這個主意不錯,就這么辦吧!她好歹也是侯府的女兒,臊一臊她的面皮,就算是給她教訓(xùn)了?!?/p>
“縣君放心,這事兒交給老奴去辦。管教她以后不敢在您面前造次?!痹抛拥臉幼踊蠲撌且恢辉谥魅四_邊搖尾諂媚的老狗。
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。
借著雷鷺脾胃虛弱的由頭,惠媽媽等人就在這院子里弄了個小廚房。
下人們吃飯還是從大廚房里拿,但雷鷺雷鳶姐妹兩個以及她們貼身侍奉的人都在小廚房里自作自吃。
花生走進(jìn)來,手里捧著一只小匣子,說道:“四姑娘,這是碧鳶姑娘叫人給你拿來的?!?/p>
“是什么東西?”雷鳶正陪著雷鷺嗑瓜子,隨口問道。
珍珍接過來打開,有些納悶道:“這里頭是兩味藥材,當(dāng)歸和蓮心?!?/p>
“碧煙送這東西來是什么意思?”雷鷺吐了一口瓜子皮道,“你也沒生病呀!”
“當(dāng)歸、蓮心……”雷鳶隨即明白,“她這是向我遞口信呢,叫我當(dāng)心。”
“怎么?難道有人要算計咱們姑娘?”豆蔻一聽就急了,“這家人真不要臉!”
“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?”雷鳶絲毫也不緊張,反而笑了,“我倒想領(lǐng)教領(lǐng)教這鳳縣君道行有多高。”
“可咱們現(xiàn)在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呀。”珍珍也有點兒害怕,“萬一她要動粗……”
“別自己嚇自己,該吃吃,該喝喝,等事情到了跟前再說?!崩坐S興致極好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