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淵果然早就知道她寫話本!
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股熱意“轟”地涌上來,整張臉漲得通紅無比。
“但也實在可愛?!敝x淵補充了句,捏了捏她白里透紅的面頰。
沈藥咬了下唇瓣,抬眸嗔怒:“你果然早就知道我寫話本了!”
謝淵眉眼含笑:“倒也不全是?!?p>沈藥瞅著他。
謝淵深深看她一眼:“我不僅知道你寫話本,還知道你就是真正的青山湖主人。”
沈藥:?。?!
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雙眼,說話都有點兒不順暢了:“什么?這……這怎么可能?你知道?你、你怎么知道的?”
一咬牙,惡狠狠地瞪過去:“你讓你的暗衛(wèi)查我!”
“怎么可能?”
謝淵一臉無辜:“我是猜到的?!?p>沈藥將信將疑:“猜到的?這也能猜到?”
謝淵嗯了一聲:“首先,你的字跡,和青山湖主人的手稿字跡,幾乎一模一樣?!?p>沈藥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。
她這一手字啊……
“其次,《琳瑯記》中有些故事,寫得很像你和謝景初?!?p>“后來,東宮大婚,插畫師良工出現(xiàn)得著實巧妙,事后,只有你與和他私下見過一面?!?p>以及其他諸多細節(jié),謝淵并未一一列舉。
這些,便已是很足夠了。
謝淵看向沈藥,她仍捂著臉沒吭聲,掌心沒有覆蓋到的耳根以及脖子,都泛著淺色的紅暈。
謝淵笑道:“原本我知道你臉皮薄,會害臊,沒打算直白地告訴你,但剛才你警告了我,我也只好實話實說。”
沈藥分開手指,透過指縫瞅他。
謝淵心尖發(fā)軟,放柔了嗓音:“藥藥,我告訴你這些,沒有任何別的意思。恰恰相反,我覺得寫話本很好,是你才華的體現(xiàn)。你的話本也寫得極好,情節(jié)動人,文采斐然。《琳瑯記》是皇兄特意送給我,讓我看著學習的。你看,連一國皇帝都覺得你寫得好,認為其中頗有智慧?!?p>沈藥頓了頓,似乎呼吸都停滯了半拍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突然覺得,被人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寫話本這件事,好像也沒那么糟糕。
她慢慢地放下手,露出完整的面龐。
燭光下,她眼眸濕潤,唇色嫣然,羞怯之色尚未散盡,卻也正因此,更顯得楚楚動人。
謝淵目光愛憐,摸了摸她的臉,又道:“至于皇后,她這個人,其實很好看透?!?p>沈藥抬眼,“真的?”
謝淵不疾不徐,說道:“柳家世代簪纓,是累世的高門望族?;屎蟪錾磉@樣的世家,又是長房嫡女,身份尊貴無比。她從小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飽讀詩書,一言一行都被作為天下女子典范來培養(yǎng),眼界、心氣都極高。后來皇兄登基,為穩(wěn)定朝局,意在拉攏世家舊臣,便迎娶了她。因此,她一出嫁、一進宮,便是一國之后,母儀天下。這是世間多少女子窮極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尊榮。更別說,她入主中宮后,生下的兒子,自然而然便成了東宮太子,一國儲君。她的女兒,亦是皇兄最寵愛的公主。她這一生,花團錦簇,順遂無比?!?p>沈藥微微點頭,“所以,皇后自信,穩(wěn)重,無論面對誰,喜歡的、或是討厭的,都能露出恰到好處的慈祥笑容?!?p>因為她站在云端,俯視眾生,覺得其他人或許可憐,或許可笑,但都不值得她真正動怒,失了身份。
“對,藥藥一點就透?!?p>謝淵笑了一笑,又道:“不過,她也有她的不如意?!?p>沈藥疑惑:“什么?”
謝淵道:“皇兄娶她,是出于政治考量,敬重她,也給予她皇后的尊榮與權柄。但是,皇兄對她,并無多少男女之間的真情。退一萬步說,皇后或許想得通,在權力面前真情微不足道,但這終究是一根刺,埋進她心里,時不時疼一下?!?p>頓了頓,“另外更叫皇后發(fā)愁的,還有一個柳家?!?p>“柳家有什么值得發(fā)愁的?”
謝淵勾了下唇角,“誠然,柳家祖上確實出過許多名臣大儒,門第顯赫。但如今的柳家,早已今非昔比。明面上依舊光鮮亮麗,但是內里早已千瘡百孔。族中各房內斗嚴重,彼此傾軋。子孫后代更是青黃不接,大多在金玉堆里被養(yǎng)廢了、長歪了,連課業(yè)都常常隨手丟給書童小廝代筆,自己則流連花叢,醉生夢死?;屎笙胍S持柳家的體面,就必須將柳家子弟推上重要的官職,讓他們參與朝局。奈何柳家子孫資質平庸,不堪大用,皇兄卻是更看重才能而非家世,皇后難免感到無能為力?!?p>說到這兒,謝淵舉了個例子,“先前我出了事,皇后便推舉了她的侄子意圖在軍中接替我的位置,但他上任沒多久便惹出一堆爛攤子,軍務懈怠,惹了一堆爛攤子,最后還是我給收拾的。那件事,皇兄每次說起來都很不高興?!?p>沈藥恍然地點著頭。
“皇后極其看重臉面,”謝淵總結道,“誰讓她不痛快,折了她的顏面,她必定會想方設法,加倍地讓對方也不痛快。而她最慣用、也最喜好的手段,便是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?!?p>沈藥眼眸驟然微亮,“這么說,上次我借用青山湖主人一事,讓顧棠梨和東宮出了好大一個丑,現(xiàn)在皇后知道了我寫話本,一定也會用類似的方法來對付我,她肯定想讓我也嘗嘗顏面掃地的滋味?!?p>謝淵眼中滿是贊許:“很聰明。藥藥,你小時候在學堂,功課是不是一向很好?”
沈藥吐吐舌頭:“沒有……我小時候可討厭聽夫子講課了,一般不是逃課,就是打瞌睡。夫子總對著我直搖頭?!?p>謝淵氣定神閑:“那一定是教書先生的問題。若是當年你爹找我去教你念書,以你的聰慧,現(xiàn)在估計都做女宰相了?!?p>沈藥被他逗得笑出聲來,“你好夸張。”
謝淵低頭吻她嘴角,嗓音低沉而真摯:“我是好愛你?!?p>沈藥心口發(fā)燙,輕輕摟住他的脖子,認真說道:“臨淵,謝謝你告訴我這些,也謝謝你沒有笑話我寫話本的事?!?p>謝淵壓低嗓音:“想謝我的話,別只是嘴上說說。”