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安玉也嫌太皇太后摔奏折的聲音吵,但他如今的職位是中常侍,職責所在,自然不能跟虞花凌這個如今的御前行走,沒有明確分工,將來的監(jiān)察司使比,只能當看不到,聽不到。
直到太皇太后拿起一本奏折,閱過后,眉頭緊皺半晌,卻沒摔奏折,而是看向他,“李常侍?!?/p>
李安玉放下手邊分揀的折子,“太皇太后請吩咐。”
太皇太后將奏折遞給他,“你祖父的折子,哀家今日還想著,他的折子,什么時候到,沒想到,已經(jīng)到了,你自己看吧!”
李安玉伸手接過折子,打開,一目十行看過后,面無表情。
皇帝好奇,“隴西李公的折子嗎?說了什么?”
李安玉將折子遞給皇帝。
皇帝接過,閱讀上面的內(nèi)容,睜大眼睛,“李公奏請朕收回圣命?說你已有婚約?是自幼所定?這……”
他看向太皇太后,心想著,若是李安玉已有婚約,那李公還將他送給皇祖母?難道說,送給皇祖母之前,這婚約沒解除?還是說,李公覺得,一個婚約不礙事兒?畢竟,皇祖母也不能一輩子拴著李安玉不娶妻。
這可真是……
李安玉平靜道:“臣不知婚約?!?/p>
皇帝疑惑,“可是李公言之鑿鑿,說你自幼定有婚約,還是巨鹿魏氏,你母族的表妹,魏五小姐魏棠音。”
李安玉依舊平靜,“臣在家時,母親確實提過外祖家的表妹,但祖父并未定下?!?/p>
皇帝見李安玉否認,看向太皇太后。
太皇太后詢問:“是否是近期所定,你并不知?”
她剛剛在看到奏折時,第一時間想到的是,若真有定親,應(yīng)是近期所為,她查李安玉時,并未聽說他自幼訂婚,與李公協(xié)議時,雖未曾約束婚約一項,但彼此心照不宣,隴西李氏既然將人送入皇宮,自然就是她的人,要聽她的安排,不會給他定下婚約。
除非,是在聽聞賜婚入贅的圣旨后,不想李安玉脫離李家,暗中與巨鹿魏氏,達成了協(xié)定,速速定下了婚約,然后再將這本奏疏,送到她面前。
好一個老狐貍!
李安玉也想到了,這是他祖父能在沒有法子后,對他用出的手段。
巨鹿魏氏與隴西李氏幾代姻親,他姑祖母嫁入魏氏、他母親出自魏氏,祖父因他才華出眾,對他的婚事打算再等等,多加考量一番,故而在魏家通過母親提及時,并未定下。如今若他祖父覺得已掌握不住他,不想讓他徹底脫離家族,求到魏家,魏家與李家多年姻親,互惠互助,念著情分,自然也要幫著一把。
他心里冷嘲,到了這般境地,祖父還真是不放過他。
他對太皇太后面無表情道:“總之臣在離開隴西來京前,身上并無婚約,祖父所說的婚約,臣不會認。太皇太后若是有疑問,可以問祖父,與臣無關(guān),臣如今是縣主的人?!?/p>
他不止一次覺得,是虞花凌的人,真是太好了,這個自己死抓著死皮賴臉強求來的未婚妻,是他出生至今做的最正確的決定。
太皇太后點頭,對皇帝道:“宏兒,你怎么看?”
元宏自然向著虞花凌和李安玉,“皇祖母,既然李常侍說不知婚約,那就是來京前不曾有。若是近期定下,李常侍不知,那便不作數(shù)?!?/p>
太皇太后點頭,對一旁問:“縣主呢?哪里去了?喊她過來?!?/p>
萬良立即說:“縣主出去了,奴才這就去喊。”
他匆匆跑了出去,見虞花凌墊著墊子靠坐在御書房外的廊柱上,離的還不近,顯然是躲的遠遠的,他連忙喊,“縣主,太皇太后喊您。”
虞花凌扭頭看來。
萬良招手,“您快些吧!”
他心想,出事兒了,您的婚事兒,怕是要有波折了。
虞花凌收起研究了幾頁的《半佛書》,慢條斯理地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擺,向御書房走來。
萬良瞧著她的慢動作,心想可真不急,難道有本事的人,都是這樣?與尋常人的性子相比,就是忒特別。
虞花凌來到門口,萬良親自挑開簾子,請她入內(nèi),見她進去時,依舊慢條斯理,十分佩服。
太皇太后示意皇帝將李公的奏折遞給虞花凌,“這本奏折,是隴西李氏李公所奏,哀家覺得,應(yīng)該也拿給你看看?!?/p>
虞花凌心想,肯定沒好事兒,她伸手接過,看罷后,心里嘖了一聲,問李安玉,“你竟然還有自小定下的婚約?”
是誰跟她信誓旦旦地說,他們兩個可以試試相處?本著一生良緣,百年好合的心,走下去?就是這么走的?半途殺出來個自小訂婚的婚約?
李安玉解釋,“我來京前,身上并沒有婚約?!?/p>
他這么一說,虞花凌便懂了,都是聰明人,想不懂都不行。她又嘖了一聲,“看來李公,是覺得對你還不夠人盡其用,不放過你啊?!?/p>
她將奏折掂了掂,“李公這人,怎么就人心不足蛇吞象呢?太皇太后對隴西李氏不薄了吧?他竟然還拿婚約來栓人?!?/p>
她看向太皇太后,“當初您沒有就婚約一事,防患于未然?”
這話說的直白了些,懂的都懂。
元宏實在想捂住耳朵,奈何不能,他只能裝聽不懂。
太皇太后在元宏面前,雖然會掩飾,但也知道,這么多年,若想瞞住這個她教導(dǎo)長大的孫子,連一絲風聲都不透出,自然不可能,不過就算他知曉,她也不在意,反正他不敢鬧到她的面前,畢竟,她所作所為,都是為了大魏江山,若無她,這皇位上坐的人,肯定不是他。
太皇太后道:“哀家是召李六公子入京陪陛下讀書,怎會干涉他的婚事兒?自然沒有防患于未然?!?/p>
她壓根就不在乎想要的男人娶不娶妻,生不生子,當然,對于李安玉的想法,那時也只是想著,先把人弄到手再說,她拿了那么重的利,換取的人,隴西李氏既然跟她達成協(xié)定,不會不開眼地給她找不痛快,他的婚事兒,心照不宣的以后要她點頭同意的。絕對不會現(xiàn)來這么一出。
之所以來這么一出,顯然是因為她將人轉(zhuǎn)手給了虞花凌,若只是賜婚,自然不會有這事兒,因為是入贅,切割掉了李安玉與隴西李氏的牽連,才讓李公急了。
但又不好明擺著找她要回人,畢竟到手的利,是實打?qū)嵉模]西李氏不可能吐出來,只能迂回來這么一出,從當初協(xié)定上沒明確但心照不宣的事情上做文章。
她沒想到自己會將人給虞花凌,自然也沒想到,李公會來這么一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